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思嘉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对段姑姑小声道谢:“多谢段姑姑帮我解今日之围,是我无用,没能制止长姐冒犯皇室。”段姑姑脸上的冷意稍稍化开:“美人无须客气。”祝思嘉从随行携带的箱子里,慢慢翻找出几件尚未被毁坏的衣物,巴掌声也在此时停下。她转身,看着匍匐在脚下的祝思仪。她下半张脸被打得一片通红,樱桃小嘴不仅破皮还渗血,高高肿起,甚至带着几分滑稽,再也没有半点大秦第一贵女的仪态。比起自己前世在她情郎手底下受过的苦,这才哪儿到哪儿?
“姐姐。”
祝思嘉流下热泪,她走上前,拉住祝思仪的衣袖,“我并非拿陛下威胁你,只是你一口一个表哥地称呼陛下,若真论及尊卑辈分,你也该称呼我一声表嫂。”
“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万万不能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此乃不忠、不敬。”
“况且——”祝思嘉弯下腰,放低音量,“纵然你做出千百个不愿的模样,可我为什么会到陛下榻上,你不是比任何人更清楚吗?”
祝思仪被她戳中,恼羞成怒,重重扯回自己的衣袖:“你竟然敢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电光火石之间,祝思嘉一个踉跄栽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到床榻的一角,发出巨大响动。
在营帐外等候的段姑姑见状不对,向几名随行宫女使了使眼色,急忙走进二人的营帐内。
“姐姐,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
段姑姑掀开帘子时,见到的便是祝思嘉倒在祝思仪脚下,眼中蓄泪,楚楚可怜。
密闭的空间忽然被外人闯入,来者还是晏修亲近信任之人。
祝思仪还未来得及收敛手上动作,她手足无措,看向段姑姑结结巴巴解释道:
“段、段姑姑,我没有推她,我真的没有推祝思嘉!不、我没有推祝美人,天地可鉴!我只是想收回我的手!”
段姑姑脸色铁青,冷眼扫视:“今夜之事,老奴会如实禀报陛下。”
“在此之前,祝大小姐以下犯上、藐视君威、不敬天子、欺辱妃嫔,念在您是初犯,按律当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话音刚落,两名身型高大的宫女走到祝思仪面前:
“祝小姐,得罪了。”
没想到一向胆小文静祝思嘉,这次竟是提前布局好,慢慢放出诱饵,好对她使出一招苦肉计!
祝思仪苦苦挣扎,试图挣脱桎梏:“段姑姑您信我!我真的没有推她,是祝美人有意做出我们姐妹不合的假象陷害我的!”
段姑姑一边将祝思嘉小心搀扶起身,一边毫无波澜道:“祝小姐若再多嘴一句,按宫规当再掌嘴二十。”
寻常女子被掌嘴二十下就得口唇破裂、食不下咽,不遭上半个月的罪可无法痊愈,掌嘴四十下,那可是连牙齿都能被打掉啊!
祝思仪恼羞成怒又能如何?只好乖乖闭嘴。
她被拉到一旁行刑,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此起彼伏。
祝思嘉低下头,吸了吸鼻子,对段姑姑小声道谢:“多谢段姑姑帮我解今日之围,是我无用,没能制止长姐冒犯皇室。”
段姑姑脸上的冷意稍稍化开:“美人无须客气。”
祝思嘉从随行携带的箱子里,慢慢翻找出几件尚未被毁坏的衣物,巴掌声也在此时停下。
她转身,看着匍匐在脚下的祝思仪。
她下半张脸被打得一片通红,樱桃小嘴不仅破皮还渗血,高高肿起,甚至带着几分滑稽,再也没有半点大秦第一贵女的仪态。
比起自己前世在她情郎手底下受过的苦,这才哪儿到哪儿?
祝思嘉满脸于心不忍,唯唯诺诺道:
“长姐,你千万不要对陛下、对段姑姑心生怨恨,要怨就怨我。”
祝思仪有苦说不出,更没有力气和勇气与祝思嘉争吵,被她这般阴阳怪气一番,也只能愤不欲生地瞪着她,目送她远走。
翌日一早。
林间隐隐有飞禽走兽呼嚎声传出。
此次秋猎规模盛大,不止大秦的传统项目,各国使臣集思广益,纷纷献策,所以各式各样新奇的玩法也多。
今日是号称惊心动魄的驯鹰大会,于阗国不远万里运来雄鹰一只,只待勇士能将其驯服。
天未亮,晏修在卯时准时起床。
这是他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
一入初秋,白日时日头毒辣,尚不觉和夏末有何差异,但这一早一晚山林间入骨的寒气,才让人见识到秋日真正的威力。
晏修梳洗完毕,肩披一件墨狐围脖斗篷,坐在帐外支起的火塘旁,亲自围炉煮茶、取暖。
秋冬不宜在室内生火,即便想用火,也需保证通风。
宫人本想一如既往在帐内支起暖炉,却遭晏修拒绝。
祝思嘉还在睡梦中,若是在帐内用炭,门户一开,她身娇体弱,冷风侵入,在荒郊野岭里生病便极为棘手。
跃动的火苗闪映在帝王冷白的面容上,神采焕发。
木材在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爆裂轻响,段姑姑站在一旁,向他一字不落如实讲述了昨夜的所见所闻。
晏修冷嘲道:“哼,没想到她竟是这般无用,被人欺负到头上还如此懦弱无能。”
段姑姑羞愧难当:“是老奴疏忽,未护好娘娘。”
她看着晏修长大,知晓晏修的脾性,陛下虽总是一副心机深沉、不近人情的模样,可陛下此人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并非天生凉薄。
果不其然,晏修将贴身太监胡顺海叫来:
“去,替朕拟旨,日出时分去燕王府营帐前大声念,封朕的岳母为三品郡夫人,不得有误。”
胡顺海满脸疑惑:“陛下可是想复燕王妃诰命夫人一位?”
三年前,因着燕王妃膝下养子犯事,陛下震怒,削去了燕王妃身上的诰命。
“燕王妃?”晏修鄙夷,抬眼觑视他,“姨母是姨母,岳母是岳母,朕的姨母和岳母你分不清了?”
美人是燕王府庶女,明面上,该尊称燕王妃张氏一声母亲,故而圣上名义上自然有两位岳母。
胡顺海吓得一哆嗦:“哎哟!陛下万万不可啊!这自古以来,哪有越过主母封一个妾室做诰命夫人的先例啊!这、这实在不合规矩!”
就算陛下再如何宠爱祝美人,也不该荒诞到如此地步,燕王妃可是太后娘娘亲妹!届时太后娘娘这一关,又该如何过?
晏修沉着道:“朕即是规矩,何人敢置喙?”
胡顺海擦了擦面颊上的汗:“陛下,祝美人的生母虞氏此次未随行参加秋猎,这——”
晏修打断他:“照念不误。”
反正这道圣旨是念给祝思仪母女二人听。
燕王妃忌恨也好妒忌也罢,虞氏有诰命加身,她还能再继续苛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