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心向太后请了安,又朝承恩侯夫人福了一礼。承恩侯夫人拉住姜染心的手,怜惜的道:“棠棠清瘦了不少。”姜太后说:“这丫头又是惊又是吓,还高烧了一场,是瘦了。棠棠快些坐下罢。”承恩侯夫人直到此时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还得将正事办了才成。宛娘对于那封和离书求之不得,可没有太后娘娘的发话,她不敢让宛娘签了。承恩侯夫人和太后的谈话都没有避着姜染心。姜太后朝承恩侯夫人问道:“你是说昨日锦衣卫指挥使裴池曾去过英国公府?”
她想如何处置?
姜染心听顾淮璟这句话的意思,是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吗?
她被下药一事本是不宜被人知道,如今就算知道了真凶是谁,也只能私下处置。要向英国公府问罪,要英国公府付出代价,都绕不开顾淮璟。
姜染心抬眼朝上座之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陛下,会帮臣女是吗?”
顾淮璟本以为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听到这些会害怕的哭出来。
可瞧着她虽脸色苍白,眼眶泛红,却也还算镇定。
顾淮璟问道:“你想让朕怎么帮你?”
姜染心站了起来,朝顾淮璟一拜,“臣女想让作恶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还有臣女的大堂姐姜宛能与谢国公世子谢曦和离。”
后面那个请求让顾淮璟有点意外。
顾淮璟道:“承恩侯府与英国公府断姻一事,姜姑娘可有与太后通气?”
姜染心没有说话,顾淮璟却了然。
姜染心眼眸低垂,道:“陛下,臣女能不能还有一请求?”
顾淮璟颇有耐心,“你说。”
姜染心眼中闪过犹豫之色,但她还是说了出来,“臣女不想让姑母和家人知道臣女曾中药一事。”
冗长的安静过后,顾淮璟凝视着她道:“姜姑娘,不觉得委屈吗?”
姜染心沉默了,她想开口回答,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淮璟转了转手中的玉扳指,“好,朕成全你。”
……
是夜,锦衣卫指挥使裴池带人将英国公府给围了起来,硬闯了进去。
谢妍月正在屋子里坐立难安,她见到丫鬟走进来,便急着问:“找到巧兰了吗?”
那丫鬟摇了摇头,神色惊慌的道:“四姑娘,国公爷让你即刻过去。”
谢妍月皱了皱眉,父亲这个时辰找她做什么?
“父亲可说了什么?”谢妍月问道。
丫鬟飞快地摇头,她不敢多说一句。
谢妍月心事重重的走出去,没有发觉传话的丫鬟面如土色,双腿打颤。
谢妍月一路走过来,没怎么见到仆妇丫鬟,见连到了正房的门口也没有丫鬟出来迎一迎。
谢妍月甫一踏进正厅,眼瞳一缩,竟跪了满屋子的人。
她的父亲英国公阴着脸站着,母亲面色惨白,她的世子哥哥失神落魄的看着一处。
在一旁的位子上坐着一位身穿飞鱼服的男子,他眉宇之间带着煞气,见到谢妍月走进来,便扯唇一笑,“国公爷,这回人都到齐了。”
谢妍月吓得一悚,进退两难。
英国公喝道:“孽障,还不滚过来!”
谢妍月只能双腿发软的走过去。
待她走近,发现跪着的人里不仅有她找了许久的巧兰,就连白霜表姐也被绑了过来。
白霜表姐被布条塞着嘴,双眼流着泪。
忽的,一包粉末被丢掷在谢妍月面前,裴池凉凉地道:“劳烦谢姑娘认一认此物。”
谢妍月仿佛被抽取所有力气,跌坐在了地上,如避蛇蝎一般往后躲,“不,不认得。”
裴池嗤笑一声,“不认得也无妨。那便请谢姑娘到诏狱走一趟,或许就能想起来了。”
谢妍月哭着往英国公夫人那边爬去,“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谢妍月哭得凄惨,英国公夫人将她搂在怀中,愤恨道:“裴大人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裴池没有看她,而是对英国公道:“国公爷,此事已为英国公府留了颜面了。可莫要辜负了圣恩。”
英国公脸上抽搐几下,他闭上眼,“来人,将四姑娘压上马车送去青州,此生不得再入京。”
谢妍月不可置信自己听到的话,她惊恐地喊道:“父亲!”
英国公夫人紧紧地抱住谢妍月,求情道:“老爷,妾身只有妍月这么一个女儿啊,您把她送去庄子上都好,她会好好悔过,悔改!求求老爷,别将妍月送去青州啊!”
堂堂国公府的小姐,被送去了青州此生不得回京,那就是被家族所抛弃了。
只怕过阵子,老爷只怕会对外宣称妍月得了急症去了。
那这世上就再也没有英国公四姑娘谢妍月了,妍月失去了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在青州那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英国公闭了闭眼睛,痛声道:“夫人,你身子不好,往后中馈交由二弟媳来主持。你且回院子里养病吧!”
英国公夫人打了寒颤,她根本就没有病,国公爷这是在变相的禁她的足!
“不,老爷,我我没有病……”英国公夫人毛骨悚然,她一旦被禁足了,那英国公的后院那几个妖妖娆娆的妾室岂不是能翻了天!
英国公狠下心,朝着站在一旁的仆妇们斥道:“还不把小姐和夫人带走!”
就在仆妇和丫鬟正要将谢妍月和英国公夫人分开时,裴池淡淡地开口:“倒也不用这么急。还是请英国公夫人和谢姑娘观了刑后再离开吧。免得我不好交差。”
此话一落,厅中之人皆是一震。
被捆在地上的白霜拼命地挣扎起来,她朝着谢曦的方向哀泣求救。
谢曦心痛不已,他刚朝白霜走了两步,就有锦衣卫上前抽出绣春刀拦在他的面前。
裴池施施然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开口:“来人,将犯妇等人拖出去,杖毙!”
跪在地上的人哀嚎求饶,也无法阻挡锦衣卫上前来拖人。
谢曦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白霜被锦衣卫拖走。
即便这些人被捂住了嘴,可那板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打在身上,从喉咙之中发出凄凄地哀鸣。
谢曦恨得咬牙切齿,“裴池,你不得好死。”
裴池笑了一声,“这满朝上下恨我的,也不多世子一个。”
裴池冷眼看着受刑之人一个个都断了气息,再回头看向连大厅都不敢踏出一步的英国公世子,他道:“世子爷,还得劳累你往承恩侯府递个和离书。可别忘了。”
裴池又转身朝英国公道:“国公爷,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想来您自己明白。”
说完,裴池便带着锦衣卫从英国公府离去。
谢妍月已在白霜被施刑时,吓得晕厥过去了,英国公夫人也瘫软在地,一脸惊惧神情恍惚,像是身在地狱一般。
谢曦不敢朝白霜那里看去,更不敢想昔日恩爱的人如今的模样。
英国公扫了一眼英国公夫人,“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轻举妄动,你们偏偏不听。这结果满意了?”
那一瞬间,英国公看起来苍老了好几岁。
……
深夜中,月亮被乌云吞没,层层的黑云之中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声响如在耳边炸开。
本就浅眠的姜染心被惊醒了过来。
她往被子深处藏了藏,掩住自己捂住耳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阵响雷终是过去了,噼里啪啦的雨点落了下来。
这场秋雨下的真是大啊。
姜染心睡不着了,她披上披风,穿上绣鞋,推开支摘窗,看着黑漆漆的外面,听着雨点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响,不知在想些什么。
……
顾淮璟知道自己在梦中也听到了雷声,臂弯里的温香软玉一个劲的往他怀里钻,他收拢手臂将人搂得更紧,感觉到腰被环上,他闷笑一声,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响雷再次炸响,顾淮璟习惯性的想安抚怀里的人,可手搂过去却是空荡荡的一片虚无。
顾淮璟拧着眉睁开了眼睛。
雷声散去,大雨落了下来。
他已无了睡意,掀开被子下床,将窗户推开,沉默地看着这一场秋雨。
……
一场秋雨一场寒,姜染心起来后添了些衣裳,靠在榻上看着闲书。
外头的细雨未断,她也没有出去走动了。
看书看累了她便闭着眼睛养养神。
采南轻手轻脚走进来,低声道:“姑娘,承恩侯夫人进宫了,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过来半晌,姜染心道:“知道了。”
姜染心在路上便想,是不是跟英国公府的有关?
会这么快吗?
姜染心刚走进寝殿,便听到了大伯母的声音,“太后娘娘,也不知道这英国公府是何意,一大早英国公和世子便上门来给和离书。那英国公还说白氏已经处置了,英国公府的中馈交给二房的夫人在管,英国公夫人病了。既然这样可为何要给宛娘和离书呢?妾身实在拿不定主意,便急急进宫来向娘娘讨句话。”
承恩侯夫人刚说完,便听到脚步声,她转头看去,见到姜染心走了进来。
姜染心向太后请了安,又朝承恩侯夫人福了一礼。
承恩侯夫人拉住姜染心的手,怜惜的道:“棠棠清瘦了不少。”
姜太后说:“这丫头又是惊又是吓,还高烧了一场,是瘦了。棠棠快些坐下罢。”
承恩侯夫人直到此时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还得将正事办了才成。
宛娘对于那封和离书求之不得,可没有太后娘娘的发话,她不敢让宛娘签了。
承恩侯夫人和太后的谈话都没有避着姜染心。
姜太后朝承恩侯夫人问道:“你是说昨日锦衣卫指挥使裴池曾去过英国公府?”
承恩侯夫人点头,“这是老爷打听到的。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锦衣卫将英国公府都包围住了。”
姜太后心想,这无缘无故的,裴池怎么堂而皇之的带着锦衣卫硬闯了英国公府呢?
她又问道:“可有探听到发生何事了吗?”
承恩侯夫人摇了摇头。
与英国公府的这段姻亲,当初结的不易,所以即便是知道姜宛受了委屈也不愿轻易地断了。
可现在英国公亲自带着世子亲自登门赔罪又给和离书,这不断也得断了。
姜太后叹息一声道:“既然英国公亲自出面了,那便允了。阿宛那边好好安慰她,让她莫要多想,养着身子要紧。”
承恩侯夫人面上不敢露喜色,低着头应下。
这时姜染心出声道:“姑母,我想回去看看宛姐姐。”
姜太后微微顿了一下,“好吧,你们姐妹说说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