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启动,即将驶离,冯朝又伏到副驾驶的车窗上叫住钟文安,“先生……”钟文安按下车窗,冯朝问他:“明早几点?”“睡醒便来,我都在。”钟文安说完,轻轻踩动油门,车子渐渐驶离了冯朝的视线。◆回去的路上,童宁揪着冯朝问个不停,“他是谁呀?”冯朝不太擅长说谎,只好选择性说些真话:“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跳下悬崖,其实是他救了我,他找了私人医生给我治病,我走的时候,还叫我好好活着,说以后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要分清感受和现实的区别。”
孟医生的话犹在耳边,但这一刻冯朝着实有些分不清了,这股由内而外渗透每一个毛孔的恐惧,到底只是感受,还是一秒钟后的现实?
仿佛过去了很久,苦捱着等待的啤酒瓶迟迟也没有落下来,只听得周围的嘈杂瞬间消散,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入耳际:“怎么能打人呢?”
冯朝转头,见身旁多了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衣,右手轻轻扣住了那中年男人扬起的手,左手拿着那个原本要砸向冯朝后脑勺的啤酒瓶,视线上移,冯朝依次看见他唇、鼻子、眼睛、眉毛……接着是一头绝无仅有的干净而慵懒的日系长发,“钟先生……”冯朝笑,方才拧成一团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冯小姐,”钟文安也笑,嘴角露出迷人的笑纹,“好巧。”
“冯冯你放开我,老子倒要看看这帮狗逼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当街打人!!”
童宁边吼边从冯朝怀中挣脱,原本凝结的气氛瞬时被打破,周围的嘈杂陆陆续续回到耳中,冯朝没再阻拦,童宁动作又十分连贯,拨开挡在身前的冯朝,便准备和这群中年男人继续tຊ对骂,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治治这群畜生,再不济叫警察来调监控,看看到底谁是谁非……战斗的号角已经在童宁心中吹响,谁知一朝被护,再回到战场时,一切都变了。
歹徒已经被制住,英雄是一位如画一般的绝色美男!
“冯冯,快看……”童宁双眼紧盯着钟文安,不忘伸手扯过冯朝的胳膊,“这里有帅哥……”
冯朝失笑,连忙对童宁说:“童童,这位是钟先生。”
“钟先生?是谁?”
童宁有些愣神,眼睛却仍舍不得从钟文安身上挪开,只见钟文安一边轻轻将酒瓶放到一旁的桌上,一边放开了方才叫嚣着要打人的中年男人,而后慢条斯理道:“几位在这里等一等,警察一会儿就到。”
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怎么回事,听了钟文安的话,方才出言不逊的几个男人不仅没有反驳,反而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
“走吧,冯小姐。”钟文安说着,轻轻牵起冯朝的手腕,便往露台出口走去,冯朝有些惊诧,虽然钟先生的手很冰,这突然的一牵却叫她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暖流,这暖流近乎将她的理智淹没,连最好的朋友也差点忘在身后。
“诶,等等我啊……”
冯朝转头,见童宁一脸愤愤从身后追了上来。
“就这么走啦,不让这帮狗东西道歉啊!?”
童宁边跑边吼,恨不得立马追上前面两人,三人来个回马枪,仗着这位钟先生的势,叫方才那几人跪在自己和冯朝面前认错道歉,童宁越想越兴奋,脚下步子也不自觉加快,快追上两人时,却见前方钟先生头也不回的道:“卑劣之人的道歉,不仅无用,反而脏了耳朵,要来做什么?”
奇怪,周遭声息嘈杂,这位钟先生的声音却直达心底,童宁放慢了步子,愣了两秒,随即又觉醍醐灌顶,是啊,遇见粪坑,自然是要绕着走,怎么自己还想着跳进去挣扎一番,从那几人那里博回点尊严……
这位钟先生,妙啊!
◆
下了露台,钟文安继续牵着冯朝往前走,不多会儿,三人在一辆黑色的复古跑车面前停了下来。
冯朝不了解车,只觉得这车与众不同,在路上从没见过,一旁的童宁却捂着嘴巴睁大了眼睛,激动得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了童童?”
“道奇!!!”
“啊?”
“《狂暴飞车》,2011年,尼古拉斯•凯奇的电影!”童宁转头看向冯朝,眼中惊喜满溢,“电影里,尼古拉斯•凯奇饰演的鬼魂回到人间,开的就是这辆车!”
“你很懂车?”
钟文安问童宁,一边打开驾驶位的车门,示意冯朝上车。
“不,”童宁伸手摸了摸车身,“我只是恰好看过那部电影,恰好认识这辆车……”
“那你应该知道它只有两个座位?”
万万没想到这张迷人的嘴竟然能说出这样冰冷的话语,童宁撅起嘴巴,气得话也说不出来,冯朝迈出一半的步子,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犹疑了半天,最终还是缩了回来。
“谢谢钟先生今天帮我们解围,”冯朝一脸诚恳的看着钟文安,“这样吧,我们自己打车回家,就……不劳烦先生送……送我们了。”
冯朝越说越没底气,钟文安却笑了,“但我找你有事,怎么办呢?”
“啊……?”
“我不是说过吗?有需要时,会来找你。”
“哦……”
童宁眼珠来回转动,看着面前两人你来我往,直觉气氛有些玄妙,便默默退到一旁开始看戏。
“若你实在不想让我送你,这样吧……”
钟文安打开车门从车里翻出一本便签一支钢笔,写写画画了半晌,又撕下便签纸递给冯朝,“明天早晨,到这个地址找我。”
接过便签,看了一眼,上面是一行遒劲有力又清秀隽永的字:“镜湖南岸一号码头”,冯朝有些不解,镜湖南岸离家不远,她小时总去溜达,每每溜达到1号码头,都见码头被围得水泄不通,围挡上还有警示牌,牌子上写着“闲人勿入,否则后果自负”,冯朝也不知道进去了到底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但她向来守规矩,从来没有误入过。她想问问眼前的钟先生,是不是不知道这里不能进,又觉得对方应该不至于这么傻,便乖巧的点了点头。
“那……明早见。”钟文安说完便绕过车头到驾驶位上了车。
车子启动,即将驶离,冯朝又伏到副驾驶的车窗上叫住钟文安,“先生……”
钟文安按下车窗,冯朝问他:“明早几点?”
“睡醒便来,我都在。”
钟文安说完,轻轻踩动油门,车子渐渐驶离了冯朝的视线。
◆
回去的路上,童宁揪着冯朝问个不停,“他是谁呀?”
冯朝不太擅长说谎,只好选择性说些真话:“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跳下悬崖,其实是他救了我,他找了私人医生给我治病,我走的时候,还叫我好好活着,说以后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怎么报答?”童宁坏笑,“以身相许吗?啊,这俗套的剧情,我好爱……”
“童童……”冯朝无奈,“你少看点霸总小说。”
“怎么,放着这等人美心善不缺钱的绝色美男不要,你还真要跟我去相亲不成?”
“这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男女之间可不就那点事,再说我发现你们很般配诶,尤其是身高,你站他身边,瞬间变小只……”
“哎,你想太多了。”
“明天去了自然就知道了,记得随时给我汇报情况~!”
童宁挑了挑眉,又露出一脸坏笑,冯朝却忽然想起什么,眉头一皱,话锋一转,开始数落童宁:“今天你跟那群人对骂,太危险了,以后一定记住,这些人千万别惹,能避就避!”
“不要,我爹妈可没教我挨欺负了要当缩头乌龟!”
“不是当缩头乌龟,是为了保护自己,今天要是钟先生没来,咱们真被打了怎么办?”
“他们敢,被打就报警啊,给他们丫抓起来。”
“童童,没那么简单的,被打了就会受伤,就会痛,就算他们真的被抓,也抵消不了的,而且……”冯朝越想越后怕,“打的是头,万一闹出人命,想后悔也来不及。”
见冯朝一脸严肃,又想起千钧一发之时她义无反顾将自己护在胸前,童宁心上一软,即刻收起脸上的笑容道:“好了,我知道了,下次我尽量忍着。”
“别尽量,是一定要忍着。”
“知道了,放心吧……”
◆
想着与钟文安的约定,冯朝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翌日早晨,童宁还在呼呼大睡,冯朝早早就醒了过来,为了不吵醒童宁,她蹑手蹑脚出了卧室,先到厨房熬了锅鱼粥,又到厕所专心洗了个漱。
粥好了,童宁从卧室出来,见冯朝正敷着面膜在盛粥,忍不住打趣道:“哟,万年不保养的大懒蛋,今儿怎么敷上面膜了?”
“……过来喝粥。”
坐上餐桌,童宁一边喝粥一边看着冯朝,嘴跟合不拢似的,一大早就笑个不停,“一会儿我给你化个妆?”
冯朝本来不想理会,又的确有这个需求,于是迟疑的点了点头。
◆
别看童宁大大咧咧,却是个化妆的好手,平日里妆容比冯朝不知精致多少倍,她很清楚冯朝适合什么样的妆,一顿操作下来,冯朝满脸清透。
“任谁瞧过来,都只会说一句好看、美,不会注意到你是否化了妆,这不正是化妆的终极奥义?”
“好好好,谢谢你,童大化妆师。”
妆容完成,童宁又给冯朝挑了几身春装,最终,冯朝选了一条素净的黑白色印花连衣裙,外搭了一件长款纯色风衣,在镜子前照了又照,确定自己穿得既得体又不过分夸张,才犹犹豫豫出了门。
“去吧,”童宁倚在门上一脸姨母笑,“我在家等你。”
春风吹起冯朝的长发,她背对着童宁挥了挥手,溜达着往镜湖南岸一号码头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