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想要伸手去探一探,但又想起先前宋清隽说过讨厌别人摸他的头和角,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黑玉发带渐渐松散,最终落在了地上。阮舒焦急的弯下身子去捡,抬头就看见宋清隽黑发披散,额头的龙角已经长了出来。他的手用力的抓着龙角根部,眉头紧皱,浅蓝的眼睛逐渐涣散,“好难受啊!师父,难受!”“这、这……”这怎么办?阮舒也急,可是又不能直接用手去碰,想了想,她还是用起了老办法。一块舒适的白色纱布轻轻盖在龙角上,宋清隽感受到了,身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仙君,我们……”
“闭嘴!”
一片乌云之上,司命哆嗦着看着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他好不容易将泽燕从凡间的险境中拉回来,结果这位好像依旧不太高兴。
然而这凶险的命格,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开口劝,“既然仙君你已经回来了,不如随我一道离开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小仙就是,仙君不必担忧。”
泽燕的目光透过云层,看向正抱着宋清隽哭求的阮舒,她这副模样好像是真的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一般,他死了,ᴊsɢ阮舒不该开心少了一个和她作对的人吗?
她低垂着头,嘴唇紧紧抿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不停的落下。平日里的没心没肺全都化成了泡影,她这个样子……
泽燕嘴角一勾,伸手指着阮舒,“司命,你说这人当初杀我是不是故意的?”
“这……小仙记得命格簿上写着的阮舒会助你假死,照理来说命格簿是不会出错的……”
司命回忆着先前看过的阮舒的命格,翻开了手上的命格簿,“……”
“怎么了?”泽燕问。
司命一脸惶恐,“她的命格找不到了……”
“是吗?”泽燕一把夺过司命手里的命格簿,宋清隽的命格是清楚了,但是阮舒的名字后面却是一片空白,“呵,确实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啊?司命头疼欲裂,出了这样的状况,他这个司命的位置怕是坐不久了!
泽燕看了一眼跳脚的司命,又看了看凡间躺着的宋清隽,淡然开口,“念在你先前帮过本君,本君也帮你一个忙如何?”
司命眼前一亮,“仙君可有什么法子?”
“先前宋清隽和阮舒做师徒的时候,你能透过宋清隽看到她的命格。现下宋清隽寿数未尽,我让他继续醒来如何?这样阮舒的命格就看得清楚了,你也有时间补救。”
“可是仙君你……”
要是泽燕在凡间出了事,他老子青离仙君一定会怪罪。可是如果他不帮忙,阮舒的命格依旧会让他司命小命不保……这真是进退两难啊!
司命正愁的焦头烂额,泽燕笑了笑,“本君来替你做决定如何?”
说着,施施然从云端跳了下去,留下司命一个人站在云头伸出尔康手。
不管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司命堵上了!
……
月落西山,阮舒脸色苍白,唯有嘴唇带着不正常的红色。身上的灵力已经用完,她只能以血为引,继续替宋清隽寻找那一线生机。
眼下除了这样做还有什么办法呢?
宋清隽死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
阮舒的眼睛亮了亮,还有时谕师兄,她可以找时谕师兄,师兄一定有办法!
她正要掐指念诀联系时谕,宋清隽的身体忽然发出了细微的光,阮舒收了指仔细去看。
宋清隽的睫毛微颤,喉头微动。
鲛珠在他的嘴里突然缩小,顺着舌根消失了。
他把鲛珠吃了?!
阮舒来不及震惊,就看到宋清隽睁开了他那双浅蓝色的琉璃眼。
“你、你……”
阮舒指着宋清隽结结巴巴,不知道“你醒了”和“你吃了鲛珠”哪一句该先说出口。
宋清隽吐出一口浊气,撑着胳膊缓缓起身,“师父,我嘴里怎么会有一股血腥味?”
阮舒抿抿嘴,转了转眼珠子,“可能是因为你吃了鱼妖身上的鲛珠,那鱼妖身上的血气很重的。”
“唔!”
宋清隽皱起眉,细长的手捂着喉头,作势要把鲛珠呕出来。
努力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出来。
阮舒拍拍肩宽慰道,“吐不出来没关系,好歹你醒了过来。你是不知道,刚才我快急死了!”
她一脸后怕,睫毛上还挂着未滴落的泪珠,看上去有些委屈。
“我死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宋清隽的睫毛颤了颤,反正先前她已经杀了一回,再杀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你在说什么?”
阮舒提高了声音,宋清隽可是她辛辛苦苦的带在身边的徒弟,师徒如父子,儿子死了她能高兴吗?况且,宋清隽还是她将功赎罪的希望,他死了,她也活不长了啊!
这样一想,阮舒的火气“噌”的就上来了。
这徒弟总是把她不当好人,处处和她作对,刚醒过来就要气她!
“你不要总把我想的那么坏,我是你师父,怎么会害你?一开始我是骗你入了门,对你疏忽管教,可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好好教你,为了你的修行我耗尽了心思。宗门事务繁忙,我特地空出时间带你下山。你身体不好,我一直在替你想法子。你被鱼妖带走的时候,我用了最快的速度找你。刚才你快要死了,我恨不得拿我的命来换你的命!你怎么能这样想你的师父?难道我这些天对你的态度都是假的?师兄说只要做师父的悉心教导,徒弟一定会变好的。现在看来,师兄的话也不可信,都是些屁话,我他妈还信了!我真是个蠢的!”
她热血上头,将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的骂了出来,甩开袖子就走,走的很是气势汹汹。
这样难伺候的气运子,她不干了!爱谁谁!她宁愿被天道惩罚!
眼见着阮舒越走越远,跳上桃月就准备离开,宋清隽有些不淡定了。
“师父!”
他喊了一声,阮舒没回头,桃月剑飘飘悠悠的升了空。
“师父!”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身体还未恢复,走的摇摇摆摆,像是被抛弃的孩子,倔强又可怜。
阮舒有些迟疑,站在半空中攥紧手。
宋清隽见阮舒停下来的背影,眼睛暗了暗,“师父!砰!”
摇摇摆摆的身影不知为何倒了下来,听声音摔得不轻。
该死!阮舒心中暗骂,她绝对不是心软,她只是为自己将功赎罪。
原本打算离开的桃月剑又落了下来,阮舒冷着脸弯腰扶起了宋清隽。
“师父……徒儿知错了……”
“哼!”
“师父……”
“……干嘛?”
“那鱼妖炖的汤可鲜了……”
“……”
阮舒翻了个白眼,默默走向了鱼妖……
——
废弃的破庙里,火堆烧得“噼里啪啦”。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附近的生灵也感受到了美味的气息,暗暗蛰伏在庙外不敢上前。
“真的很香啊!”
阮舒缩在一旁砸吧着嘴,没想到宋清隽不仅会炖鱼汤,还会烤鱼,这个手艺一看就不是新手。
“你从哪里学的,这么厉害?”
阮舒一双杏眼看着宋清隽炯炯有神,宋清隽撇撇嘴,努力压住嘴角的笑,做出不屑的样子,“徒儿偶然寻了一些菜谱,看了几遍自然就会了。”
“原来你一直深藏不露,”阮舒上下打量一番宋清隽,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我就说你绝不是平庸之人,毕竟是……”气运子嘛!
“是什么?”
宋清隽问,递给阮舒一块烤好的鱼肉。
“没什么!”阮舒接过鱼肉仔细嗅了嗅,张开嘴咬了一大口,咬着肉竖起了大拇指,“你毕竟是我收的徒弟,我的眼光不会错!”
宋清隽也不说话,算是默认。端起热气腾腾的鱼汤,抿了一小口,还不错。他眯了眯眼,又喝了一些。嘴角残留了些鱼汤,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只觉得心中燃起了异样的暖流。
阮舒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心思一动,“徒弟你烧鱼这么厉害,又爱吃鱼,不如我就在梁枫洞前挖一个池塘养些鱼,以后你想吃了就可以抓一条。方便又美味,怎么样?”
“……”
意料中的回应没有传来,阮舒纳罕的回头看。
宋清隽似乎有些难受,碗拿在手中摇摇晃晃,脸色不是很好。
阮舒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拿走碗,捏住他的脉门。
脉象正常,不过气息比平时要急促些。
阮舒的医术并不精深,半夜也摸不出什么,但是看宋清隽实在是难受,只好让他躺在了干草上,替他调理气息。
“唔!”
宋清隽突然双手抱头,用力揉着额角,先前束好的头发很快就散乱了。
“你别揉啊,是不是龙角难受?”
阮舒想要伸手去探一探,但又想起先前宋清隽说过讨厌别人摸他的头和角,只能瞪着眼睛干着急。
黑玉发带渐渐松散,最终落在了地上。
阮舒焦急的弯下身子去捡,抬头就看见宋清隽黑发披散,额头的龙角已经长了出来。
他的手用力的抓着龙角根部,眉头紧皱,浅蓝的眼睛逐渐涣散,“好难受啊!师父,难受!”
“这、这……”这怎么办?
阮舒也急,可是又不能直接用手去碰,想了想,她还是用起了老办法。
一块舒适的白色纱布轻轻盖在龙角上,宋清隽感受到了,身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龙角不知何故在今日特别敏感,就算是一层纱布,他还是感觉到了痒意。
熟悉温暖的感觉慢慢包裹了他的龙角,在阮舒的手触碰到的那一刻开始,宋清隽只觉得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全身只剩下莫名其妙的痒意。
阮舒战战兢兢,见宋清隽脸色有些好转,小心翼翼地又摸了摸龙角,“还难受吗?”
宋清隽摇摇头,微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阮舒的心咯噔一下,只觉得宋清隽的眼神不太对劲,琉璃眼的浅蓝色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浑浊的深蓝色,眼底酝酿着暗色的漩涡,映出自己的脸。
她下意识撤回手,却遭到了阻拦。
宋清隽的手再次抓住了她的手ᴊsɢ腕,这次并不是推开,他拉着阮舒的手放在了龙角上,眼神清醒又迷离,“师父,摸摸它,徒儿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