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蹇硕垂下了头,口齿有些含糊地回答道:“老奴不过是一贱籍,怎敢掺和此事进行妄言。”“无妨。”只见刘宏大手一挥指向蹇硕:“朕许你说,无论是对是错,朕都不会治你的罪。”自从那一日在太庙从刘协口中听到了那些话后,这位大汉天子在心中对于自己这个小儿子的看法就已经有了显著的改观。尤其是今日,连卢植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匹夫在提及自己小儿子时都赞不绝口,可想而知那何氏一族在得知此事后又会作何反应?
德阳殿内,大汉天子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蹇硕手里那幅自己亲手写下的字。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幅字的内容正是自己那个小儿子今日在学宫面对卢植那个老家伙时亲口说出的话。
一句哪怕到现在为止都让自己感到热血沸腾的话。
“蹇硕...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良久,刘宏感慨万千,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蹇硕将这幅字画摊平放在龙案上,他笑盈盈地躬了躬身子,自觉无视掉了这位天子耳边的一缕白发。
“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老奴只觉得今日的陛下更加威武不凡。”
“呵呵。”
对于蹇硕的马屁,刘宏应下了:“不过当真是奇了,只是这一句话,却能让朕到现在都为之念念不忘。”
相较先前刘协曾说过的话,这一句话无疑是彻底触动了这位大汉天子尘封已久的雄心。
“裱起来,将这幅字裱在德阳殿。”刘宏严肃地说道:“无论是十年...二十年...还是多久,都不许摘下来。”
蹇硕闻言一惊。
这事可不是随便说说这么简单的。
德阳殿身为历代天子处理政事的地方,能够悬挂在这里的字画无论什么都有着它的意义。
而陛下如此开口,俨然是想要将这话奉为大汉祖训历代传下去。
“老奴遵命。”
蹇硕含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字画卷了起来双手捧给了身后小太监低声对其吩咐道:“送去司空衙,令匠臣们好生将其裱框后再送回来。”
“诺。”
小太监低头接过这字,转身便离开了宫殿。
“蹇硕,你说说,倘若何氏知晓了朕的这位麒麟儿今日所说,他们又会做些什么呢?”
刘宏面容一变,只是眨眼的功夫眼神中便透露出了一抹冷意,所谓君王喜怒不形与色,其中变化也只是瞬间。
要知道前些时日那何家小子擅自动用私兵埋伏刘协的事他这个当爹的可都一直记着呢。
”陛下。“
蹇硕垂下了头,口齿有些含糊地回答道:“老奴不过是一贱籍,怎敢掺和此事进行妄言。”
“无妨。”
只见刘宏大手一挥指向蹇硕:“朕许你说,无论是对是错,朕都不会治你的罪。”
自从那一日在太庙从刘协口中听到了那些话后,这位大汉天子在心中对于自己这个小儿子的看法就已经有了显著的改观。
尤其是今日,连卢植那个油盐不进的老匹夫在提及自己小儿子时都赞不绝口,可想而知那何氏一族在得知此事后又会作何反应?
“陛下,老奴。”
蹇硕欲言又止,他虽是中常侍,但他同样也是陛下的贴身太监,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这个道理,他以往始终都能把握好尺度。
可现在,他真的不太清楚。
“算了,朕就不为难你了。”
刘宏轻笑一声随即坐在卧榻上,一边拍打着身子,一边又开了口。
“朕打算再设一军,由朕亲自为帅,择八位良将分管,你觉得如何?”
“此乃军机大事,老奴自然也不敢掺和。”
“那倘若朕说,有意让你执掌其中一部,你意下如何?”
刘宏嘴唇微动。
这话他是认真的。
羽林都尉都能是何氏一族的人,雒阳兵卫现在更是被诸多世家瓜分。
自己不过是在这几年里稍稍的打了个盹,这群家伙就当真以为朕不会动他们了吗?
“tຊ陛下。”
蹇硕愣住了。
他从未想到过陛下竟然会有着这样的一个想法。
让自己执掌一部兵卒?自己这个阉人?
他呆立在原地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此事当需从长计议,朕今日也不过是提出了一个想法罢了,你莫要太往心里去。”
刘宏欠了欠身子。
坐在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看透了那些世家嘴脸。
原本以为屠户出身的何家会因其出身而惠及平民。
可是现如今看来,终究还是一丘之貉。
“老奴知道了。”
蹇欶抿嘴,内心深处的惶恐已然快要掩盖不住。
“那马元义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刘宏眼神瞥向蹇硕,他倒是挺好奇自己儿子口中那个武功高强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
若是有机会的话,自己倒是不介意将这样的好手并入军中。
“有些眉目了。”蹇硕顿了顿继续道:“老奴手下探子回报,这马元义身份有些不太简单,并且近些时日他好像与封公公有些来往。”
这话一说出口,刘宏的眉头已是紧锁。
“封胥?”
“是,从年前便开始了。”
听到这里,刘宏的脸色已经逐渐变得阴沉了下来。
一个自己此前从未听说过的家伙,竟然跟宫中宦官从年前便有了来往,这不免也让他想起了先前曾发生过的一些往事。
“继续说下去,你还查到了什么。”
而到了这里,蹇硕却是犹豫了起来。
“朕让你说下去!”
随着刘宏那道锐利的眼神盯向他,蹇硕咬了咬牙,暗道一声无奈,只能不再隐瞒。
“这马元义乃是太平道人,在这段时间里他以太平道的旗号先后拜访了三辅各地郡县的大人,而在这背后,也有着太后的影子。”
“太后?”
刘宏愣住了片刻。
“太后...”
这位大汉天子口中再次重复了这两个字。
他长呼出一口气,神情迷离了起来,好似是在看着什么,又好似是在想着什么。
过了片刻,刘宏摆了摆手。
“退下吧,将今日学宫之事散出去,也将吾儿的这话...传出去。”
“诺。”
蹇硕拱手一拜,紧接着便转身退出了宫殿。
“母后,难道现在还不够吗?”
德阳殿内,刘宏看向摇曳地烛火喃喃自语着。
...
而与此同时在这片夜幕中,雒阳北城何府内。
“孽畜!”
一盏茶杯连同滚烫的茶水一同被狠狠地砸在地上。
双膝跪在地上的何携这时哪怕手掌被茶水溅到了却也不敢乱动。
他脸上的绷带才刚刚拆下,眼眶边缘仍然还有些许淤青。
面对着站在厅内的那个男人,何携的浑身却是发抖个不停。
“父亲...”
“住嘴!”
他这话还没说完,只听男人转过身向他怒斥一声。
“你好大的胆子啊何携,啊?你告诉我,谁给你胆子擅自调动家兵的?”
男人撸起袖子,额头暴起青筋,脸色已是铁青的不行。
“你知道那是谁吗?那是皇子!皇子你知道吗?你是猪脑不成?你做这事之前,想过何家吗?”
男人推翻茶盏,面色狰狞地咆哮般的口吻冲着何携吼道。
“你是嫌我活得久了是吧?呵,我说怎么家中圈养的那倭奴不见了,是不是老子不问,你就打算继续瞒下去?”
这男人就是何携的老爹,时任河南尹的何苗。
他平日里将自己伪装成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待以外人,可是现在,他甚至都快动了杀了何携的心。
因为他的暴怒,何府下人们在路过前厅时纷纷绕道而走,他们可不敢在这时候上去触了这位爷的霉头。
“父亲,可是那小崽子他...”
何携这话刚说了一半,然而迎面而来的便是何苗毫不犹豫的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很大,猝不及防的何携竟是直接被扇飞出去重重倒在地上。
不等何携起身,只见何苗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硬是将他给提了起来悬在半空中,怒不可遏的对其说道:“你想让整个何家为你陪葬吗?!”
“我..”
何携犹豫了,即便是这时候他的半张脸已经红肿了起来,可是在对上父亲的眼神时,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缓了许久,他面色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我错了。”
“父亲你要打便打吧,孩儿知错了。”
终归还是亲生儿子,何苗听到了这话,脸上神情变了又变,最后也只能咬咬牙长叹一口气将手松开。
坐回了位子上,何苗看着那身上至今还缠着绷带的儿子,不是滋味地摇了摇头。
“也怪老爹,是我和兄长这些年来太过重利,忽视了对你的管教,没成想竟然让你成了这副模样。”
“择日我便带着你一同进宫向陛下求情认错。”
事已至此,纵然是何苗此时也唯有这个法子。
“父亲,当真要如此吗?不能只向姑姑求求情吗...”
何携咬着嘴唇,他着实是不愿意向那小崽子低头道歉。
可回答他的,是一双步履砸在了他面前。
“你还当这是什么小事?你以为你是谁?”
“二老爷...”
当何苗又要发火的时候,却见前厅急匆匆地跑来了个下人。
“何事?”
看着对方着急的模样,何苗暂且压下了怒火看向这人。
“宫里面一位公公遣人刚送来的拜帖...”
说着,下人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份名刺双手递至何苗面前。
宫里面?
何苗疑惑地接过这份名刺。
封胥?
这个老太监大半夜的来找自己做甚?
“人现在在哪?”
“就在府外。”
何苗站起身来,拿着这份名刺反复地在前厅里来回踱步。
他想不明白这个时辰为什么封胥会来拜访自己。
莫不是陛下兴师问罪来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何苗就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己那跪在地上的倒霉儿子。
“让人将这个孽畜带回房中,另外吩咐下去,开侧门随我一同迎一迎这位封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