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从包袱里拿出一管长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笛声清丽悠远,苍茫暮色中,还带了几分空灵,如同天籁。众人听得入神,连气息都放轻了,只怕惊扰这美妙绝伦的乐声。一曲终了,胡郎先回过神来,击节道:“今日听余兄一曲,可使鱼龙惊飞,蟾兔欲跃,小弟要三日不知肉味了!”其他几人纷纷附和,直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称赞声还未尽,突然眼前一花,一个彪形大汉跃入船中,手持一铁柄伞,朝少年击去,直接将他打落水中,喝到:“汝竟在此害人!”
少年书生自称姓余,上船后对艄公几番道谢,就自己进舱去找地方睡了,倒是个安静又省事的性子。
胡郎把那三个书生都喝趴下,自己倒还清明得很,回到船舱内,偷偷对顾娇说道:“怎么突然多了一个?”
顾娇摇摇头,对他道:“是个书生,半夜上来的。”
顿了顿又低声说:”快睡吧。”
胡郎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坐下假寐,不再说话了。
第二日清晨,余姓书生早早起来,与船上众人施礼招呼,十分诚恳道:“昨日某夜半登船,想必打搅了各位清梦,在这里与各位赔礼了。”
又说:“某带了些家乡特产,各位要是不嫌弃,还请尝尝,甜个嘴儿。”
众人一看,原来是小寒具,乃此地的特产,是用面做成小麻花放在热油锅里炸后再裹上蔗浆的一种小点,寒具炸的酥,入口脆且甜,又极香,点心虽小,却费油费工,蔗浆也不便宜。点心不过手指头长短,少少一小包,也不是平民百姓家舍得买来做零嘴儿吃的。几个书生倒也罢了,货郎与老夫妇平日里大约很少吃到这样的点心,觉得怪金贵的,也不好意思多拿,捏一个放进嘴里,吃得眉开眼笑。
余姓书生舍得拿这点心出来随手送人,可见他家境富裕,不愁衣食。
胡郎也拿了一个,却没有吃,只拿在手里看了看,做了个吃的样子,暗暗将那寒具藏在袖子里。
不多时,三个要去同洲的书生就与余生混熟了,几个人坐在一起高谈阔论,又讨论实事文章,余生谈吐生风,口若生花,一茶一酒,随口就能吟出绝妙诗句,而论经史也见解独到,言之有物,让另外三个赶考的书生拜服得五体投地,一天下来,四个人几乎都要结成异姓兄弟了。
胡郎也与他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倒不曾露怯。此时夕阳西下,乱流明灭,一叶孤舟,行于滔滔江水之中,余生远眺片刻,起身道:“暮色极美,某正好带了笛子,愿为诸君一奏。”
说完他从包袱里拿出一管长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笛声清丽悠远,苍茫暮色中,还带了几分空灵,如同天籁。众人听得入神,连气息都放轻了,只怕惊扰这美妙绝伦的乐声。
一曲终了,胡郎先回过神来,击节道:“今日听余兄一曲,可使鱼龙惊飞,蟾兔欲跃,小弟要三日不知肉味了!”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直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称赞声还未尽,突然眼前一花,一个彪形大汉跃入船中,手持一铁柄伞,朝少年击去,直接将他打落水中,喝到:“汝竟在此害人!”
几个书生见此惊变,一个个唬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再看大汉形容伟岸长相粗鄙,头发蓬乱满脸胡须,毛发林林如竖戟般,脸上神色十分凶恶,不禁跌坐瘫软成一团,连声大叫:“有,有强盗杀人了。”
艄公见状忙往船尾来,看到这凶神恶煞的莽汉,也不敢上前。
大汉不以为怪,只问他们几个道:“诸位是去赴考吧?”
“是。”
“那必然带了不少盘缠。”
“是,是,壮士若要尽管拿去,只求不要害我等性命。”书生们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诸位何出此言,我怎会害诸公的性命,要害诸公的人,方才已经被我击落下水了。”大汉道,“他乃是出没在这一片水域的水贼二头领,方才他那笛声,就是在给贼众信号,只怕今晚,水贼就要上船来了。”
船上诸人被他这样一说,都吓得不轻,艄公跟两个船工也变了脸色,只向大汉拜倒,请他救命。
大汉颇为豪迈的一挥手,问:“可有好酒?”
正好老夫妇那里有些自家酿的土酒,原本是要带给亲戚的,这时候都拿出来给了他,他倒也不嫌弃酒味寡淡,拿起就喝。
喝了几口,他说道:“诸位不必担心,只管在船舱内躲好,今晚我守在船上,定要将水贼诛杀干净。”
胡郎跟众人一起拜谢了大汉,回到船舱内,悄声对顾娇说:“娘子,这个人颇古怪。”
顾娇一笑,也压低了声音说:“你也看出来了?”
胡郎点点头,顾娇又继续道:“且看今晚他要如何吧。”
大汉喝完酒,枕着他那柄伞,倒头就睡,不一会就鼾声如雷。其他人心中忐忑,也不敢随意走动交谈,都只缩在船舱中闭上双眼,虽然提心吊胆只道绝不能睡着,却仿佛瞌睡虫附体般,躺下不多会就都睡熟了。
船泊在离岸边不远的一片芦苇丛中,到了半夜,果然有动静了。
“贼来了!”
莽汉一跃而起,手持铁伞立于船头,夜色浓黑,人影从从,自四面八方而来,其中领头者手持一把短刀,大叫道:“是谁杀吾弟,定要他的项上人头!”
莽汉笑道:“是我,你且来!”
话音未落,那水贼挥刀直奔莽汉而来,银色刀刃在夜色中映出一道寒光,朝莽汉头颅劈去,却被莽汉手中铁伞挡住,发出“咯咔”一声脆响。
他人已经冲到莽汉身前,不等他收回刀势,那莽汉已速度极快的挥动手臂,将铁伞往他一扬,正好击中他的下巴,将他打飞出去,“噗通”一下落入水中,再没有了声息。
艄公也躲在船舱内,身边两个船工呼噜声打得震天响,也不知怎么能睡得那么熟,他心中惊惧,只听得左右脚步纷杂,贼人呼喝不息,兵器碰撞发出的铿锵声,铁伞打中人体发出的闷响,其中还夹杂着“噗噗”的落水声。
片刻后,声音稍息,莽汉在舱外笑道:“诸位且安心,贼人已逃。”
艄公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着要出去看一看,又听得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道:“壮士这是何意?”
他听出来这是船上客人胡小郎君的声音,不禁觉得奇怪,难道是壮士跟胡小郎君有什么纷争不成?艄公这样想着,再也不肯躲在船舱里,急忙出来,往甲板上一看。
月黑星繁,暗淡无光。莽汉撑开了手中那把铁柄伞,伞极大,盖住两三人还绰绰有余,伞缘隐隐泛出银白微光,他立在船头,状如杀神,两只大眼恶狠狠盯着对面的胡小郎君。
“孽障,你且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