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言幸灾乐祸,边吃边笑,“你们两个也算英勇,敢在皇宫里放火。”穆时桉见她笑得开心,又继续道,“后来我跟我哥每次进宫,这件事都要被他们拿出来说笑一番。那时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秦舒言笑得不能自已,“小时候闯祸罢了,没你说的这么严重。”说话间,穆时桉又给她掰了半个刚烤好的红薯,放在炉子边温着。秦舒言问,“如果有一天,你的华瑶表妹变成了你嫂子,会不会觉得很别扭?”穆时桉摇了摇头,“不会啊!世家大族之间这种事屡见不鲜!他们如果真能结合,我倒是替他们高兴!毕竟大多数的联姻都是为了各个家族的利益,为的
寺庙后院的景致浑然天成,此处有几间供香客暂时休憩的静室,夏日午后,日光树影疏疏落落地交错浮动,透过落地的影窗,铺满一地的点点斑驳。
华瑶伏案,姿态端庄的抄着经文;穆时桉捧着一本经书,闲适的靠在临窗的凭几上,微微蹙眉看得认真;只有秦舒言百无聊赖的偷瞄他们,手中的经书翻了两页,其中夹杂着不认识的梵文,读起来十分晦涩。
穿堂而过的山间清风也无法改变空气中炙热的烫意,即使外面蝉鸣不止,夏日的午后还拥有着引人困顿的魔力。只有池塘里的鱼不怕热,在依岸旁树的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
秦舒言往后挪了挪,打着哈欠靠在身后的书架上,望着窗外那片难得一见郁郁葱葱的山坡发呆。
这样安适的午后,如果是在药王谷,秦舒言早就带着张吊床,在山谷的清溪旁寻两棵大树,躺在其间美美的睡个午觉。
哪会像华瑶这样,出个家门都得求爷爷告奶奶。
喔~不对~
是求太奶奶~
秦舒言正想着她们这些名门淑女的生活,门外老远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穆时桉因习武的关系耳力很好,从经书中抬起头,看向远处那扇门,坐直身理了理衣袍似乎等着这个人叩门而入。
不过片刻,有人影驻足在门前,轻叩门扉。
华瑶放下笔,欢喜的让外面的人进来。
穆怀屹一身淡蓝色对襟广袖长袍,腰间束着玉带,整个人看起来仪态翩翩、神清骨秀。
他们四人相互见礼,华瑶没了抄经的心思,说有些饿了,他们移步到膳堂用晚膳。
这寺里的素斋竟比城中酒楼的名厨做的肉菜还好吃。
所用的青菜都是寺里的僧人们亲手种的,少了复杂的调料味,返璞归真的做法让口感变得舒爽清甜。
山间的天气一向是瞬息多变,方才还是晴朗的天,忽的乌云密布,雷声大作,倾盆大雨倏然而至,顷刻间雨声潺潺,仿佛置身在溪边。
穆时桉望着窗外大雨如注,不禁感慨,“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看这个雨势,我们今日应该是下不了山了!”
秦舒言向来是睡哪里都一样,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见华瑶微微勾起的嘴角。
大雨滞留于山间,与她而言,应该算是一件很期待的事吧!
用过晚膳,山中的雨势稍减但仍未歇。
有穆怀屹在,秦舒言借故不想陪华瑶抄经,她寻了个理由抽身,也给了穆时桉得以偷闲的机会。
他们二人站在廊下观雨,一阶之外密密麻麻的雨幕,像落在砖石地面的烟花,青翠的远山在烟雨之中格外神秘朦胧。
在这片祥和的气氛里,穆时桉突然问,“你吃饱了吗?”
秦舒言一愣,看向他笑着坦然道,“没有!”
方才穆怀屹和公主都在,她没好意思说,这素斋虽然好吃,但一点油水都没有,当时吃的时候是有一种饱腹感,但没过一会儿就觉得腹中空荡荡,仿佛不曾吃过一样。
穆时桉皱眉抿了抿唇,看着远山遗憾的叭咂了一下嘴,喃喃道,“要是不下雨就好了!还可以上山捉只山鸡!”
“佛门净地,你含蓄点!”秦舒言看四下无人小声提醒,“要不是因为这场雨,你也未必会留在这!”
穆时桉轻叹了一声,转身沿着回廊往另一侧走去,“我去问问厨房,看看有没有红薯。”
这世间最滋润的事,莫过于‘池塘听雨烦心净’。
池塘旁边的八角亭内,他们围炉而坐。
炭火之上,一边煮着茶,一边是烤的流糖的红薯。
新鲜出炉的烤红薯有点烫,穆时桉拿在手中左右颠了颠,对半掰开,一股热气瞬间萦绕在风里,金黄的红薯瓤软糯诱人,散发着浓郁的香甜。
他们俩一人一半,迎着湿冷的山风,没有什么是比此刻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
“好吃吗?”穆时桉问。
秦舒言烫得呼着热气,插着间隙忙点头回了一句,“好吃!”
穆时桉剥着有点发黑的外皮,嘴上与她闲聊,“我哥最好这口!这要是被他看见,他肯定要说我不想着他。”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忍不住轻笑道,“我跟我哥曾经为了吃这口,差点没把皇上的御花园给烧了!”
秦舒言闻言惊奇,“那你们两个还活着,可真是个奇迹!”
穆时桉自嘲道,“当时多亏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替我们说情,皇上念我们年幼顽皮,而且我们兄弟俩当时也被吓得不轻,也就免了责罚。可回到家,却没能躲过我父亲的一顿板子。”
闯了这么大的祸事,皇上自然知道穆骞尧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坏人既然有人做,他不如装回好人,面子上大家也都好看。
秦舒言幸灾乐祸,边吃边笑,“你们两个也算英勇,敢在皇宫里放火。”
穆时桉见她笑得开心,又继续道,“后来我跟我哥每次进宫,这件事都要被他们拿出来说笑一番。那时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秦舒言笑得不能自已,“小时候闯祸罢了,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说话间,穆时桉又给她掰了半个刚烤好的红薯,放在炉子边温着。
秦舒言问,“如果有一天,你的华瑶表妹变成了你嫂子,会不会觉得很别扭?”
穆时桉摇了摇头,“不会啊!世家大族之间这种事屡见不鲜!他们如果真能结合,我倒是替他们高兴!毕竟大多数的联姻都是为了各个家族的利益,为的就是一旦出事风险共担,而他们俩是真的彼此喜欢!”
“那你们的皇上应该很不愿看到朝臣们私下联姻吧!”
穆时桉拍着手上的灰,笑道,“不愿又怎样!虽然他是皇上,但总不能时时刻刻插手朝臣们的儿女婚事吧!况且连他自己都在利用姻亲巩固地位,又有什么资格限制别人!”
“那你的婚事呢?”秦舒言问。
穆时桉垂眸微微一笑,面上不在意道,“我的婚事自有母亲和大哥替我张罗,好一点的话,应该是朝中哪个文臣家的嫡次女;但我们家现在不受倚重,而且我这人名声也不太好,多半会娶一个庶出的姑娘吧!”
秦舒言听他这么说,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名门望族表面看着光鲜,实则三六九等从投胎那一刻就已经定下,随之而来的诸多境遇也是按照身份等级而定,就像萝卜白菜买卖时过称一样,想要翻身无论男女都不太容易。
“华瑶如果真的能嫁给你哥倒也不错!至少皇上宠爱这个女儿,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会太过排挤穆家。”
她望着檐角上被风吹得摇晃的风铃,清脆的声响湮没于磅礴的大雨之中,“你说这仗真的会打起来吗?”
穆时桉没有回答,转而好奇地问,“那个断剑张锻造的剑真能削铁如泥吗?”
秦舒言抓起案几上的帕子蹭了蹭手上的灰,伸手进腰间将她那把短刀拔出来递给穆时桉。
看到她手中凭空出现的短刀,穆时桉惊了一跳,接过去拿在手里颠了颠,“我以为你的武器是各种毒药!没想到你身上居然还藏了把刀!”
那刀身薄如蝉翼,刀刃泛白寒光凛冽,刀柄上没有繁乱的花纹,看起来朴实无华,但给人一种杀人无痕的威慑力。
穆时桉手边没有可以用来验证它是否削铁如泥的东西,寻找一圈未果之后拽了根自己的头发放在刀刃上。
自古好的兵刃,吹毛断发也是一样。
狂风扫过,那根乌黑的长发划过刀锋断成两截飘然而落,他心中嗟叹不已,这样的兵刃如果用在战场上,任凭对方穿着怎样的铠甲,依然能刺到敌军皮肉上,难怪他们都这么重视断剑张。
“刘之尧怎么会怀疑到你头上?”
秦舒言冷笑了一声,“他哪是怀疑到我头上!他是想把这件事栽给你们穆家,我不过是个引子而已!”
聊到这个,她不禁说起了风凉话,“你看,当初我就说把这件事栽赃给他们,你偏不同意。要不是你们兄弟俩有理由脱身,早就被人家关进大牢里皮鞭子蘸凉水了,哪还有机会坐在这听雨品茶。”
穆时桉将红薯皮收进空篓子里,用少量烹茶的水涮洗茶壶,抬手将水扬进雨里。
“这得多谢秦大小姐帮忙筹划!可如今外敌当前,战事随时会起,我们如果先乱起来,岂不是给了南越可乘之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则避方为上策!”
秦舒言以手支头,无关痛痒道,“希望你这份家国善心不被辜负!”
穆时桉用铁钳拨弄着炭火,回答她起初的问题,“如今皇上认为断剑张是被南越的人劫走,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抢在南越的兵刃打造出来之前,与之一战。我猜这场战事应在入秋。”
秦舒言思索了片刻,面色凝重的悔过自责道,“那两国之战,归根究底,岂不是被我挑起来的!”
穆时桉侧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这件事你还真别往自己身上揽!皇上抓断剑张铸剑,不就是为了日后两国开战时而做的准备。有你没你,结局都一样,只是早晚不同罢了。”
他突然乐观道,“说不定,经此一役,我们穆家在朝堂上重回巅峰了呢!”
秦舒言皱眉奚落他,“你也不担心你兄长在战场上刀里来火里去,以命相搏有多危险!”
“自古富贵险中求,哪有什么都不做,好事自己上门的道理!”穆时桉盯着壶中冒着的气泡,“担心是没有用的,谁让我们的爹就是将军呢!而且下面还有追随我们穆家的十万大军,处在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便是责无旁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