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更应该进城了?老爷在城里啊!”青黛兴奋得恨不得立马飞进城里去。“沐家……老爷。”沐熙窈咳了两声,才继续开口,“上车。”自家小姐甚少如此语气跟青黛说话,她哪儿敢耽搁,垂着头上了车。车上,沐熙窈始终闭着眼睛。她实在没有力气再说,在十六岁听见他要将她嫁给二皇子萧景烈时,他们父女的情缘,就已经彻底断了。沐熙窈的名字是姑姑将她抱回宫中时,成德帝亲自赐的,一个熙字,带着诸多含义,至少是拿她当做半个女儿对待的,甚至他还亲口提及过,以后要让沐熙窈做他的儿媳妇。
怎么会不让进?
即便是为了抓他,也该只进不出才是。
象屿城出了什么乱子?
“倘若我们偏要进呢!”萧景煦拳头紧握,随时打算大打出手。
“呵,”守门人鄙夷冷哼,“也行啊,象屿城大狱有的是空地方!”
萧景煦眉心紧皱,眼中戾气骤升。
若不是怕引来围剿反而耽误了窈窈就医,这么三五个人,他完全可以一刀一个。
“别……惹事!”车厢内,一只白皙柔嫩的手伸出,轻轻扯了扯萧景煦的衣襟。
那手过于嫩白,连守卫都不由看呆了两分。
青黛探头走下来,将两包碎银子塞进那守卫手中:“我家姑娘病重,实在是急着就医,兵哥儿就通融通融吧。”
几个守门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一个丫鬟已经这么馨香标致,那姑娘得长成个什么天仙样?
眼珠子一转:“那先让我们搜搜车。”
钱是必赚不来了,占点便宜总是好的。
“哎。”青黛以为是银子起了作用,连忙掀起帘子,打算将沐熙窈扶下马车。
一张病怏怏的脸便赫然惊艳了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南疆汉子,难怪都说那西子捧心好看呢,今日他们是见识到了。
本就弱柳扶风的沐熙窈病得晕晕乎乎,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眨眼都有些疲累,却还是抬眼瞧了瞧城门口的卫兵。
尤其是城楼上那个金甲卫士。
“我们回吧,不进城了。”沐熙窈坐回去,摇头道。
“为什么?不进城您的病怎么办?”青黛急的惊呼。
“进……腊月了。”沐熙窈轻轻叹气,她和离得冲动,倒是忘了这件事。
萧景煦和青黛却都懂了。
每年年前,成德帝都会带着沐熙窈的父亲沐仁廉到象屿关一游,毕竟当年他们就是在这儿,遇见南疆长公主的。
两人都对她一见钟情,三人拉扯了七八年。
当年长公主是选择了还是三皇子的成德帝,婚后还正经闹了几番轰动京城的“故事”。
轰轰烈烈了半生,最后却闹了个死生不复相见的下场。
他们每年到象屿关遥望长公主这件事,上京不少人都知道,可沐熙窈一直以为,他们是在大梁境内。
大梁皇帝带着这么几个侍卫就敢来南疆,也真真是个情种了。
可那又怎样呢,口口声声说爱得不行,到底还不是立了她的姑姑做皇后。
还有三宫六院,生了一围墙的孩子。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沐熙窈无权评说,只是推己及人,难免有些心中酸楚。
可见,男人都是这么矛盾又虚伪的。
“那不是更应该进城了?老爷在城里啊!”青黛兴奋得恨不得立马飞进城里去。
“沐家……老爷。”沐熙窈咳了两声,才继续开口,“上车。”
自家小姐甚少如此语气跟青黛说话,她哪儿敢耽搁,垂着头上了车。
车上,沐熙窈始终闭着眼睛。
她实在没有力气再说,在十六岁听见他要将她嫁给二皇子萧景烈时,他们父女的情缘,就已经彻底断了。
沐熙窈的名字是姑姑将她抱回宫中时,成德帝亲自赐的,一个熙字,带着诸多含义,至少是拿她当做半个女儿对待的,甚至他还亲口提及过,以后要让沐熙窈做他的儿媳妇。
这件事,姑姑说过无数次。
与她年纪相仿的皇子足足有八个,她曾幻想过每一个皇子甚至是那个不近女色的太子,唯独没想过二皇子萧景烈。
那个下等罪奴靠耍心机怀上的二皇子。
那个导致南疆长公主与成德帝最终走向决裂的二皇子。
那个一动不动在床上躺了二十四年,连起码的吃喝拉撒都需要人服侍的二皇子。
沐熙窈有时甚至在想,她的父亲,到底有多恨她?
才能这般冷静地,将她往火坑里推。
萧景煦在马车外,重重地叹息。
沐熙窈从来都不似长相那般娇娇弱弱、软糯可欺。
几个守门的侍卫倒是面面相觑,这几个人在他们跟前唱得是出什么戏呢?
咋还说走就走呢?
看马车行远,几个见了沐熙窈姣好面容的守卫开始意yin。
“咱就是说,那马车里的贵女,腰还没爷腿粗吧?肯定一掐就出水,要是能搂过来干上一把……”
“你可别指望了,那病恹恹的,只能摆家里供着,跟咱滚一轮儿,命都得搭进来!”
几人有说有笑往前走,却看见城内出来几个人,端着一张画像吩咐道:“上头说,要是看见这个人,就请到行宫去。”
守卫一齐抬眼,
嚯!
这不是刚刚那个大美人!
让他们赶走了呀!
……
进不去象屿城,马车停在了二里外的官道上。
沐熙窈刚刚猛地吹了冷风才清醒三分,如今热劲儿上来,又意识迷离起来。
沐熙窈眼眸半闭半睁,紧紧攥着萧景煦的衣襟,呢喃低语:“我好热,求你,你再帮我……消消火吧!”
一双湿漉漉的媚眼泛着潮红,虽说着让人羞臊的话,脸上却只有迷茫又无助。
萧景煦看她这副脆弱模样,下意识喉结翻滚。
若是需要发汗,那倒也不失一个好的选择。
可她如今是颠簸得病了,又不是被下了药,这时候办那档子事,很容易猝死的。
萧景煦咬牙,要么,他们赶夜路回五十里外的小镇寻村医帮忙,要么,他只身翻墙进象屿城,抓两副药回来。
可这两种选择,都需要时间。
沐熙窈现在烧得邪乎,哪儿等得了这么久。
还是要让她先降温才行。
青黛哭得嗓子都哑了:“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啊?”
“青黛,照顾好你家小姐,我去去就回。”萧景煦说完,便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官道百米外有一条河,如今正是冬季,河面浮着薄冰,萧景煦赤膊跳进河水中,刺骨的寒意针扎一样疼。
身上的温度瞬间跌至冰点。
饶是他多年习武,仍冻得口唇苍白,止不住地颤抖。
偶尔有人骑马经过,看着萧景煦如同再看一个笑话。
萧景煦没空搭理路人,整个人冻透了,紧咬着牙爬上岸,腰间围上干衣物,快步走回马车。
“登徒子,你干什么!”青黛自小在宫里跟随姑娘,哪儿见过赤膊男人,吓的登时涨红tຊ脸。
“再看就挖了眼睛!”萧景煦冷冷,将青黛推出车厢。
几近轻柔地将沐熙窈抱在怀中。
几次三番,沐熙窈滚烫的额头当真逐渐缓和下来。
“太……”沐熙窈迷离中,想要劝阻萧景煦。
“放心,我必定让你退烧!”萧景煦拍拍她的手,又一次向河边走去。
刚跳下水,便看见几个穿着金甲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直冲过来,将马车团团围住:“请问,是沐熙窈沐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