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刘大强打完他之后还不给他饭吃,饿他那么几天反正也不会死。然而,没多久,胃部开始隐隐作痛,像是锋利的冷刃一刀一刀剜着,他手脚发颤,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冷汗。凭着最后的模糊意识,少年从床上爬了起来,摁住胃部,走了出去。旁边是一家废品站,不仅回收废品,人们还习惯顺手将垃圾也带来,慢慢地,形成了一座小山似的垃圾堆。少年踉跄着脚步,跪在垃圾堆里,徒手就开始翻找。鼻息间全是各种各样的恶臭味,残破的旧衣服,腐烂的塑料袋,沾满油光的鸡骨头……
少年脚步一顿,似中定身咒一般,低头看向面前的少女。
指尖微微蜷缩一下。
江挽月下意识地不想他走,但是这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立刻松开了他的手,脸蛋闪过一抹腼腆羞涩。
“你……不怕我吗?”他沙哑着声音,问出这一句。
江挽月一愣,随后眨了眨蝶翼般的眼睫,柔和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荡起一层层涟漪:“不怕呀,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她怎么会怕他,这个世界最不应该怕的人就是他了。
这时,江风朝着这边走来,唤了一句:“月月。”
江挽月侧头看了一眼,又朝着少年绽放出一个笑容,说:“祁渊,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少年的双眸漆黑似不见底的深渊,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等到少年的回答,江挽月反而在他的灼灼目光下有些承受不住了。
啊…他会不会以为她要以身相许吧?!
娇俏的小脸开始发烫,樱唇轻抿,她迅速地挥了挥手,
“再见~”
然后小跑到江父的身旁,亲昵地挽着他的手,仰着头面容娇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少年立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不知为何,看到她时,整个世界都仿佛鲜活生动起来了。
原来女孩撒娇的模样可以这样娇甜这样惹人怜。
一瞬间,他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有一天,她也可以跟自己……
少年喉结轻滚两下,极力控制着心中翻滚的情绪,黑睫半敛,在眼底压下两片淡淡灰影。
他们,还能再见吗?
祁渊回到家时,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所谓的家也不过是一间狭小斑驳的铁皮房,潮湿阴暗,没有窗户,阳光照射不进来。
就像他的人生,活在烂泥里,如同一条恶臭的蛆。
其实,祁渊记忆里也曾有过温暖的童年,他住在小平房里,尽管不算宽敞华丽,但是妈妈会打扫得干净温馨,会温柔地跟他说话。
可是一切在他五岁那年都变了。
当时他准备上学要上户口,结果一验血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刘大强的亲生儿子。
知道这个真相,那个胆小怯弱的女人仿佛天都塌下来了,哭着否认。
但是刘大强根本不给她任何辩驳的机会,骂她是荡货,骂祁渊是她和别人偷情生下的死野种。
小祁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躲在门后看着两人,看着那个女人为了自证清白,直接拿起水果刀就挥向自己的颈脖。
喷溅而出的鲜血淌了一地,模糊了他的视线,成为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小祁渊跟了妈妈姓,但还是刘大强的“儿子”。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才让那个温柔善良的女人蒙受了屈辱,失去了生命。
该死的人,是他。
少年蜷缩在小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腐烂的味道,黑夜和时间都如死一般沉寂,只有身上未干的血迹和皮肉愈合的痛意是活着的证明。
微弱的呼吸,轻轻的颤抖,一滴无声的眼泪刺痛了他的伤口,滴落在枕头上。
即使进入梦境,也是痛苦的、隐忍的。
刘大强脾气很暴躁,每次喝了酒、输了钱就用皮带抽他骂他,粗硬的皮带甩下来轻则多几条红痕,重则皮开肉绽。
后来小平房被输掉了、原本打算用来当高中学费的奖学金全被刘大强拿去了赌博,输得一分钱都不剩。
没了钱,祁渊只能辍学,跟着刘大强来到江氏的项目里当建筑工人,也住进了专门为工人准备的铁皮房,不再风餐露宿。
他如同在深渊里狂奔,永无止境,忽然,于黑暗处破开了一道光,照亮了他的前路。
少年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黑暗与冷沉,喘着粗气,逃离了梦魇。
莫名的,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清丽面容,带着盈盈笑意,那双好看的眼眸则是灼热明亮的。
黑暗中有细微的声响,不知道是他喉咙还是肚子发出的。
今天劳累了一天,又遭受了一顿毒打,体力早已告罄。
但是,这间破烂的小房子里没有任何吃的。
他麻木又冷戾地睁着眼,忍受着饥饿。
很多时候,刘大强打完他之后还不给他饭吃,饿他那么几天反正也不会死。
然而,没多久,胃部开始隐隐作痛,像是锋利的冷刃一刀一刀剜着,他手脚发颤,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冷汗。
凭着最后的模糊意识,少年从床上爬了起来,摁住胃部,走了出去。
旁边是一家废品站,不仅回收废品,人们还习惯顺手将垃圾也带来,慢慢地,形成了一座小山似的垃圾堆。
少年踉跄着脚步,跪在垃圾堆里,徒手就开始翻找。
鼻息间全是各种各样的恶臭味,残破的旧衣服,腐烂的塑料袋,沾满油光的鸡骨头……
他凭着身体的本能,麻木地翻找,锋利的尖锐物划破他的手,也不停止。
最后,他在一个铁皮盒子里找到了几个过期面包。
他像是捡到了什么珍宝似的,拆开包装就狼吞虎咽地啃着。
过度的饥饿感让他无法分辨是否新鲜,但是味道却是极好的。
他啃了四五个,才感受到身体渐渐充实,真实地活了下来。
夜幕低垂,一轮明月镶嵌在变化莫测的云层之间,撒下一地清辉。
她越皎洁,越显他的卑劣。
少年看着自己肮脏的双手,低低地笑了。
不远处,狗窝里的大黄狗似乎也闻到了食物的香味,跑了过来,在他的身边摇着尾巴。
祁渊看向它,问:“你也要笑话我吗?”
大黄狗朝他吠了两声,在他身旁绕着。
好一会,少年撕下一块面包丢在它面前。
大黄狗立刻停止了吼叫,低头叼起面包吃着。
少年蹲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
吃饱后,他抬头看了一会天空,便转身回了屋子,从床底搬出一个箱子,里面装着好几本书,都是旁边废品站的老板给他的。
刘大强不让他学习,有一次看到他在看书,直接把书给撕了。
之后,他只能趁着晚上躲起来偷偷地看,自学高中的课程。
一直学到凌晨三四点,他仍然没有感到一丝疲惫。
妄想借着灯光,
离月光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