林颂音摸着黑走出墓园,一路上,她其实害怕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但是嘴里一直念着“妈妈”“姥姥”两个词给自己力量。走出来以后,林颂音犹豫了几秒,不敢贸然给手机开流量。耗电实在太快了,她怕她还打开打车软件,手机已经自动关机。林颂音打算再往远走一点,到有灯亮的地方再打车试试看。那里,司机接单的可能性还大点。但显然,林颂音走了一路,越有一种预感,这里荒凉到见鬼比见车的概率大些。林颂音方向感不算强,特别是现在的天黑得透透的。
林颂音不知道自己这个晚上,为什么会久违的梦到她的妈妈。
在梦里见到妈妈的时候,林颂音还以为妈妈是要骂她怎么会这么物质虚荣,为了钱就这样把自己卖了。
林颂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敢靠近妈妈,但是妈妈只是用小时候很少对她流露出的疼爱的眼神,很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醒来以后,林颂音一上午都没有精神,她才想起一件事,好像她很久没有去看望妈妈和姥姥了。
其实,住进易家以后,林颂音有想过要去看看她们的,但她还是没有。
她不知道她们会为她再也不用担心钱而高兴,还是为她为了钱没自尊地依托易竞而失望。
不过,明天她就要出国了。
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林颂音还是想和她们说说话。
下午,上完体态课回去的路上,林颂音看到车窗外没有雪也没有雨。
她就这样看了好一阵才对司机说想到附近的商场转转,她想买一些出国要用到的东西。
“好,那我就在停车场等着。”
“不用,我和人约好了晚饭。”林颂音撒了个小谎。
“是和柏先生吗?”
林颂音愣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对。”
原谅她只是不想自己去墓地的事被易竞知道。
司机一听说是和柏先生,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松弛,和柏先生的话那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林颂音在商场入口的花店买了两束包装很精美的花后,就打车去了墓园。
这是江市地段极为普通的墓园,妈妈去世的时候,林颂音还小,这些都是姥姥操办的。
等到外婆的时候,她正好高三,已经可以相当熟练地操持这一切了。
两座墓碑离得很近,正好可以做伴。只是后来,林颂音没有上很好的大学,所以一直没有好意思来看她们。
一晃眼,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
墓碑周围杂草丛生,连只活的蚂蚁都看不见,林颂音五味杂陈地想,不知道这是不是江市最寂静的地方。
林颂音将两束花各自放到两座墓碑前,又回到妈妈的碑前坐下。
从前,如果她就这样大咧咧地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妈妈一定是会用鸡毛掸子抽她的,虽然掸子总是轻飘飘地落下,从来不会真的让她觉得疼。
不过,现在她早就管不到自己了。
“花好看吗?我用老东西的钱买的,”林颂音还用小时候那个叛逆的语气说道,好像是故意在惹人生气,“你以前不是很有自尊吗?不肯用他的钱,我才不要和你一样。”
“我明天要去法国了,和一个……非常自大的讨厌鬼。算了不说他了,不重要。不过,听说那里香水打折,很便宜呢,如果你有什么喜欢的味道,今晚再托梦给我吧。”
林筝从前很是节约,从来没用过香水这样的东西,就连护肤品也总是用超市开价打折的。
“听我的,别给老东西省钱啦,有想要的都要告诉我哦。”
林颂音孩子气地笑着说。
说完,她又不再说话了,只是背靠着妈妈静静地坐着。
林颂音昨夜多梦,睡得不是不好,不过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心大到在这里打了个瞌睡……
睁开眼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
她下午到墓园的时候,见手机只剩下5%的电量,担心回去的时候没办法打车,于是及时地开了飞行模式。
现在再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半,而手机的电也只剩下2%。
林颂音起身,承认自己有些害怕,毕竟这里不是什么寻常的地方,但一想到身边就是妈妈和姥姥,才松了一口气。
“我走啦,等我带礼物来看你们哦。”林颂音厚着脸皮对她们说道。
只是除了杂草被风吹拂得沙沙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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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颂音摸着黑走出墓园,一路上,她其实害怕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但是嘴里一直念着“妈妈”“姥姥”两个词给自己力量。
走出来以后,林颂音犹豫了几秒,不敢贸然给手机开流量。
耗电实在太快了,她怕她还打开打车软件,手机已经自动关机。
林颂音打算再往远走一点,到有灯亮的地方再打车试试看。那里,司机接单的可能性还大点。
但显然,林颂音走了一路,越有一种预感,这里荒凉到见鬼比见车的概率大些。
林颂音方向感不算强,特别是现在的天黑得透透的。
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好希望能快点遇到一个店面,哪怕是寿衣店也行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一直在墓碑前坐着没有活动,林颂音只觉得自己手冷脚也冷。
而且,她好饿啊。
她开始怪自己为什么不手机充好电再来这里,天这样黑,这里这样偏僻,真的会有车经过吗?
林颂音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走了多久,久到她已经冻得没知觉了,终于看到隐隐约约的光亮。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林颂音看着那点光亮,感觉自己都要哭了。
她的腿快要冻僵,只是还没等林颂音松懈下神经,就听到身后不知道哪个方向传来一阵脚步声。
可是没有人出声。
一条野猫哗一下从树旁边蹭过,林颂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是等猫消失在视线里,脚步声已经没有停下。
林颂音不敢去想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与自己的慌乱的脚步不同,身后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很沉稳。
这个脚步声在这个黑夜里格外可怖。
林颂音双手攥得很紧,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的却是这几年接连不断的社会新闻……
如果这个人是个坏人,她会不会就要命丧在这个墓园了?
在这里死去,会不会有人说谁让她一个年轻女人大晚上来墓园,这不是活该吗?
寒风凛冽,直往她的身体里灌,林颂音好想跑,但她发觉自己腿软到一点力气都没有。
今天甚至还是她的经期……
但她还是大步跑了起来,只是身后那个人的步伐更快……
就在她精神紧绷,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的时候,那个脚步声就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静止。
身后有人大力地扯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向他。
“林颂音!”
这个低沉的声音在这个黑夜响起时,林颂音怔怔地站在原地,被人拉着转过身。
饥饿和寒冷还有无尽的恐惧让她的反应变得迟钝,她加速的心跳声在跳到极限后,瞬间停了一拍。
“柏……泽清?”
她就像被钉在原地一般,睁大眼睛,用力地呼吸,腹腔中灌进不知道多少冷气,她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
视线里,柏泽清手中的手电筒直对着地面,发出不算暗淡的光,但林颂音依旧看他看得并不真切。
她从没想象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此时就站在她眼前。
只是和他从前那副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完全不同,现在,他的脸上布满了阴沉。
林颂音能感觉到柏泽清此时此刻胸腔也在起伏着。
“你怎么找到--”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冷着脸打断。
“既然带着手机,就该知道要接电话。”
林颂音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他手掌攥得好用力,林颂音甚至感觉到疼了。
但她还是解释道:“我手机要没电了,所以开了飞行——”
“和你说过的话就像耳边风,你知不知道你因为你的手机没电,刘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有没有让你不要乱跑,上完课直接回家?你跟司机说和我吃晚饭,我就约你到这个地方?手机没电不会给我打电话?这么偏僻,你一个人逗留到现在,你不知道别人会担心你是不是?”
柏泽清的手依旧紧紧地箍住她的胳膊,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疼,但是他无法控制。
林颂音始终仰着头看她,她的身体还在颤抖,她从来不知道柏泽清还可以说这么话。
她因为他的反应懵住,张了张口,却只是发出一点声音。
柏泽清见她嘴唇因为寒冷的风颤抖着,她不会知道他在接到电话以后打了多少个电话,又找了她多久。
林颂音看着他低下头,下一秒,下颌被他用力地捏住,他的手似乎比她还要冷,她因为他指尖的温度身体忍不住地轻颤。
柏泽清在冷风中低声询问:“从前对着我不是很伶牙俐齿吗?刚刚为什么要害怕?你是不是只在我面前逞能?”
林颂音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柏泽清注意到她的身体在他的掌下瑟瑟发抖,他终于松开她脸上的手。
柏泽清不再说话,深深地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后,柏泽清终于找回了冷静。
他知道,她大约也吓坏了,这样的地方。
柏泽清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后,一言不发地将身上的大衣脱下盖到她身上。
见她还在用那副受惊的小动物的神情看着自己,他终于放柔语气,僵硬地抬手在她的后背轻抚了抚。
“好了,下不为例。”
说完这句话,柏泽清正准备转身去把后面的车开过来。
一瞬间,一个冰冷但柔软的物体就这样轻轻触碰上他的唇角。
手电筒掉落在地上,散发出幽暗的光。
黑夜里,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柏泽清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