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祁君尧才起身离开,走的时候,他深深看了一眼老宅,眼里的不舍溢于言表。沈老爷是这个家唯一爱他疼他的人,爷爷走了,最难过的应该是他吧。老宅这个地方,祁君尧估计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祁君尧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尹鹿还站愣在原地。“不走?打算留在这儿过年?”尹鹿闻声,晕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屋外,又是鹅毛大雪,冷风迎面袭来,尹鹿打了个冷颤。祁君尧上车后,直接关门,将尹鹿隔在了车外,窗户摇下,朝她丢了一百块。
尹鹿抬头与祁君尧对视,心头的委屈一拥而上。
她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让她道歉?
为什么……
祁君尧压低嗓音再次发声:“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气场加持下的祁君尧,森然可怖,全家人都不敢吭声,看好戏般看着尹鹿。
尹鹿此刻不仅身体难受,心里更难受,鼻腔不由自主地酸涩起来,直冲脑门,瞬间,眼眶湿红。
她握紧拳头,狠狠地将自己的指甲嵌进肌肤里,提醒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
也罢,和祁君尧讲什么道理,对他来说,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寄人篱下,她没有人权,只能道歉。
“对不起。”
随着尹鹿的道歉,闹剧落下帷幕,无人顾及尹鹿的情绪,个个又将目光聚集到了祁君尧身上。
这次家宴,祁君尧一共宣布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沈老爷生前持有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转给了他,明面上告知大家别为了争夺这点股份暗地里耍心思。
第二件事:卸任他叔叔沈竟松L&E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并将他平时私自挪用公款的事情公之于众。
但看在沈竟松是他亲叔叔的份上,派他去国外掌管新起的一家分公司,如业绩上不来,回国从底层重新做起。
最后一件事:告知大家尹鹿不会离开沈家,以后去他的私人住宅景园做保姆,以此来报答祁君尧对她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
事情一宣布,沈竟松没说话,他的儿子沈焰倒是拍桌子为他父亲鸣不平。
“祁君尧,我爸好歹是你亲叔叔,你凭什么卸任他总经理的职位?”
祁君尧公私分明,语调极淡:“凭我是L&E的总裁。”
沈焰捏紧拳头,朝祁君尧放狠话:“行啊!祁君尧,你给我等着!”
沈焰起身离去后,祁君尧的继母江景在一旁假惺惺地劝解。
“凛逍,这事儿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卸任亲叔叔,传出去多不好。”
祁君尧倚在靠椅上,睨了江景一眼:“怎么?好日子过腻了,你也想去国外?”
江景连忙摆手,难掩畏缩之态:“哪里的话,是我多嘴了!就按你的办!”
“叔叔,我相信你也没意见吧?”祁君尧看向面色难看一直沉默的沈竟松,故作姿态问道。
沈竟松自知自己做的那些破事,压根没资格有意见,拘束谄媚地陪笑。
“凛逍,我当然没意见。”
一小时后,大家各自散去,只有祁君尧独自坐在客厅喝着闷茶。
尹鹿站在几米外不敢离开,只能在原地待令。
说来也奇怪,祁君尧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从不抽烟,也不碰酒,心情不好的时候以喝茶解闷,倒挺另类。
不知过了多久,祁君尧才起身离开,走的时候,他深深看了一眼老宅,眼里的不舍溢于言表。
沈老爷是这个家唯一爱他疼他的人,爷爷走了,最难过的应该是他吧。
老宅这个地方,祁君尧估计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祁君尧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尹鹿还站愣在原地。
“不走?打算留在这儿过年?”
尹鹿闻声,晕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
屋外,又是鹅毛大雪,冷风迎面袭来,尹鹿打了个冷颤。
祁君尧上车后,直接关门,将尹鹿隔在了车外,窗户摇下,朝她丢了一百块。
“自己打车回。”
话落,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了她的眼底。
尹鹿撑了一天,身体实在撑不住了,蹲下捡钱的瞬间,倒在了雪地里。
车内,极其安静。
司机何声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忍不住开口:“沈爷,现在这么晚了,雪下得大,老宅位置又偏,恐怕……不好打车。”
祁君尧闭目靠在车椅上,表面平静如奇,脑海里却一直浮现着尹鹿那张虚弱的脸。
但他嘴硬:“那又如何,冻不死她。”
何同跟了祁君尧十几年,他和尹鹿的纠葛他比谁都清楚。
这些年,他目睹了桩桩件件祁君尧伤害尹鹿的事情,但每次过后,他看到的只有祁君尧无尽的惆怅和隐匿的难受。
明明在乎,却刻意伤害。
果然,只有旁观者才看得最清。
何声太过了解他,替他找台阶下。
“沈爷,您看,尹鹿小姐要是在老宅门口出了事那岂不是影响沈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把她一起接着,哪怕把她半路扔下也比留在沈家门口好啊!”
祁君尧睁开双眼,以示赞同,腔调故作自然:“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何声:“那……回去接尹鹿小姐?”
祁君尧又闭目,淡淡道:“你在开车,问我作甚。”
何声秒懂,掉头往老宅驶去。
当折回看到晕倒的尹鹿时,祁君尧滞住了。
他像一只无助的刺猬般蹲在尹鹿身旁,一时思绪瘫痪,脑子机械到不知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他伸手扒着尹鹿脸颊上的雪花,指尖止不住颤抖。
煞白的脸,红肿的额头,破掉的嘴唇,都如同荆棘般刺着他的心脏。
这明明是他想看到的,但是为什么他会觉得痛……
最后,还是在何声的提醒下他才将尹鹿抱回车上。
上车后,他脱掉大衣裹在尹鹿的身上,将她搂入怀中,不停地搓着尹鹿冰凉的手。
“尹鹿,你欠我的还没还清,你还不配死!”
祁君尧眸底猩红,对着怀里的尹鹿低声警告。
见车还没发动,恼怒的冲何声吼道:“还愣着干嘛!去医院!”
前后折腾下来,已是凌晨。
VIP病房内,医生如实给祁君尧汇报尹鹿的情况。
“沈总,司小姐暂时无大碍,但是她的身体状况很差,因为持续高烧导致了肺炎旁胸腔积液。”
“另外,她有严重贫血,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心功能,看样子,得住院治疗。”
祁君尧木然听着,只关心一个问题。
“她什么时候醒过来?”
“应该等会儿就会醒来。”
“好,麻烦了。”
医生走后,祁君尧来到尹鹿病床旁,看着呼吸均匀的尹鹿,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祁君尧握着尹鹿的手,她的手始终是冰凉的,仔细看,才发现尹鹿的手上长满了茧子和冻疮。
与9岁时那双小小的,嫩嫩的手完全不一样。
可这一切,不都拜他所赐?
有时候他想着,尹鹿也是无辜的,质疑自己是否做错,但有时候一想到他母亲的死,他又笃定,一定不能让仇人的女儿好过!
他在无休止的挣扎中反反复复!
他也快疯了。
祁君尧苦笑着,眉宇间写满了掩饰不住的痛苦。
谢却掉往日的伪装和防备,他的眼底逐渐泛红,泪水淌出,落在了尹鹿的手上。
再次抬眼,他发现尹鹿已经醒了,正虚弱地看着他,目光中闪着明显的诧异。
祁君尧怔了半晌,随即面色恢复以往的冷漠。
他甩开尹鹿的手,起身准备离开。
尹鹿却拉住了他。
“二叔,你能不能放我走……”
“放你走?除非你死我倒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