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点,杨峻如约李止安去兴久茶楼坐坐。李止安迟疑良久,还是赶了过去。在茶楼雅间,杨峻如给他递上一杯热茶,极力掩饰着心头的兴奋和激动。来到冰城后,她一直戴着假面具在跟李止安演戏。未查明他是冰火之前,她不敢跟他说真话,不敢流露真情实感。发现他是冰火后,没经上级同意,她仍然不敢对他交底,仍然只能装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其实孤独已久的她,是多么渴望对李止安透露真实身份,充分感受战友相认的欣悦与温暖,又是多么急切地想为当年的无礼和辜负对他道歉,但她深知纪律不可违犯,只能一直克制着、等待着。哪怕李止安已冒死救了她,
早上七点半,贾鸣趁焦魁外出的间隙,来到杨峻如的办公室。杨峻如冷冷地看着他,仿佛一下子看穿了他的五脏六腑,嘲笑道,你跟师哥的双簧演得不错呀。
贾鸣一惊,问,你怎么看、看出来的?
杨峻如说,别问我怎么知道。焦魁要刺杀我,你事先为什么不报个信?还口口声声说誓死效忠我。
贾鸣说,哪有机会给你通、通风报信?今天要不是我、我开枪,你多半得死。
杨峻如说,是吗?
贾鸣说,我故意打、打偏的。不然凭我的枪法,你有九、九条命也是个死!
杨峻如一愣。她想贾鸣说的可能是实话,也可能在撒谎,两头讨好卖乖,这家伙圆滑得就像一条夏天臭水沟里的泥鳅。
杨峻如笑道,这样啊,那我还得感谢你不杀之恩。
贾鸣谄笑着说,还是那句话,誓死效、效忠杨组长!
上午八点,杨峻如约李止安去兴久茶楼坐坐。李止安迟疑良久,还是赶了过去。
在茶楼雅间,杨峻如给他递上一杯热茶,极力掩饰着心头的兴奋和激动。来到冰城后,她一直戴着假面具在跟李止安演戏。未查明他是冰火之前,她不敢跟他说真话,不敢流露真情实感。发现他是冰火后,没经上级同意,她仍然不敢对他交底,仍然只能装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其实孤独已久的她,是多么渴望对李止安透露真实身份,充分感受战友相认的欣悦与温暖,又是多么急切地想为当年的无礼和辜负对他道歉,但她深知纪律不可违犯,只能一直克制着、等待着。哪怕李止安已冒死救了她,这会儿两人单独约见,她还是不敢贸然跟他相认,说话还得小心谨慎。
杨峻如满带感激地说,止安,谢谢你给我报信,救了我一命。
李止安此时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面对这样一个跟他有新仇旧恨,却不得不听命舍身相救的女人,他的心情异常复杂。他极力掩饰着内心波动的情绪,淡然道,应该的。我无意中偷听到他俩说要刺杀你,往你住处打电话没人接,才跑去拦车。不想焦魁就在车上,我只得用摩斯密码悄悄传递信息。好在你领悟得快,不然就别想坐在这里品茶了。
杨峻如笑笑,并不细问,点头说,你很机智。今天多亏了你!
李止安说,我想不明白,你和焦魁是师兄妹,他干吗要对你大开杀戒?
杨峻如说,应该是因为蔡小春。我发现有人悄悄潜入我的办公室,偷看过他写的那封揭发信。
李止安说,明白了。焦魁这是狗急跳墙啊。
接下来,两人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俩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对方,都生怕一激动说漏了嘴,说错了话,雅间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和怪异。
上午九点,花狐突然给苏兰打电话,约她在一个街心公园接头。苏兰深感意外,急忙走出山东饭店,爬上一辆黄包车,赶了过去。一路上她想,自从四月二十三号自己被紧急唤醒,花狐一直跟她电话联系,从没约见过她,还不知其庐山真面目,为啥现在陡然提出要见面相认?花狐既然早就待在冰城,有掩护身份,会不会是她熟悉的人?
苏兰到达那个静寂的街心公园,等着花狐过来。几分钟后,不见花狐,却看见孔泉背着个药箱快步走来。苏兰忙打招呼道,孔大夫,出诊啊。
孔泉笑道,给宋大爷看了下脉象,送了点药。他一个孤寡老人,孤苦伶仃的,可怜啊。对了,他就住在公园旁边。
苏兰说,你真是菩萨心肠,给那么多穷人义诊,不收一分钱。
孔泉笑笑说,应该的。咱干的就是救死扶伤,积德行善的好事。苏老板,你来这儿干什么?等人?
苏兰没有正面回答,含糊道,我有点事,你慢走。
孔泉突然憋着假声说,我还不能走,要在这里见一个人。
苏兰一愣,感觉这低沉的嗓音像极了花狐在电话中的声音。难道孔泉就是花狐?难怪李止安怀疑他,还想用芹菜饺子识别。可孔泉怎么会是花狐?苏兰急于求证,连忙问道,你要见什么人?
孔泉轻声说,我要见老猫!
猜测得到证实,苏兰不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真没想到,花狐会是你,是我那么熟悉的人!太意外了!
孔泉自负地笑道,要是让你轻易识破,那我还算什么王牌特工?
两人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接着细聊。
苏兰说,你一直不跟我见面,是因为不信任我吧?
孔泉回答道,有这个因素。再说,接头见面会增加暴露的风险。我跟认识的风向标不见面,一般也不直接打电话,而是通过你上传下达,也是为了安全。干咱们这一行,多加小心总没有坏处。
苏兰问,那你现在为啥又要见面?
孔泉说,两个原因,一是看你被唤醒后的表现,我觉得可以信赖。你很耿直,不藏着掖着,对风向标看不惯就直接向我提要求,这个性我喜欢!二是形势越来越紧迫,有些事得当面商量,必要时你也得冲上前去,再不见面相认,会影响“七天行动”的推进。
苏兰说,这样啊。想想你被贾鸣敲诈勒索,打得遍体鳞伤,浑身是血,你都没反抗一下,真不敢相信,你就是军统在冰城真正的负责人。
孔泉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能屈能伸,受点欺负挨一顿打,算得了什么?
苏兰说,其实我也怀疑过你。准确地说,是止安的举动让我怀疑到你头上。
孔泉好奇地问,他什么举动?
苏兰讲了芹菜饺子的事情,说,他应该是冲你来的。
孔泉显得有些惊讶,说,还有这事啊。
见他不肯多说,苏兰也就不再追问,把话题转到石光身上。她问日本特务石光原来在特高课做什么,是不是粟野的手下。
孔泉显得有些不耐烦,说你问那么清楚干吗?
苏兰说,粟野害死了我爹,这个石光说不定也参与了,是帮凶。
孔泉不满地说,你爹已离世五年,你现在是党国军人,应该以党国利益为重,把注意力都放在“七天行动”上。
苏兰哼了一声,说,你这些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你说我耿直,我还真就是根直肠子。不瞒你说,当初加入军统,就是为了给我爹报仇雪恨!他在九泉之下还不得安息,我哪有心思干别的?
孔泉说,不是帮你除掉仇人粟野和孙连山了吗?
苏兰不满地说,可我爹的遗骨还没找到。你们答应帮我找,可就是不见有什么进展。
孔泉眼珠子一转,耐心解释道,不是我们不努力,是这事真的很麻烦。江组长生前想帮你找,查到是小警察崔大头把你爹拉到郊外草草掩埋的,想办法向他打听,崔大头却不肯说。不久,崔大头两口子就出车祸死了。
苏兰说,这些情况我知道。崔大头一死,线索就断了。
孔泉说,所以我才说很麻烦。后来江组长又努力查找新线索,但始终没有进展。我唤醒你之后,你提出帮你查找父亲遗骨和弄死孙连山,我派人问遍崔大头的亲友熟人,到他生前常去的地方打听,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从一个剃头匠那里了解到一个新情况。
苏兰问,什么情况?
孔泉说,崔大头经常干拉尸掩埋的活,他老婆嫌晦气,多次叫一个姓夏的人去替他挖坑埋尸。这个姓夏的开花圈店,总被同行欺负,要不是崔大头罩着他,店铺早关门了,他倒是很乐意去帮崔大头。
苏兰精神一振道,你的意思是说,找到姓夏的,就可问出我爹埋在郊外什么地方?
孔泉说,对。不过姓夏的已没开花圈店,也不知搬到哪里去了,街坊邻居都不清楚。
苏兰大失所望地说,那还怎么查?
孔泉说,只要他没离开冰城,我就有办法找到他。只是得给我一点时间。
苏兰说,共产党眼看要打进来了,还来得及吗?
孔泉想了想说,争取明天吧,明天把姓夏的查出来。
苏兰说,好!你帮我找到我爹的遗骨,那就是我的大恩人!
孔泉笑道,别客气。进了军统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帮你是应该的!
苏兰说,是一家人我也感激不尽。对了,你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孔泉说,先跟你通报一下情况。今天已是“七天行动”的第四天,我们还没拿到秘密武器,非常被动。更要命的是,我感觉石光对我起了疑心。tຊ
苏兰不解地问,他怎么会怀疑你?
孔泉说,之前石光告诉我,孙连山知道秘密武器的暗藏地点,叫我迅速找到他并干掉,我拖着迟迟没动手。后来石光又突然改口说孙连山其实不知道秘密武器藏在哪里,权衡利弊,我只得赶紧杀死孙连山。我怀疑,这是他设下的一个圈套,我的做法让他起了疑心。
苏兰担心地说,那该咋办?万一他不相信你了,去销毁秘密武器时撇开你,你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孔泉叹了口气说,是啊,所以我说形势异常紧迫,不过我正在想别的办法。石光再狡诈,也休想斗过我!
顿了顿,孔泉又说,你告诉杨峻如,要抓紧排查冰火,这非常重要。今晚十二点之前,务必查出内鬼冰火和杀害江组长的凶手,这是最后期限!
苏兰点头道,我来转告她。
孔泉问,对李止安那些疑点,你叫她查过吗?
苏兰说,她跟我讲过止安挂掉扣子的原因,倒也正常。至于偏头痛,她也没发现问题。对了,在共产党通过奸商查找孙连山之前,止安向我问过奸商当年在山东饭店请孙连山吃喝的事。
孔泉愣了下,问道,他干吗要打听这个?
苏兰说,理由倒是挺充分,为了按我的托付,查找孙连山,给我爹报仇。
孔泉狐疑地说,有点蹊跷,不过这事也没法查。
苏兰说,他应该是真想帮我报仇。
孔泉白了她一眼说,干咱们这一行,就要敢于怀疑一切。对了,苏俄军队正在加速撤离,共产党很可能会提前攻城。我们要随时调整并加快推进“七天行动”,给共产党以沉重打击。
苏兰点头道,是。
就在孔泉与苏兰接头之时,冯才胜与方志恒悄悄见面了。在此之前,冯才胜已及时报告方志恒,杨峻如侥幸躲过了刺杀。坐下后,方志恒高兴地说,止安干得不错,硬是在焦魁眼皮底下,救了杨峻如一命。
冯才胜说,其实他心里非常不情愿,巴不得杨峻如被干掉。
方志恒说,是因为你说过的那些宿怨旧仇吗?
冯才胜说,是啊。他一直怀疑他二叔是被杨峻如打死的,他也曾被她叫人打断三根肋骨。
方志恒说,可杨峻如并没有跟我提过这些事,只说他俩是师范同学。这其中会不会有一些误会?
冯才胜笑笑说,也许吧。我哪知道?老方,杨峻如到底是什么人?
方志恒犹豫道,这个……
冯才胜继续追问道,你说留着她有用,她到底有什么用?是她有重大利用价值,准备策反她,还是她本来就有投诚倾向?
方志恒说,都不是。
冯才胜越发惊讶,说,都不是,难道……
方志恒沉吟半晌,无奈地说,对你保密看来已做不到了。你听好了,下面我说的,是我们东北地下党的一级机密。
冯才胜一愣,说,一级机密?
方志恒一脸严肃地说,是的。杨峻如其实是我们的同志,代号轻舟,十多年前就打入军统内部,一直处于休眠状态。
冯才胜惊得霍地站起来,瞪大双眼说,她是自己人?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