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换了一身男装出来,施施然走进客栈。迁客居是上京城最大的客栈,里面人来人往,她径直上了二楼。二楼果然坐着位说书先生,正声情并茂地讲到颜家小女在郊外遇袭,被八王爷救下,二人一见钟情,遂王爷求娶的事。裴悯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上前拉了把椅子,坐在人群中一同听着。好在没讲多久,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说书先生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今天就讲到这,预知后事八王爷如何俘获颜家小姐芳心,且听我明日分解。”
裴悯走到宫门口,刚要踏上马车,却见原本扶着她的钱嬷嬷松了手,慌慌张张地行礼。
“奴婢参见王爷。”
裴悯回头,见到一袭白衣长身玉立的宋慈安。
她敛下眼,“臣女给王爷请安。”
“你回去吧,本王和颜小姐说两句话。”宋慈安喊了起,随后吩咐钱嬷嬷。
“是,王爷。”钱嬷嬷不敢违命,看了裴悯一眼,转身离开。
二人相对站着,须臾,裴悯开口。
“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身后尚且跟着长夏,可有些话想单独说与宋慈安。
宋慈安几不可见地点点头,负手走向一旁。
裴悯止了长夏跟上来的步子,上前跟过去。
“皇后召你入宫是为何事?”宋慈安站定,一双浅淡的眼看向她。
“娘娘言明七日后皇太后寿辰,让臣女稍作准备。”
“此事本王会安排。”宋慈安听罢颔首,随即又道。
“不劳王爷费心。”裴悯摇头拒绝。
“你懂四艺?”宋慈安下意识地蹙眉。
他记得裴悯四书五经倒读的不错,却从未听说会琴棋书画。
裴悯奇怪地看他一眼,“王爷不曾了解臣女,又怎知臣女不懂四艺?”
下意识地以为面前的人还是前世的裴悯。
宋慈安袖中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补话,“本王只是觉得你自幼养在山中,颜国公应当不曾请人教过你这些,是本王冒犯了。”
裴悯点点头,并未起疑,“多谢王爷好意。”
“嗯。”既然她这样说,宋慈安也不再强求,从袖中取出一块白玉。
“这是当初从你身上掉下来的玉佩,应当是你寻的那块。”
裴悯接过看了一眼,上面刻着个颜字,还是上好的白玉,应当是颜夫人说过的玉佩。
“多谢王爷。”
“嗯,回去吧。”宋慈安点点头,越过她离开。
“王爷。”裴悯唤住他,稍稍俯身。
“虽不知皇上为何下这道赐婚圣旨,但臣女刚归家,家中父母不想臣女过早成亲,臣女身世才貌都并非上乘,只恐配不上王爷,还望王爷……能退了这门亲事,择有才能之人为王妃。”
她话音落定,宋慈安抬起的步子顿住,定神看了她片刻。
“此事非皇帝意思。”
裴悯抬头看他,眸中溢出几分不解。
“皇帝做不了本王的主,圣旨既下,你便该明白是本王的想法。”
“可臣女与王爷不过两面之缘,许并不合适。”
宋慈安顿了顿,才答。
“你也说了只两面,合适不合适,日后才能见分晓。”
“但……”裴悯不死心,欲要再说。
“好了。”宋慈安打断她的话,蓦然伸手拂掉落在她肩头的落叶。
清冽的香气逼近,她又闻到了宋慈安身上,那和她前世在青相府种下的梅花一样的冷梅香。
王府也种过这样的梅花树吗?
裴悯失神不过片刻,宋慈安已经后退回去收回手。
“沐……颜楚沁。”宋慈安唤她名字还略生疏,裴悯听第一个音的时候,还以为他喊的是沐。
可她恍惚看过去的时候,宋慈安仍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连话音的语调都如常。
“身世才貌都并非选王妃的第一选择,我既选的是你,那便只能是你。”
身前的冷梅香渐渐远去,她站在四月间满天的桃花树下,脑中回响起宋慈安方才的话。
“小姐。”长夏见宋慈安离开,忙跑上前扶住她。
“回吧。”裴悯抿了抿唇,将玉佩收好,搭上长夏的手。
回去的路上仍旧经过长街,车夫正赶着马车在拥挤的人流里走着,忽然马车里传出一道声音。
“停。”
车夫及时地拉了缰绳,低头喊。
“小姐。”
“在这停一会,阿娘喜欢迁客居的点心,我进去为阿娘买一些。”裴悯戴好面纱,若无其事地吩咐。
“小姐乃闺阁女子,怎能随意踏足这些市井客栈,不如奴婢去买。”长夏忙说。
“我自己去,你留在马车里即可。”裴悯却不楚置喙地拒绝。
“是。”
裴悯下了马车,却并未直接进迁客居,反倒走进一旁的店铺。
片刻后她换了一身男装出来,施施然走进客栈。
迁客居是上京城最大的客栈,里面人来人往,她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果然坐着位说书先生,正声情并茂地讲到颜家小女在郊外遇袭,被八王爷救下,二人一见钟情,遂王爷求娶的事。
裴悯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上前拉了把椅子,坐在人群中一同听着。
好在没讲多久,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说书先生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今天就讲到这,预知后事八王爷如何俘获颜家小姐芳心,且听我明日分解。”
围在桌前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散去,说书先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刚要离开,咚的一声,桌上放下一锭银子。
他眼前一亮,伸手就要去拿。
“且慢。”一道略浑厚的男声阻止了他。
他抬头看去,见是位眉清目秀的公子,顿时笑起来。
“小公子这是?”
“先生近来一直在这客栈里讲故事,我每天都来听着,可谓是被吊足了胃口啊。”裴悯前世的养母是伶人出身,有一把好嗓子,也惯会变音。
她跟着学过些皮毛,变个男声对她来说不算难事,骗过这面前的说书人自然轻而易举。
“哎呦,小公子过赞了。”说书人是个年轻的白面书生,看着二十上下,见她开口夸自己,还递出来一锭银子,顿时喜笑颜开。
“喊住先生倒也没旁的事,只先生讲的太过出神入化,倒让我都有些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了,咱们八王爷……当真对那位小姐……心生仰慕?”裴悯艰难地把这句话说完,心下暗道怎么几日没听见,京中竟传闻的这样离谱了。
“这……”说书先生虞为面上的笑僵住,随即压低了声音。
“都是编造的罢了,权贵家的事,咱们怎么清楚呢,我也不过是挣个养家糊口的钱,小公子心中明白就好。”
来来往往的人都听个笑话,少有人把这些事当真,这位公子倒奇怪,开口就觉得这些东西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