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婚的时候,孙鹏在八陵县的饭店工作,白鸽则在县里一家幼儿园当老师。俩人收入还不错,就在八陵县租了套房子。没过多久,等白家的新房子盖起来的时候,他就退房辞工,带着妻子回丈母娘家住了。也就是从那之后,孙鹏开始频频殴打妻子。洪二妞看不下去,催自己父亲去劝,洪全有却说不用管,是白鸽先搞破鞋的。这个词太难听了,郑钱和方芳芳都皱了下眉。贾楠解释:“是刘舸。他被判刑前白鸽去见过他,这事不知怎么被孙鹏知道了。这家伙醋意大发,逼迫老婆辞职回了乡里。”
这一天,窸窸窣窣的小雪直到中午才完全停下。
在雪花还没完全停止飘洒的时候,村里就开始组织年青人出门铲雪。洪二妞让客人留在家里,穿上棉衣棉靴带着铁锹出了门。
太阳还没有完全钻出云层,稀薄的日光落在洪家的阳光房内,三个人的脸庞笼罩在灰色的阴影里。
郑钱听着贾楠的解释,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干,一颗水滴从发间滑下来,正落在那两条渐渐皱起的眉毛上。
对方的话听上去非常离奇,可那双眼睛却认真得不容质疑。郑钱盯着那双眸子看了一会儿,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便不自觉地把视线移开了。
阳光房的玻璃屋顶把山坡分割成了几个大的方形,白家小楼静静地伫立在其中一块方形里面,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白家小楼的东面和大门。
郑钱忽然冒出个念头,要监视白家,这个地方是最合适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郑钱看了看表,刚过上午 10 点:“你的意思是,昨晚那个小偷其实是个杀人犯,你来这不是为了堵你同学的前夫,是为了抓这个人?”
“没什么。”郑钱看了看表,刚过上午 10 点:“你的意思是,昨晚那个小偷其实是个杀人犯,你来这不是为了堵你同学的前夫,是为了抓这个人?”
“是的。”
“没有民宿,也没有自建房要盖?”
一旁喝茶的方芳芳端着钧瓷茶盏耸了耸肩,贾楠赶紧为郑钱也倒了一盏。
他接过来放下,认命地叹了口气:“你们要我帮忙完全可以直说,不必这么麻烦。小方的爸爸是我老板,这次探亲还是他给的假,于情于理我都会帮你。”
“啊……那,谢谢了。”
贾楠准备好的劝说词完全没派上用场。她回头看了三次方一眼,用目光询问:这就是你说的不爱交际理工男?
方芳芳呷了口茶,她也不知道郑钱这么好说话。
之前听父亲说,这个新聘的技术副总哪里都好,就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工作之外的聚会从来不参加,唯一的爱好就是游泳。
之前听父亲说,这个新聘的技术副总哪里都好,就是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工作之外的聚会从来不参加,唯一的爱好就是游泳。
也是因为常年游泳,郑钱才有这么一身腱子肉。方芳芳暗忖,要是真和孙鹏打起来,让他当个肉盾应该没问题。
“让我帮忙可以,你总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吧?昨晚上那种事真的不能再发生了,太危险了。”
两个姑娘再次对视,贾楠拿出一个本子放在茶桌上:“这些都是我调查的资料,希望在事情完结之前,郑总能替我保密。”
“叫我郑钱。”他捏了下那个本子,很厚,里面还有不少夹页:“这是你的独家新闻吧?挑重点告诉我就行。”
本子里密密麻麻都是文字,还有许多看不明白的图解。贾楠翻开其中一页。
“有两桩谋杀案,一桩发生在 1997 年,另一桩是 2005 年。死者有两个,但凶手可能只有一个。”
“可能?”郑钱注意到了这个模棱两可的词。
“是的,原本我以为这两桩案子是分开的,孙鹏是 2005 年案子的凶手。刚才和洪姐姐聊天才发现,他和 97 年那个受害者也有关系。”
“是的,原本我以为这两桩案子是分开的,孙鹏是 2005 年案子的凶手。刚才和洪姐姐聊天才发现,他和 97 年那个受害者也有关系。”
1997 年 7 月,孙鹏勒索过朱建华。贾楠怀疑在那之后,他很有可能还跟朱建华见过面。
而朱建华死前一天,约在老铁路见面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孙鹏。
“一开始我怀疑凶手是白鸽的前男友刘舸,可实在找不到他杀朱建华的动机。”
所以来芝麻镇之前,贾楠才把相关资料都交给了许多田。假如不出意外,许警官现在应该在查访刘舸的路上了。
“刚才洪姐姐跟我讲了孙鹏和白鸽结婚后的事。我的感觉是,孙鹏的动机更大。”
跑公安线的时候,贾楠经常会遇见各种敲诈勒索、恃强凌弱的案子,被抓住的那些人往往不是初犯。
这些人有个共性——他们都非常享受凌驾于受害者之上的感觉。受害者越弱小,他们就越兴奋。
邢哥说这是一种心理投射。普通人遇到挫折会想办法调整自己,可有些人没这个能力。
他们无法排解生活上的不如意,就会想方设法把情绪抓化为戾气强加给别人,通过弱小者的眼泪和恐惧来达到心理上的平衡。
听起来很变态,其实许多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这样的时刻。比如欺凌辱骂家人下属、家暴殴打妻子儿女。
孙鹏也一样。
根据洪二妞的回忆,孙鹏的脾气非常暴躁,婚后经常殴打白鸽。
她不止一次看到过白鸽青紫的脸,可怜的姑娘有时候半张脸都被绷带裹着,露在外面的地方青紫肿胀,一看就不是摔的。
“摔的?”郑钱有些听不懂
“洪姐姐问过白鸽,她每次都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至于被殴打的原因,不用问,就是那 35 万彩礼。
刚结婚的时候,孙鹏在八陵县的饭店工作,白鸽则在县里一家幼儿园当老师。俩人收入还不错,就在八陵县租了套房子。
刚结婚的时候,孙鹏在八陵县的饭店工作,白鸽则在县里一家幼儿园当老师。俩人收入还不错,就在八陵县租了套房子。
没过多久,等白家的新房子盖起来的时候,他就退房辞工,带着妻子回丈母娘家住了。
也就是从那之后,孙鹏开始频频殴打妻子。洪二妞看不下去,催自己父亲去劝,洪全有却说不用管,是白鸽先搞破鞋的。
这个词太难听了,郑钱和方芳芳都皱了下眉。
贾楠解释:“是刘舸。他被判刑前白鸽去见过他,这事不知怎么被孙鹏知道了。这家伙醋意大发,逼迫老婆辞职回了乡里。”
芝麻镇的饭店档次肯定比不上县城,孙鹏的收入大幅度下降。再加上镇上没几个幼儿园,白鸽找不到工作,岳父岳母还经常向他伸手要钱。几厢倾轧,孙鹏把怒火全都发泄在了妻子身上。
那段时间,夫妻俩住的就是二楼西侧带阳台的那间房。
有一次洪二妞去白家送东西,走到门口就听到白鸽的哭喊声。白老爹堵在大门口不让她进,问是怎么回事,他也只说是两口子闹着玩。
那不是闹着玩。两天后洪二妞去村卫生所拿药,正遇见白鸽也来了。她的手腕黑紫,身上腿上一条条都是皮开肉绽的痕迹。
“造孽啊,孙鹏把白鸽吊在天花板上拿皮带抽。”洪二妞连连摇头:“那个钩子不知道吊了她多少回,去年地震可不就经不住吊扇,砸下来了嘛。”
女儿被女婿吊在房上打,做父母的却因为收了彩礼不肯出面劝阻。就连不信鬼神的郑钱都觉得,白婶去年摔坏了脑袋是报应。
最关键的是,洪二妞记得她闯进去那天孙鹏的狂吼。
“他说他为白鸽做的事,拿她的命都抵不够。”洪二妞复述的时候表情都有些扭曲。
这句话落在贾楠的耳中,惊起的却是另外的动静:什么事拿命抵都不够?
当然是另一条命,朱建华的命。
“等一下。”郑钱双手举过头顶像是在喊暂停:“这都是猜测,谁能证明朱建华就是孙鹏杀的?孙鹏那么早就认识白鸽了?”
“这就得问孙鹏了,因为唯一的知情人洪全有死了。”
1997 年 6 月,洪全有认识了孙鹏。9 月,白家第一次托洪全有给白鸽找婆家。很难说洪全有是什么时候想到孙鹏的。
“我的推测是,洪全有拿着白鸽的照片去找孙鹏,之后孙就偷偷到中岳县第一中专打听过白鸽。王丹说那段时间中专改革,学校管得特别松,外来人员混进去打听校花并不难。”
就是那个时候,他听到朱建华散播的谣言,说白鸽已经被他上过了。
所以激愤杀人吗?贾楠不知道。
但,孙鹏一定杀了白鸽。
雪停了,第一缕澄澈的阳光从云层缝隙间流泻而下。郑钱完全明白了他要帮的是个什么样的忙:“我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办?”
“捉住他。孙鹏欠了网贷和高利贷,昨晚没跟白叔叔要到钱,今天他肯定还会再来。我们两个人手不够,希望你能添一份力。”
“没问题。”
“没问题。”
正当仨人商量找什么借口回到白家时,一阵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贾楠掏出手机,是李建业。
她接下接听键:“喂?”
手机发出一声没电的哀鸣,黑屏了。
“用我的。”方芳芳掏出自己的诺基亚递过去,贾楠还没接住,诺基亚 n9 突然铃声大作。方芳芳瞥了一眼,想都不想就挂断了。
在她摁掉前一刻,贾楠已经看到来电人是丁医生。她把电话推回去:“挂了干嘛?赶紧给医生回过去。”
“他就是每天例行询问,过会儿再说。”
拗不过她,贾楠只得先给李建业回电话。
果然是 qq 查出了消息。
李建业还不知道白鸽已经死了,他先问了贾楠在哪,得知在石桥村之后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
李建业还不知道白鸽已经死了,他先问了贾楠在哪,得知在石桥村之后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
“咳,老贾你可真不仗义,找到白鸽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费这个劲呐。”
“什么意思?”
“你俩不是都在石桥村吗?刚刚她上线被我看见,跟她说话也没反应,不过插件显示她的 ip 地址就在石桥村。”
“你那插件靠不靠谱?”
“比我开车还靠谱。实话跟你说,我靠着这个玩意儿识破了好几个号称在北京上海的网恋对象。虽然没办法太具体,但是根据地址代码能查到大概区级位置。”
是孙鹏。
上线的不是白鸽,是孙鹏。他在村里某个能上网的地方登上了前妻的 qq 号。
贾楠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凶手居然离得这么近。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分析。假如她是孙鹏,要在晚上潜回白家,那么白天应该躲在什么地方?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冷静分析。假如她是孙鹏,要在晚上潜回白家,那么白天应该躲在什么地方?
网吧。
狂喜慑住了贾楠。她从小不太认路,差点丢过一次之后就养成了记路标的习惯,走到哪都会下意识去记路边的建筑物和地标。
昨天她们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贾楠记得村口紧邻着县道有一排店,其中一家店的灯箱早早就亮了起来。灯箱上两个鲜红大字:网吧。
孙鹏,你胆子真大。
“现在怎么办?”郑钱问。
贾楠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字:“走。”
去抓住凶手。
此时是上午 11 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