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等自己。不是。那个老登该不会是想要当着老刘家列祖列宗的面把自己给揍一顿吧?想到这里,刘协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殿下,还请您快些进去吧。”见到刘协始终停在原地不动,蹇硕微微一笑。“那个,蹇公公,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解答。”刘协小脸红扑扑的,颇为尴尬的瞥了一眼蹇硕。“就一个问题,不是什么要紧事。”听到殿下这么说,蹇硕缓缓抬起头来,眼眸略带一些疑惑的看向对方:“殿下直说便好,若不是什么要紧事,老奴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太庙,刘协停下了脚步有些犹豫的看向蹇硕。
“嗯...那个。”
“老奴贱名蹇硕,殿下直呼便可。”
蹇硕将姿态摆的极低,即便是身材魁梧,但他面向刘协的时候却始终都是低着头。
“行,蹇公公。”
刘协挠了挠头。
“父皇他真的在这里面吗?”
“是的殿下,陛下已经在此处等候殿下多时了。”
蹇硕声音细腻,让人只感觉如沐春风。
不过这可就轮到刘协有些犯怵了,他抬起头看向这座恢宏大气的建筑,内心深处不由得生出了一抹敬畏之意。
自己那个便宜老爹大晚上的不去临幸什么美女办他该办的事,跑来这祖宗祀庙干什么?
还等自己。
不是。
那个老登该不会是想要当着老刘家列祖列宗的面把自己给揍一顿吧?
想到这里,刘协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殿下,还请您快些进去吧。”
见到刘协始终停在原地不动,蹇硕微微一笑。
“那个,蹇公公,我有个问题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解答。”
刘协小脸红扑扑的,颇为尴尬的瞥了一眼蹇硕。
“就一个问题,不是什么要紧事。”
听到殿下这么说,蹇硕缓缓抬起头来,眼眸略带一些疑惑的看向对方:“殿下直说便好,若不是什么要紧事,老奴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话音刚一落下,刘协就向下走了几步凑到了蹇硕面前,伸出手招呼着对方弯下腰来,紧接着这才小声的开口问道。
“父皇他应该没有生气吧?”
“陛下?”
蹇硕皱起了眉头,看样子好像是思索了一番。
“想来应不算是动怒吧。”
“那脸色呢?”
“殿下。”
蹇硕无奈一笑:“陛下龙颜老奴又怎敢随意逾越窥视,具体如何,殿下进去不就知道了?”
瞧着这老太监也不愿意继续说下去,刘协也没法子,只能悻悻的转过来了身抬头看向太庙。
娘的。
揍就揍了。
咬咬牙睁眼闭眼就过去的事,这老登总不至于对自己亲儿子下狠手吧?
刘协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踏上了石阶。
而随着小殿下走入了太庙之后,守在石阶的蹇硕在此时唤来了上林尉。
“吩咐下去,将上西门羽林都尉移交宗府听候法办,另外将你的人手全部撒出去,陛下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遵命。”
这上林尉抱拳点头,随后便按紧了腰间刀鞘,点了几队人手统统散了出去,没多久的功夫就将这太庙四周都设下了巡防。
做完了这些,他回到蹇硕身边,对其行以军礼道。
“蹇公公,上西门那里,我得亲自去一趟。"
毕竟对方隶属于禁军体系,虽不是拱卫德阳殿的那支羽林郎,但也是挂在光禄勋之下的禁军,这种事情还是要他亲自去一趟才更稳妥一些。
蹇硕点点头表示理解。
“且去吧,此去无论遇到任何阻碍你皆可不用理会,切记,陛下的意志不可逆。”
交代完了上林尉,蹇硕走上了台阶,孤身就地盘坐在了中央。
而在此刻的太庙中,刘协蹑手蹑脚的迈过了门框,他缩着脑袋小心翼翼的环顾着四周。
宫灯悬于两侧,而在那摆放着刘氏历代先祖牌位的贡台前,一道身影就这么直直的站在那里。
“父...”
刘协刚一开口,然而却是看见自己老爹的身影在贡台前拿起了一本竹简。
怎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这位大汉天子缓缓转过身来,二话不说便将手中竹简朝着刘协砸了过去。
“哎我去。”
刘协向旁一闪,竹简砸中了他的小腿,刚一抬头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就对上了自己老爹那正怒视瞪着他的眼眸。
刘宏此时紧握拳头,左手抓住衣袖,望着他厉声道:“跪下。”
啊?
“朕让你跪下。”
听到老爹再次重复了这话,扑通一声,刘协二话不说双膝就跪在了地上。
“来祖宗牌位这里跪下。”
刘协闻言赶忙起身,连滚带爬的小跑到了刘宏跟前,只是悄悄的瞥了一眼老爹,便被对方那充满杀气的眼神给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
“知道错了吗?”
刘宏平静的看着刘协,好似变脸一样已经将怒气压制了下去。
“儿臣,儿臣。”
“朕问你知道错了吗?”
听着这变得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刘协如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不再犹豫:“知错了,知错了,儿臣知道错了。”
嘶。
只听这位大汉天子深吸了一口气,扭头望向那居于最下方的一块牌位,幽幽的开口道:“你可知道你到底有多么地胡作非为?”
“在宫中闹闹也就罢了,现在都敢闹出宫去了。”
刘宏摇了摇头。
“朕不知道你的脑子里都在想着些什么,但是你才三岁!”
拳头重重地砸入桌案,刘宏叹了口气。
“告诉朕,你到底想做什么?”
“儿臣…想要天下太平。”
“什么?”
刘宏一愣,转过头看向刘协:“你说什么?”
“儿臣说了,儿臣想要天下太平。”
刘协倔强的抬起头来,他神态未变,眼神中仍有些胆怯,但这时他却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他也想明白了,就算是被这老登打一顿揍一顿,该说的话自己也非得说出口不行。
“天下太平?”
刘宏嗤笑一声,他抿了抿嘴唇:“这便是你溜出宫去的理由?”
“是,这就是...”
“董侯!”
只瞧这位大汉天子此时竟连刘协的小名都唤了出来,他冷笑连连,那只砸在桌案上的拳头也在这一刻握住了另一本竹简。
“你是孩子,自然是贪玩了些逾越了些,这些都是因为你未修宫学,朕都能理解,但这不是你花言巧语欺瞒父君的借口!”
“想要天下太平便要出宫?何来的道理?!”
也不晓得是不是失了态,刘宏怒火中烧,手中紧握竹简指向刘协。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盘坐在台阶中央的蹇硕这时也是听到了身后太庙内传来的怒喝声,他面带忧愁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道是陛下动了真火。
不过也诚然。
汉室数百年基业,何曾有过三岁皇子偷溜出宫的先例?
“不说是吧?”
刘宏冷哼一声,握紧竹简就要动手,可是当他手掌即将落在刘协脸上的时候,却只听自己这儿子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反问了一句。
“父皇您知道雒阳如今的现状吗?”
手掌停在半空中,刘宏面色一怔。
看着老爹停下了动作,刘协也不再拐弯抹角。
他闭上眼沉声道:“雒阳兵卒为世家掌控,南城街区少有饱食家庭,现在稍微清廉一些的官员们甚至连间宅子都买不起。”
“父皇您可知道?月初大雪降下,城外有多少村落家破人亡?”
“可北城世家呢?”
“他们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好不自在,那些旁人用来赖以生存的营生对他们而言不过蝇头小利,可即便如此却也要被他们瓜分。”
刘协低下了头。
他说的这些有一部分是他亲眼所见,当然更多的还是曹昂与他讲的。
直到了入了宫刘协才搞懂,自己为何今日在去了曹家后会变得那般犹豫。
因为此前的他始终带着穿越者的思维,他从来都没有将身边的这些人当作过真正的人。
“父皇,何为天下太平?莫非父皇以为这样便是吗?”
“那儿臣曾在荀子中读到过一句话。”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tຊ.”
直到刘协的最后这一句话落下,这位大汉天子的步伐也不由得踉跄地退了两步。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吗?
数百年前就存在的道理,可是他到现在却才知道。
他的神情变得逐渐落寞,就连握着竹简的手也垂了下来。
“你赢了。”
刘宏转过身看向居于上方的那几块牌位无奈道:“但你不懂。”
虽说落寞,但他的内心也同样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感到惊讶,这些话实在不像是这个年纪能说出来的。
“是有人教给你这样说的吗?”
刘协睁开了眼眸,看着老爹的这副反应他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更赌对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
“这些话从未有任何人与儿臣说过,只是儿臣的一些肺腑之言罢了。”
“好一个肺腑之言,倒是朕小看你了。”
一只手掌出现在刘协的面前,他抬起头来一看,是自己老爹向自己伸出了手。
“起来吧,地上凉。”
站起身来后,刘协这才发觉自己的后背这时竟都已经彻底湿透了,就连他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牵着刘协的手,这位大汉天子将儿子抱在了怀里。
他轻声开口道:“你可知朕今日为何要在太庙等你。”
刘协顺着老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贡台最上方陈列的五张祖牌在烛火照耀下显的格外明目。
这些都是享受着太庙香火的汉室列祖,只是那居于最下方的一块牌位倒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块牌位看起来很新,甚至都没有被好好地摆起来,就这么随意地放在那里。
上面的字迹刘协看不太清楚,只能依稀的看到威宗二字。
“朕原本是想当着诸位先祖的面好生教导你一顿,只是没想到,现在倒是让你教了朕。”
刘宏嘴角泛起一抹苦涩。
他庸碌半生,也未曾想到过时至今日自己竟会被一个三岁小孩教育了起来。
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刘宏此时并未感到有任何羞愧。
相反,在他看向那块威宗牌位时,眼神因此露出了一抹不屑。
“你可知道,就因为你小子的这一行径,倒是意外让朕彻底看清了那何氏一族的嘴脸。”
这位天子伸出手来捋着刘协耳后浸湿的毛发,叹了一口气说道。
“朕的禁军都被那何氏一族给渗了进去,尤其是那何家小子,也不知是领了谁的意,在雒阳城中便敢对当朝皇室下手。”
“果然,以外戚制世家,是朕用错法子了。”
刘协眨了眨眼,他自然知道见缝插针的道理,所以干脆就想趁着自家老爹这个难得感性的时候向对方夹带一些私货。
于是在他的一番渲染下,曹仁曹昂这对叔侄在刘宏的面前可谓是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只是在刘协言语提及马元义的时候,自己老爹的眼眸里竟是有些疑虑。
“马元义?雒阳有这号人吗?”
刘宏皱着眉头,显然在他的脑海里并没有这人的记忆。
“算了,既然他们救护有功,朕断然不会亏了他们,择日朕会邀他们入宫亲自设宴奖赏。”
刘协闻言咽了咽口水。
若是如此的话,那曹仁肯定就会对自己心生好感吧?
“不过还有一事。”
刘宏将自己这儿子放在了蒲团上。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着刘协。
三岁。
自己这个孩子才三岁便如此聪慧,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有眼,竟是赐给了他如此一个麒麟儿。
刘宏温声开口:“明日起,协儿便去学宫修习可好?”
学宫?
有荀彧的那个学宫?!
刘协顿时瞪大了双眸。
哎我草。
这,这意思不就是自己可以去找荀彧刷好感度了?
果然老话说的没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当然好了,儿臣感谢父皇还来不及呢。”
听到刘协这么回答,刘宏宽慰的笑了笑,内心不由感慨了一声。
年少便晓得管中窥豹的道理,且还如此好学,协儿当真是上天赐予汉室的麒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