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近,老住持僵硬的抬了下头,手中的佛珠一颗颗落下。“我还记得,我和你说他们经常对我和妹妹不规矩,你说出家人不做此等事。”踩着一个个石块,温知窈往前走,目视这些神像。“我说,我没有撒谎,我求你哪怕给我们一个草屋蔽身,就算在深山里也无妨。你还是报官了,因为我们玷污了你们僧人的清白吗?”回应她的只有越敲越快的木鱼声,地上跪着的老住持佝偻着腰,矮小的像个蒲团。影子颤抖,他试图念着阿弥陀佛,来抵挡那声声质问。
“嗯?就是宫里都用的那种,以前娘亲会自己做,我不会。”
她身上有什么别的味道吗?
“难闻,别用。”
“好吧。”
温知窈牵牵他袖子,拉他右手抬起,搭上他的脉搏。
她用针强行压制,虽然脉象上平稳了很多,还是能感觉出来内里不定。
温知窈不禁担心,那日仓皇下没顾及他身体,强行压制住,会不会产生什么后果。
“掌印, 晚上我要和陛下出宫一趟。我需要些药材,压制你身体里的毒。我担心你,你要好好休息。”
“是吗?”
为了买他的药材,才出宫的呀?
小姑娘认真的眸子澄澈,满是诚恳,乖乖的。
可他听到,有人心跳的飞快。
“滚。”
知道他同意了,温知窈走了几步又倒回去,“我不会让他碰我的,我发誓!掌印能……闻出来吧。”
他五感那么敏锐,她身上多了别的味道,他应该能发现。
“哈。”
被她逗笑,裴恕弯了下腰,手肘撑住书架,站不住了。
好笑到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抬抬手,让人赶紧滚。
她鼓鼓嘴,行礼后转身。
走进阳光下,鬓发如云,身上礼服上的金丝光泽闪耀。
裴恕看了会儿,随手挑了本书坐下,外面王德从怀里掏出信,跟进去。
“掌印,娘娘的婢女,那个叫何如月的,她的妹妹何敏回信了。”
怕掌印不知道是谁,王德决定从和淑妃娘娘的关系开始说,“之前奴才将她安置在庄子里,您说她要是愿意学算术,可以负责庄子的生意。她学了几日就没耐心了,现在一直养在那。”
掌印对这人算是仁至义尽了,看在她年纪小为他解毒的份上,替她的未来寻条出路。
可惜,有人实在太蠢,把握不住。
“信上说她在庄子挺好的,蚊虫多了些,伺候的人不如以前上心。让您若是有空,就去看……”
被人凝了眼,王德赶忙往后一页翻,手中信纸哗啦啦的响。
掌印不想知道这个,“哦哦,她说她不知道她四哥哥去哪了,我们的人也没发现四皇子有联系她的意向。奴才觉得,这个女的只是四皇子一个表亲,不到万不得已,四皇子应该不会冒险与她有往来吧。”
裴家一直在搜寻四皇子的下落,迟迟没有消息。
胡太后也派人在寻找,不过目的不一样。
四皇子落他们谁手里都麻烦,他得先他们一步,老东西手里掐着他的解药。
“继续看着。”
“是,奴才让小荷日日都盯着何如月。”
*
没人敢收拾那些尸体,掌印没点头。
日光渐渐落下,大殿前伫立的十二尊佛像在昏黄的光影下,显得庞大可怖。
影子如吃人的怪物,包围着中间跪在地上的人。
脚步声渐近,老住持僵硬的抬了下头,手中的佛珠一颗颗落下。
“我还记得,我和你说他们经常对我和妹妹不规矩,你说出家人不做此等事。”
踩着一个个石块,温知窈往前走,目视这些神像。
“我说,我没有撒谎,我求你哪怕给我们一个草屋蔽身,就算在深山里也无妨。你还是报官了,因为我们玷污了你们僧人的清白吗?”
回应她的只有越敲越快的木鱼声,地上跪着的老住持佝偻着腰,矮小的像个蒲团。
影子颤抖,他试图念着阿弥陀佛,来抵挡那声声质问。
这些孩子都是孤儿,是他将他们收养,一手带大。
他从心对他们有感情,相信他们是好孩子,做不出这样的事。
也从未出过这种事,这个女娃娃生的又漂亮,他……便以为是她扰乱了他们的道心。
留不得了。
只能报官。
老住持老泪纵横,一个劲的朝前面的神像磕头。
温知窈笑了声,讽刺又可笑,抵消了恨。
他不对那些受害者赎罪,反而对神诉说自己的罪孽,妄图被原谅。
“我不杀你,残生你便担着这个罪孽,接受你的佛和良心的拷问,日日折磨自己。”
说罢她转身,老住持突然喊出声,“施主,您走的不是明路,我这个老东西没几日活头,您还长着,不该啊,不该。”
今日,她望向那男人的视线,眸底被鲜血染红,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决绝戾气。
“你的佛告诉你的?”
确实是智者,不过一眼就能将她几乎看个透彻。
“可我的神说,前路何惧,挡我者死。”
她脚步不停,身后传来巨大的撞击声,老住持的身体瘫倒在柱子下tຊ。
来时三十六人,灵隐寺百年传承,葬在今日。
*
“朕偷偷与你出去,掌印和母后都不知晓。快快,趁着宫门没有下钥,快出去。”
太后娘娘知不知道,温知窈不关心,掌印肯定是知道的。
她要真偷摸和尹殷出去,今夜恐怕头在城西,身子在城南。
晚风卷起马车帘,她看出去。
京城多繁华,比灵族的山山水水热闹。
年纪小的时候,她和妹妹有时候也会撑着脑袋想,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但她们并不想出去,在这里,有养育他们的山水,他们热爱的土地,有大家。
她有时候会跟着母亲,周叔叔去卖草药,再购置些日用品回来。
灵族人除了相貌好看些,和普通人没有肉眼可观的差别,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直到先帝病重,听说是个很严重的病,寻了各方太医都没能治好。
先帝贴出告示,广召天下有能力的医者,并将患病的症状附在纸上。
不过是心亏缺血的症状,找到瘀堵处,施针几日,就能医好。
皇帝乃万民之父,一国之根本。
族里人商量,还是决定为皇帝医治。
等他们去了皇宫里,被抓进牢笼才发现这不过是个幌子,骗他们出来罢了。
死于自己的善心,多可笑。
“啊!”
马车猛的被拉停,温知窈身子摇晃,扶住车厢。
“没用的狗畜生,怎么拉车的,给朕斩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是,是个小姑娘突然跑出来,奴才..........”
温知窈掀开帘子,一个小太监瑟瑟发抖的跪在马车外。
她开口,“陛下,今夜出来玩,不要打打杀杀,多吓人。正好停在这,臣妾也想下去走走。”
“行行行。”
尹殷不耐烦的下马车,爱妃要走就走吧。
“谢淑妃娘娘,谢娘娘救命之恩。”
温知窈走下车,抬手,“起来吧,怎么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
尹殷身边有个伺候的大太监,张贵是那大太监的徒弟。
大太监死后,他替上了那个位置。
算是日后尹殷比较相信之人,所有入殿的东西,出来的奏折,都要经过他的手。
能往大殿里插自己的人,就再好不过了。
张贵啊了声,犹豫一下还是猛的磕头,“奴才的老母亲生了重病,奴才没钱找人医治,拖到现在。奴才一直想这事,才没注意到她们跑出来,冲撞了娘娘,奴才该死。”
温知窈这才看到马车前拦路的母女,大冷天她们穿的单薄,跪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