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不懂。”小糊涂立即说。叶知秋点头：“你年幼无知！”小糊涂脸色微变，妈妈用得着这么诚实吗。迷糊看到弟弟吃瘪忍不住哈哈笑。周卫光朝他背上一下：“好好吃饭，鱼肉都掉了。”迷糊低头看到桌上的鱼肉，捡起来塞嘴里：“没啦。”周卫光一时不知该夸他节俭，还是该嫌他邋遢。干脆眼不见为净。饭后，周卫光跟叶知秋去厨房，低声说：“回头提醒一下隔壁嫂子，别真打起来。”叶知秋：“想多了。我不去拱火，打不起来。”
李老师看着手里的擀面杖直接傻眼，魏春花心眼活泛，眼珠子从叶知秋身上转到儿媳妇身上，又从儿媳妇身上转到叶知秋身上，登时认为叶知秋见不得老赵家好，“叶师傅，我们家吵架你是不是特高兴？”
众人下意识想问，你说什么。
叶知秋更是愣了一瞬，回过神无语又想笑：“是呀。”
“你——”魏春花举起刀，孙小兰不禁惊呼一声，魏春花想放下，可又不想当众认怂，“叶师傅，你不要觉着我儿子不在家，我们老的老小的小好欺负。”
叶知秋点头：“我就是觉着你们好欺负。”
魏春花顿时气得脸通红。
李老师翻个白眼，她怎么只会这招。
周卫光想上前，看到李老师的表情冷不丁想到叶知秋就是这么把她气哭的，她知道叶知秋故意的，应该不会帮魏春花。
魏春花一个不足为惧。
吴清莲想上去帮忙，被顾常宁一把拽回来，很是隐晦地朝李老师睨了一眼。吴清莲推己及人很意外，叶知秋都这么说了，李老师居然无动于衷。
这群不怕事大的！金小银无奈地摇摇头，上去夺走她的刀，然而魏春花闪身躲开，“不关你的事，你离远点，别伤着你。”
金小银张了张嘴，她还蹬鼻子上脸。
“那你小心点。”金小银后退。
魏春花愣住，她都不再劝劝。
叶知秋扑哧笑出声。
“你笑什么？”魏春花又把矛头指向叶知秋。
叶知秋很是轻蔑地白了她一眼，抓住等着魏春花出丑的周卫光：“走了！”
“站住！”士可杀不可辱！魏春花大喊。
李老师嫌丢人：“人家懒得跟你一般见识，你也别给脸不要脸。”
“说谁给脸不要脸？”魏春花又转向儿媳妇。
孙小兰没忍住多嘴：“说你。”
“有你什么事！”魏春花吼她。
孙小兰吓了一跳，金小银见状心疼：“小兰，回家去。小叶，小周，饭做好了？”
“坏了！”周卫光拉着叶知秋往隔壁跑，魏春花又说：“不许走！”
李老师顿时不禁说：“你没完了？”
“你眼瞎？看不见她见不得我们好，恨不得你死我活！”
“要死也是你死！”李老师又补一句，“我好好的，瞎的是你！”
魏春花指着她：“再说一遍！”看到手里的刀又想放下，但她犹豫一秒就继续用刀指着李老师。
李老师的擀面杖长，她抬手朝魏春花胳膊上一下，魏春花哎呦一声，叶知秋和周卫光相视一眼就退回去，伴随咣当声刀掉地上。魏春花要面子，就算不敢伤人也要装一下，弯腰捡刀，李老师抬脚把刀踢菜地里，魏春花吓了一跳，身体不稳，又摔个屁股蹲。
叶知秋见李老师单方面收拾她，给周卫光使个眼色，俩人同步往家去。
“咦？”迷糊捂住眼睛。
叶知秋：“眼睛怎么了？”
“手拉手，羞羞脸。”迷糊想起什么赶忙分出一只手捂住弟弟的眼睛。
叶知秋笑骂：“胡说——”低头看到她的手，慌忙甩开。
手里一空，周卫光颇失落：“我手上有毒不成？”
叶知秋点头。
“那你还跟我同床——”
“别胡说！”叶知秋打断，看一眼俩孩子。
迷糊指缝开的比眼睛都大，摇着头说：“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您和爸爸继续。”
“我继续！”叶知秋朝他脑门上一下，扭头看到锅，连忙把锅盖拿下来。
溢出的泡沫下去，周卫光递来抹布，叶知秋把锅边锅盖擦干净，放两个箅子，上面蒸鱼，底下热窝窝头。盖子错开一点，炉子堵住一半，文火慢熬，叶知秋长舒一口气。
迷糊好奇地问：“劝架累吗？”
“我怀疑你埋汰我。虽然我没证据。”叶知秋朝tຊ他脑袋上撸一把，“最近两天见着春花婶和李老师绕道走，我差点跟她们打起来。”
迷糊：“可我又没惹她们。”
“谁叫你是我儿子呢。”叶知秋抱起小儿子，“厨房热，去堂屋。”
小糊涂搂住他妈妈的脖子：“哥哥说妈妈去看热闹——”
啪！小糊涂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周卫光笑：“你怎么这么欠啊？疼吗？”
哥哥手劲小，没有爸爸妈妈打人疼，但不妨碍小糊涂抹泪。只见他扭头埋在妈妈肩上，小声嘤嘤嘤。迷糊不信弟弟眼泪来得这么快，踮起脚推他的小脑袋，小糊涂下意识躲闪，被他哥看到他脸上干干净净。
孩子突然乱动，叶知秋差点没抱住：“你俩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熊孩子瞬间变成乖孩子。
一家四口从厨房出来，孙小兰和孙朵朵一左一右扶着金小银回家，叶知秋奇怪：“嫂子怎么了？”
周卫光伸手接过小儿子：“去看看。”
片刻，叶知秋回来。周卫光和俩孩子在堂屋等她，不过没等她到跟前就异口同声地问：“怎么了？”
叶知秋：“之前拉架被魏春花撞一下崴到脚了。”
周卫光：“严重吗？”
叶知秋摇头：“没伤到骨头，但不敢使劲，估计得歇半天。”
迷糊：“所以妈妈没事，春花婶没事，李老师也没事，受伤的是孙多余的妈妈？”
“暂时是这样。”
迷糊好奇地问：“不暂时呢？”
“说不好。吵架的时候话赶话容易上头。”叶知秋一边说一边去卧室把衣服被单拿出来搭绳上，周卫光见状把厨房里的案板拎出来靠墙放，叶知秋把干货放案板上晾晒，然后又把鞋子放堂屋门边。
眨眼间，周家院里摆的满满当当。
叶知秋给俩孩子盛半碗粥，接过周卫光递来的筷子和窝窝头，朝门外看一眼：“你说李老师看到咱们院里这么乱，会不会气得把案板踹菜地里？”
“你说呢？”周卫光问。
叶知秋摇头。
“为什么不会？”之前魏春花的声音不小，迷糊隔着一堵墙也能听见李老师把她的柴踢菜地里。
叶知秋：“我原本以为她得嫌柴脏。没想到这些年没白受教育，知道东西金贵。”
迷糊糊涂了：“那她怎么不好好做饭？”
叶知秋想想怎么解释：“以前日子太好，现在赵政委不在家，吃喝穿都得指望她，她不甘心又不得不认命，就不好好学，至少可以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向生活低头。好比你俩有时候自欺欺人。”
迷糊摇头：“好深奥啊。不懂，不懂。”
叶知秋：“不懂才怪。”
“妈妈，我不懂。”小糊涂立即说。
叶知秋点头：“你年幼无知！”
小糊涂脸色微变，妈妈用得着这么诚实吗。
迷糊看到弟弟吃瘪忍不住哈哈笑。
周卫光朝他背上一下：“好好吃饭，鱼肉都掉了。”
迷糊低头看到桌上的鱼肉，捡起来塞嘴里：“没啦。”
周卫光一时不知该夸他节俭，还是该嫌他邋遢。干脆眼不见为净。
饭后，周卫光跟叶知秋去厨房，低声说：“回头提醒一下隔壁嫂子，别真打起来。”
叶知秋：“想多了。我不去拱火，打不起来。”
“这么有自知之明？”周卫光诧异。
叶知秋抄起灶台上的擀面杖，周卫光吓得躲去堂屋，把俩孩子的书包找出来，迷糊拒绝爸爸送，到隔壁孙家门口等孙朵朵。学校在南边，周卫光得往西，不顺路，见状也懒得送。
叶知秋把家里收拾干净，戴上手表，背着挎包，锁上大门，转过身便看到孙朵朵和她家俩小鬼前面跑，孙小兰慢悠悠走在后面盯着他们仨。
叶知秋看到孙小兰就知道孩子出不了事，放心地去供销社。
离供销社还有一丈远，老吴大姐就迎上来：“听说李老师跟她婆婆干起来了？”
叶知秋心说这里真是没有一点秘密。
“没有。她婆婆差点跟我干起来。”叶知秋笑着说。
老吴大姐打量着她的神色：“逗我呢？”
“不信问你本家。”
老吴大姐想问什么本家，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循声看去，吴清莲走过来：“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不能啊？”吴清莲自问自答，“送两个小的去学校半道上碰到朵朵不用我送，家里没什么事，就来陪你们唠嗑。”
叶知秋把包挂墙上，“这么好的天，不趁机洗洗刷刷？”
“昨晚洗好了。”吴清莲很喜欢把早上的碗筷泡到中午，也很喜欢几天的衣服一起洗。叶知秋不行，一次洗太多她嫌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前给她娘后爹洗衣服，她娘还嫌她干活磨叽偷懒。
昨晚熄灯前吴清莲才把前两天攒的衣服洗好。昨晚她爱人在家，忍不住唠叨电灯那么暗看得清吗，干什么不上午洗。吴清莲说我就爱晚上洗，你看不顺眼自己洗。她爱人说哪有爷们洗衣服的。吴清莲这个时候想起周卫光，就说他经常洗衣服刷锅洗碗。吴清莲丈夫反驳周卫光脑子有病。吴清莲回一句你脑子才有病，我明天就告诉周卫光。就算她爱人不怕周卫光误会，可这事毕竟不光彩，赶忙说一句“懒得跟你吵”就躲进屋里。
吴清莲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说给叶知秋听：“没想到你家老周这么好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孙子。”
叶知秋：“合着你俩在家没事就消遣周卫光啊？”
“这是重点吗？”吴清莲问。
叶知秋点头。
吴清莲噎了一下：“不该来找你。”
老吴大姐见她作势要走，赶紧拉住她问李老师的婆婆怎么差点跟叶师傅打起来。
要说这事，吴清莲得先去屋里搬个板凳。
叶知秋很是无语，她还当个事说吗。
家属大院里平时没什么事，难得有一件大事，她可不得当个事说。吴清莲从跟魏春花第一次捡柴说起，一直说到不久前她和金小银以及魏春花三人捡柴，魏春花一个人的柴有半车。说到此，吴清莲没忍住感叹：“我第一次知道城里人这么会过日子。”
老吴大姐：“农村的。”
吴清莲震惊：“不是城里的工人？”
老吴大姐摇头：“赵政委的父亲有点技术，建国后进了国营厂，他们一家才搬到城里。一个人养一家子，日子紧巴巴的，赵政委的父亲才一狠心送他上战场。”
吴清莲不禁说：“看她说话，我以为跟周团长一样上数三代都是城里人。”
叶知秋：“你能不捎带周卫光吗？”
“马上就说到你俩。”吴清莲开始说婆媳吵架，又忍不住插一句：“我刚听到魏春花骂那么脏还奇怪城里人不是讲文明吗。听你说她搁农村长大的，我就不奇怪了。”
老吴大姐赶忙澄清：“我可没说农村人不讲理。”
“看你吓的。我意思建国后城里组织过扫盲，农村虽然也有，可扫盲的人少，我老家就没扫到。啥都不懂才想到什么骂什么。”吴清莲接着说魏春花叫周卫光评评理，叶知秋出面把这事接过去。说到刀和擀面杖，吴清莲伸出大拇指，“叶师傅，小叶师傅，我算是服了，真服了！”
叶知秋白了她一眼，坐到缝纫机前。
吴清莲嫌吵，拉着老吴大姐到外面继续。
大约半个小时，老吴大姐自己回来。叶知秋诧异：“你本家呢？”
老吴大姐这次听清了：“说你嫌她邋遢，她嘴里嘀咕着又不跟你一家，管她邋不邋遢。还是回去刷锅洗碗了。”
叶知秋倍感冤枉：“我没嫌她邋遢。我就奇怪早上的锅碗放到中午边上不就干了，还刷得掉吗。”
“刷的掉。往锅里倒大半锅水，没过干的饭就行了。”
叶知秋：“得大半桶吧？不嫌挑水累？”
老吴大姐嫌挑水麻烦：“她闲着没事不挑水干嘛去。”
叶知秋一脸无语：“我还是做衣服吧。”
刚把昨天下午收的衣服做好，裁缝铺就来人找叶知秋改衣服。叶知秋把要改的地方以及尺寸记下来，来人却不说离开，叶知秋问她还有什么事。对方看一下老吴大姐。老吴大姐叫叶知秋帮她看着，她去厕所。
老吴大姐在外面绕一圈，回来看到只剩叶知秋一人：“走了？”
“你认识吗？”
老吴大姐点头：“后勤女干事。你不认识？那找你干嘛？”
“说她孩子小，想叫婆婆过来，又担心婆婆跟魏春花一个德行。问我她该怎么办。”
老吴大姐忙问：“你没说吧？这种事容易里外不是人，就像今早，要不是李老师懒得搭理她婆婆，你甭想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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