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年依旧没作声,蹲在茶几边,托腮盯着杨氏闹腾。“孟家来这儿闹事,你们得罪不起,有本事冲她们嚷嚷一个去。”“要强抢姜年的又不是我,我就是在中间周旋,凭什么揪着我我欺负!”杨氏一口一个病秧子,听得姜老血气上涌,脑袋一阵晕眩。家里的蒋阿姨赶忙把药送来,就着茶水吞了降压药,姜年坐旁边帮着爷爷顺气,挑眼一道冷涩的光朝杨氏射过去。“杨阿姨,就算我明天死,没人喜欢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的婚事几时轮到你一个外人做主?”
宁城姜家,养着个病美人。
姜家一事在宁城传得极为邪乎。
唯独对姜年,众人评价颇高。
说她艳若桃李,惊鸿照影,不过十七已是明艳倾城,只可惜恶疾缠身,红颜薄命,活不了多久。
美人在骨不在皮。
姜年虽是个病人,却当真是美到骨子里。
……
倏地,一道泠泠细音的软语飘来。
“爷爷喝茶。”
“师父喝茶。”
茶已经烹好,三杯清茶,最后杯才送到贺佩玖这儿。
姜年在较近的位置停下,微微躬身,只看他一眼眼神就闪躲,低眉顺眼,模样有几分宠物般的乖巧。
嗫嚅了阵才轻轻念出,音若黄鹂,软软怯怯。
“师,师叔请喝茶。”
“你是钟教授的徒弟?”贺佩玖没第一时间接茶,过于锋利的眼神全落她小脸上,细细的端详,打量着。
特别是左耳垂上的一点朱砂红,看得他眼风昏沉。
隔得有些近,她不是感受不到眼前男人眼神的端详,这种眼神感觉不太对,像……
盯着猎物一样。
心里一颤,指尖也跟着一抖,漾了些茶水。
虽有杯碟托着,还是溅了些在她指尖。
刚冲泡的茶水有点烫。
像他端详时的眸色,徒叫人心里发慌不安。
“是,我小时候……”说话间,眼前的男人忽然靠过来,距离顿时贴近,一股冷香混合着茶香涌进鼻息。
姜年余光一偏,落进眼底的是他半边侧颜。
还有那双深潭的眸子,山河化骨成粱,薄唇殷红如血,瞳仁黑如深夜,繁星零落,眼窝深邃,眼尾外扩,微翘细长显妖。
要说是谪仙降世,神子化形毫不为过
她猛然间觉着头皮发麻,身体僵硬,空气都热得在噼里啪啦,烧的心尖一阵猛烈颤动。
“小时候怎么?”贺佩玖继续问,音色苏得悦耳。
隔得太近了……
连他说话时喉结的滚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姜年怔愣着,茫然无措。
倏地两张纸巾出现在指端,而他也顺势接过茶杯,送到鼻尖下嗅了嗅。
“擦擦手。”
贺佩玖敛眉品茶,浓密的睫翳盖住锋利的眸子,动作金贵优雅。
呷了口,太平猴魁在舌尖打了个转儿,忽的撩起眼帘,同时姜年急速转移目光,把纸巾揉在手里。
小脸跟打了腮红样儿。
“小时候拜的师父。”说话的语速加快,然后退回姜老身边,悄悄长吁口。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殊不知尽落贺佩玖眼底。
这姑娘……
怕他?
呵,有趣。
怕只是不熟,熟了就不会如此。
倒是小姑娘身上缕缕馨香,好闻得很。
众目睽睽之下,贺七爷操作略臊,惹来贺家人不约而同的对视。
七爷,说好的安全距离呢?
客厅这边得了片刻宁静,就听‘咚——’的巨响。
众人饮茶的兴致被打断,姜老更是把茶杯摔在桌上,脸色难看得发黑。
“杨氏,你到底要做什么!”
杨氏推倒的东西是姜年拿的一些跳舞的奖杯,奖状等。
“我要干什么,是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别以为我杨家没人,就着我一个人欺负!”杨氏也是憋得没辙。
凭什么出了事情所有的怒火由得她一个人受!
姜老脸色更是难看,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杨氏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揪着你一个人欺负!给年年撺掇婚事的不是你?把她当做眼中钉想要弄走的不是你?”
“我好歹也活到这数岁,还没有老眼昏花,你的那些伎俩我看的明白!但凡你有点真心,存着好意关心年年的终身大事,我也不至于这样对你!”
“你哪里来的脸替自己委屈叫冤!”
“呸,别在这儿讲的冠冕堂皇!”杨氏怒呸一口,“姜年是个病秧子,三步一咳,动不动就发癔症,这种病秧子哪个敢要,除非是瞎了眼!”
姜年依旧没作声,蹲在茶几边,托腮盯着杨氏闹腾。
“孟家来这儿闹事,你们得罪不起,有本事冲她们嚷嚷一个去。”
“要强抢姜年的又不是我,我就是在中间周旋,凭什么揪着我我欺负!”
杨氏一口一个病秧子,听得姜老血气上涌,脑袋一阵晕眩。
家里的蒋阿姨赶忙把药送来,就着茶水吞了降压药,姜年坐旁边帮着爷爷顺气,挑眼一道冷涩的光朝杨氏射过去。
“杨阿姨,就算我明天死,没人喜欢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的婚事几时轮到你一个外人做主?”
“我……”杨氏被问都一噎,刚刚吼得涨红的脸这阵就青白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大抵得了不少好处。”贺佩玖温吞的补了句,敛眉品茶,优雅清贵。
姜年轻哂,“小师叔说得对,突然转性做好人,给我张罗什么定亲。孟夫人敢把自己与天叫嚣,想必出手阔绰,杨氏才敢做这种事。”
“姜家除了我,还有个继女,杨阿姨这么好心怎么就不替她也说一门豪门婚约?”
“是别家给的钱不够,还是杨阿姨心里就‘惦记’着我?”
贺佩玖放下茶杯,在补一句,“定是有更恶毒的算计。”
贺家人纳闷得直抓脑袋。
今日自家爷的话好似有点多,跟姜小姐打配合,你来我往配合还挺默契。
怎么到了姜家,七爷的心思就如此活络?
没想到他会接茬,姜年偏头看来有些好奇他接下来会讲什么,眼里也跳跃中荧亮的光,细碎明艳,无端的勾人。
贺佩玖被这样盯着,心里忽然刺挠了下。
痒酥酥的。
姜年目光往下,看他指尖空了的茶杯,轻轻抿了下嘴角。
家里的太平猴魁一般拿来招呼客人得多,她没冲泡过不晓得水温是否合适,更不晓得茶冲的好不好。
刚刚心里还担忧着,怕他觉得不好嫌弃。
看来是她多虑了。
“师叔,我在帮您斟杯茶。”
贺佩玖垂眸,看了眼空茶杯,摩挲两下杯耳,眸色幽深的说了句。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