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之的脸色非常难看。时婳垂着眼睛不去看他,声音委屈又不过分矫情,“此事不好声张,我不敢叫院里的人捞,更不能让母亲知道,但到底是御赐之物……”对赵煦之来说,御赐倒是其次,毕竟堂堂世袭侯府不可能一两件皇家之物都没有;更主要的是,宁星卉明知那是御赐还故意丢弃,若是时婳真要和她追究,能治她一个藐视皇家的罪。赵煦之稳住心神,道:“此事是她不对,哪个花池?我吩咐人去捞。”时婳说:“靠近苍葶院的那个,这年月池子里还有些淤泥,怕是不太好捞。”
赵煦之的脸色非常难看。
时婳垂着眼睛不去看他,声音委屈又不过分矫情,“此事不好声张,我不敢叫院里的人捞,更不能让母亲知道,但到底是御赐之物……”
对赵煦之来说,御赐倒是其次,毕竟堂堂世袭侯府不可能一两件皇家之物都没有;更主要的是,宁星卉明知那是御赐还故意丢弃,若是时婳真要和她追究,能治她一个藐视皇家的罪。
赵煦之稳住心神,道:“此事是她不对,哪个花池?我吩咐人去捞。”
时婳说:“靠近苍葶院的那个,这年月池子里还有些淤泥,怕是不太好捞。”
赵煦之眉心隐隐聚起烦躁,恼恨于宁星卉的不懂事,也埋怨时婳为何早前不跟他说,可又想到自己这半个月大多数时候里都在营中,便是回了府也是去了宁星卉那儿。
时婳适时开口道:“宁姑娘并非品行不端之人,只是长在山中难免不懂规矩,若是让她成了侧室,重要场合出席……怕坏了侯府名声,倒不如再过些时日,她把规矩学好了,或是为夫君开枝散叶,再抬侧室也不迟。”
赵煦之听着听着便有些感动,他出征之前的确想的是等从战场上回来便与她将三书六礼走完,他与她在婚前虽未有私,但眉目传情的日子总是有过。
如今自己另觅新欢,她却还能为自己事事周全。
若当初没有宁星卉,如今会不会不一样?
他点了点头,郑重道:“婳儿你放心,我会回去说星卉的,她不懂事,以后别让她再来打扰你。”
时婳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道:“天色已晚,夫君先回去休息吧,簪子的事……”
赵煦之说:“明日一早我派人来捞,也叫她过来同你道歉。”
“那就多谢夫君了。”时婳行礼,送客。
……
待他人走远了,薄云和绵雾才进来,两人在门口听了全程,薄云是个藏不住事的,当即不满道:“侯爷未免太偏心!为了宁姑娘来求小姐,记不记得我们小姐才是正儿八经的妻!”
在闺中时,时婳身边原本有四个丫鬟,成婚之后要带去婆家的还有嬷嬷和管事等一干仆妇,只是她嫁人即守寡,便只带了薄云和绵雾两个贴身伺候。
时婳等着她骂完,方才开口道:“将我妆匣里那只刻凤的金步摇拿出来。”
薄云一呆,道:“不是说……被宁姑娘拿去扔了吗?”
灯下,时婳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我问你,宁星卉抢我首饰了吗?”
“抢了。”
“她可是抢了只金步摇,又扔进了花池里?”
“……也,也是……可她抢的那只是鎏金祥云纹的。”
时婳一摊手,“抢了,扔了,不就结了。”
薄云眨眨眼睛,还是有点茫然,绵雾却听懂了,对薄云说道:“宁姑娘窃物在前,那只金步摇她都未曾细看便被你激地丢进了池子里,她哪知道那只步摇是何模样?”
薄云明白了,接着瞬间便觉得妆匣里好好躺着的刻凤金步摇成了烫手山芋。
“那……那刻凤那只怎么办呀?难不成当真扔了?”
时婳淡淡道:“好东西扔了作甚?找出来存库房吧,跟我的嫁妆放在一处,不出意外的话它还有用。”
绵雾看着她,总觉得自家小姐一夜之间陌生了许多,但自家小姐忍了这么久,也该反击了。
薄云去寻库房钥匙了,时婳摸了摸拉扯间尚有些疼痛感的脸颊,心想明日一早要看堂堂侯爷下淤泥捞簪子,今晚早点睡。
她才不会告诉赵煦之,当初原主为全忠义之名嫁入赵家,皇上皇后赏赐不知凡几,她这屋里的御赐之物粗略算来便有几十件。
至于宁星卉强要些衣服首饰什么的,她主要生气赵煦之的偏心,对那些身外之物倒是当真没多在意。
……
翌日清晨。
时婳方才从床上坐起来,薄云和绵雾便一脸兴奋地趴在她床边道:“宁姑娘在外头跪着呢。”
时婳微微挑眉,“她跪什么?”
薄云说:“昨儿晚上侯爷宿在了她那儿,两人听说是又吵起来了,今天一大早宁姑娘就过来跪着,说是给您赔罪的。”
宁星卉膝盖是铁做的么,这姑娘怎么动不动就跪地上。
“瞧瞧去。”
待她被伺候着穿好衣裳用好了早膳,时间已经过了快半个时辰,她施施然出门,便见宁星卉直挺挺的面朝卧房跪着,身边是黑着脸的赵煦之。
时婳佯装惊讶,赶忙上前几步,作势要扶,说道:“宁姑娘这是怎么了?跪着做什么。”
宁星卉一脸倔强,道:“我不知那金步摇是御赐之物……”
时婳看了眼赵煦之,了然道:“那步摇可捞到了?”
赵煦之叹了口气,说道:“我已派了人去打捞,只是池底深,又有淤泥水草缠绕,只怕是再难寻到。”
时婳面上很是为难,轻声说;“夫君,此事并非我要为难宁姑娘,若是能靠自己找到,我也不会告知夫君,内院家丁多半羸弱,秋季水冷,捞不到也正常……算了,我回去自己想想办法吧。”
她并未多埋怨,赵煦之想了想,问道:“那簪子什么模样?”
时婳说:“是祥云刻样的,宁姑娘当初是站在池子边随手一扔,应当丢的不远。”
赵煦之颔首,要去唤自己外院的部下来,时婳见状,眉心微蹙叫住了他,道:“夫君,我有话要同你说。”
说罢,她转身进了卧室,赵煦之不明所以也跟了上去。
待进了卧室,时婳方才开口,“夫君可是想让外院家丁,亦或是你的护卫来捞?”
赵煦之以为她是顾忌男女大防,说道:“他们做事稳重,你们待在房中便是,我知道簪子的事你受了委屈,现在就先别计较这些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岂料时婳摇了摇头,说:“我如今不是孀居了,担心的倒不是这个,宁姑娘当初救了你的命,你的亲兵对她理应是感激戴德,她家世凄苦,唯一能依靠的便只有夫君你的疼爱,可今天让他们为了这点小事下淤泥捞簪子,人心是肉长的,怕是会对她生了不满。”
赵煦之闻言,沉声道:“那莫非让本侯亲自去捞?”
时婳惭愧一笑,说:“我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了。”
赵煦之也没蠢到那地步,他知道时婳关于捞簪子的事多少有点借题发挥,只是她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宁星卉往后暂时只是妾,若是太张扬坏了她的名声也不好,京城不比山野,规矩多,她性情太天真烂漫,若没有自己护着宁星卉,往后让时婳抓到把柄,岂不是辜负了她?
捞个簪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这么想着,语气冷了下来,“我去就是。”
赵煦之说去就去,时婳扶了扶鬓边的头发,薄云失落道:“侯爷对宁姑娘……倒是一往情深。”
时婳嗤笑一声,意有所指,“你且看吧。”
外头,赵煦之半个人趟在淤泥里,池面上因为搅动而变得更加浑浊,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额上斗大的汗珠不时往下落,脸因为长期弯腰而涨的通红。
时婳不远不近的看着,面上似有担忧,眼神却冷冷的。
终于,他眼睛一亮,“找到了!”
在他的手探出水面时,与此同时,一直默默淌泪的宁星卉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星卉!”
只听“叮——”地一声,那根金步摇往地上一甩,赵煦之三两步跃上岸边,推开正欲上前搀扶的仆妇,将宁星卉打横抱起,扬长而去。
两个时辰后,客房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宁星卉查出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