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啊。”李宜杉的声音懒洋洋的。彭霖澍揉揉她戴着帽子的头顶:“嗯,走吧,我送你上去。”她抬头看他:“那你呢?”“我?当然是回我房间啊。”彭霖澍负责唤醒她的记忆:“现在你和黄珊珊一起住,我跟何屿一间房,你忘了?”李宜杉像只树懒,盯着离他们不远的酒店自动门发呆,听见彭霖澍的话,她反应迟缓,想了想才重重点头:“嗯,记得了!”面泛红光的李宜杉扶着沙发站起来,身形晃了晃,被立在身侧的彭霖澍及时扶住。
夜空中挂着一轮弯且亮的月,周遭没有什么多余的点缀,远离皎洁月光的地方只余星子两三点。趴在彭霖澍背上的李宜杉缓缓睁开眼,将哈尔滨充满烟火气的街道收入眼底。
她早趁彭霖澍不注意的时候默默将脸转向外侧,以便获得更加开阔的视野,耳中传入彭霖澍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她听他独自喃喃,一时间竟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
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候,李宜杉总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但现在她们之间那辆破旧又复古的小皮卡正以难以预估的速度疾驰在无法确定目的地的石子路上,她只是车上的乘客,她做不了什么。
李宜杉犹豫了许久,她闭上眼,重新置身于一片令人安心的黑暗之中,假装自己仍然是他背上那个熟睡的人。
彭霖澍脚程不慢,很快他们就回到了酒店,背上的人依然没有要醒的迹象。他只好弯腰将李宜杉轻轻放在酒店大堂的长条沙发上,顺手解锁了她的手机,给与李宜杉同住的黄珊珊发送消息。
木三:「黄珊珊你好,我是彭霖澍,李宜杉她睡着了,我现在准备送她回房间,你那边方便吗?」
所幸黄珊珊的回复没有让他等很久:「方便的,我这会儿不在房间,你可以直接带杉杉姐上去。」
彭霖澍大致瞄了一眼内容,并未回复,而是将视线转移到半坐半躺的李宜杉身上。可能是酒店暖气太足,她又捂的太严实,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覆了一层氤氲的红。
彭霖澍弯下腰,试图去拉她的手:“李宜杉……走了,我送你回房间。”
“李宜杉?”
沙发上的人没给反应,彭霖澍以为她在装睡,又摊开手掌搡搡她,几秒后,李宜杉的脑袋才从沙发上艰难拾起,她眯起眼,适应着大堂里一盏盏圆亮的灯光。
“到了啊。”李宜杉的声音懒洋洋的。
彭霖澍揉揉她戴着帽子的头顶:“嗯,走吧,我送你上去。”
她抬头看他:“那你呢?”
“我?当然是回我房间啊。”
彭霖澍负责唤醒她的记忆:“现在你和黄珊珊一起住,我跟何屿一间房,你忘了?”
李宜杉像只树懒,盯着离他们不远的酒店自动门发呆,听见彭霖澍的话,她反应迟缓,想了想才重重点头:“嗯,记得了!”
面泛红光的李宜杉扶着沙发站起来,身形晃了晃,被立在身侧的彭霖澍及时扶住。
“你怎么回事儿?睡迷糊了?”
李宜杉答不上来,此时的她口干舌燥,脸上热的慌,身上却又觉得冷,小腿肚还隐约感觉像是有针在刺。
她失了力气:“就觉得热……”
“彭霖澍……你帮我买瓶水吧。我渴了。”
彭霖澍注意到她面色不对,下意识探出手比在她的额头上,刚一贴近就触摸到一抹滚烫,额头的温度迫使他迅速收回手。
“怎么这么烫!”
李宜杉发烧了。彭霖澍这才理解了她刚才慢慢吞吞的举动究竟是出自何因。他拿起电话联系小游,想问问他这附近有没有医院,如果他再能友情赞助,送他们一程就更好了。
接到电话后,小游对彭霖澍说自己马上就来。
彭霖澍和李宜杉等在酒店大堂。彭霖澍的手扶着李宜杉,嘴却不停歇:“你也是个傻的,早上就感觉不舒服了,还硬撑着玩儿了一下午,早知道咱们就跟何屿一起回来了。”
李宜杉自知理亏,低头嘀咕:“我下午觉得状态挺好的,没有不舒服。”
彭霖澍瞧着她有些委屈的模样,没好气地说:“也怪我,非得陪你去那什么大桥上晃一圈去,多大的风啊。”
他越说越气,伸手捏住李宜杉的下巴,象征性地前后晃了晃,带动李宜杉的脑袋前后摇晃:“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啊,玩起来就疯了。”
李宜杉被他制住,支支吾吾吐出两个字:“我晕……”彭霖澍闻言即刻住了手。
小游及时赶到,彭霖澍跟在李宜杉身后坐上了小游的车。
李宜杉一坐上车,戴着 N95 口罩的小游望了一眼后视镜,问她:“怎么了这是?阳了?”
此时距离解除全面管控刚刚过去一个月,各地正是大面积中招的时候,小游的询问倒叫李宜杉和彭霖澍愣住了。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被新鲜感包裹着的外地游客好像已经将曾经的常态化抛诸脑后,小游一句话便将他们拉入现实。
随后,李宜杉从包里掏出一小瓶酒精喷雾,在车内喷了个遍,此时的挽救之举,哪怕只是求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
她规规矩矩戴着口罩,向游咏致歉:“对不起啊导游,麻烦你了。”
说完又主动挪开一段距离,试图在自己和彭霖澍之间建立起一道防御的屏障。
彭霖澍虽然惜命,但此刻却不动声色,他转头逗李宜杉:“别跑啊,没用的。你要是真染上,我们俩都够呛。”
到了最近的医院,这个季节再加上刚解封的情况,医院里人满为患,李宜杉挂了急诊科的号,抽了一管血,做了相关检查,好在只是普通的风寒感冒。结果出来后,李宜杉自己松了口气。
不过大夫建议发烧还是得打吊瓶,原本李宜杉想回去就着热水吃点药就撑过去了,却被彭霖澍强行按下:“你好好待着吧。”
沉默半晌他又开口:“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啊……”
“你说。”李宜杉皱了皱眉,心想肯定没好事。
彭霖澍耐着性子解释:“我刚看了路书,明天的行程大致就是出发去雪乡,在雪乡玩一天,明晚住在那里。”
他盯着李宜杉的眼睛,问道:“咱们要不就不去了?”
“可是我想去。”李宜杉说出口以后,又一想自己还在生病,万一再拖累了彭霖澍……最后点头同意了他的想法。
“好,我明天一个人在酒店休息就好,你跟着大家一起去吧。”
彭霖澍还想挣扎,却被李宜杉堵了话头:“还有何屿呢,总不能把他晾在一边吧。”
他笑着摇摇头:“那家伙没事的。”
即使李宜杉答应了彭霖澍的提议,彭霖澍仍然察觉到她有些失望的表情,一时不忍心,开口安慰她:“没事的,你实在想去,明天好好养病,后天我带你去和他们会合。”
小游在医院里陪着他们,直到李宜杉开始输液他才离开。临走之前他说了句:“我去跟大家说,今晚你们把房间换一下,让黄珊珊和白鸽住,路知珩跟何屿住,彭霖澍你就好好照顾你女朋友吧啊。”
小游走后,李宜杉收到一条来自黄珊珊的消息:「杉杉姐,你怎么样啊?」
木三:「让你担心了,我今晚就能回去,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景如歌打来视频电话的时候,李宜杉已经靠在属于自己的输液座位上睡着了。铃声一响,彭霖澍怕吵到李宜杉,便一手捞起她的包,走出病房门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接听。李宜杉特意为景如歌设定的专属铃声响了许久,彭霖澍才从她的随身包里掏出手机来,刚解了锁,还没来得及接,对方便挂断了。
彭霖澍已然点开聊天界面,即使他和李宜杉在一起很多年,也没有抽查对方手机的习惯,可正是视线那么不经意的一次停留,让他发现了这对好友间的秘密。
李宜杉来东北旅游后就很少给景如歌发消息。聊天对话框中,今晚的视频电话除外,最近的一条消息还是停留在一周前。
手机屏幕上,视频电话【已取消】的正上方,他看到李宜杉向她的闺蜜、也是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诉说着自己想要分手的想法和理由。
黑色的宋体字准确无误地传达了她想说的话:「所以才有了这次旅行啊。分手旅行。」
彭霖澍死盯住最后四个字,哂笑出声。这该死的、没什么用的默契,就连准备提分手的时机都选的大差不差。
他透过这些冷冰冰的文字,感觉不到对方的一丝不舍,字里行间更多的是轻松与调笑。
李宜杉真是个狠人。
突然间,彭霖澍心内升腾起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准确来说就像种种食物调配出的一份黑暗料理,食物单独可食,但混杂起来却令人作呕。诸多心绪交织,复杂又无可言说。
起初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可现在却没有因偷窥到秘密而快乐。再往上翻,十条以内,又是类似的字眼:
「如歌,我想好了……等东北旅行结束,就说分手。」
彭霖澍的视力很好,但他却不太能看清屏幕上的字。他伸出大拇指,狠狠揉搓着屏幕上的字,光滑的显示屏被按压出层层水波纹。彭霖澍想要发狠将它们抹掉,却又觉察到心中隐现出的如释重负。他彭霖澍仿佛于今日,2023 年 1 月 14 日,被一个名为“李宜杉”的法官宣判了刑期,她判处他死刑,缓期执行。
彭霖澍在口罩的掩护下张大嘴巴,猛猛呼吸几口医院里混着消毒水和药片味的空气,他低下头将景如歌刚才那通视频电话标记了未读,随后收起手机,神色恢复如常。
他看到了,他假装没看到。
等到彭霖澍赶回急诊病房时,李宜杉已经醒了。一旁的护士正在为她换第二瓶点滴,瞧着他来了,李宜杉冲他笑笑,白衣护士却白了他一眼,紧接着指责起他来:“病人发着烧呢,很容易就睡着了。”
“你这个当家属的去哪儿了?半天不见你来。”她指着李宜杉手上的针说:“你看,这都回血了。家属上点心吧。”
护士走后,李宜杉问他:“彭霖澍,你刚去哪儿了?”
“我去厕所了。”
“你背着我的包去的?”
“你睡着了,包没人看,我不得背着去啊?”
李宜杉隐约觉得他有心事,但眼下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也不再问。
那天输完液回酒店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到房间后各自占据一张床,彭霖澍没有对她说一句话,李宜杉也只当他太累。
第二天,大部队准备出发去雪乡,黄珊珊自请留下来陪着李宜杉。何屿来找李宜杉时,黄珊珊正坐在大床旁边的椅子上削着苹果。见自己有人陪,李宜杉便赶着彭霖澍叫他跟上大部队一起出发。
何屿不放心李宜杉,开口拒绝她的安排,却被她说得无法反驳。
她笑着说:“何屿你先去啊,再有今天一天,我这边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来雪乡找你们。”
静立在窗前的彭霖澍全程不说话,他一改前一天坚决要留下来的强硬态度,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临走前叮嘱了李宜杉一句:“记得吃药”,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出发去了雪乡。
“哎呀!”黄珊珊叫了一声,她手上削的好好的苹果皮,一整个连在一起,就在快完成的时候,最后一刀落下去,断在了自己手里。
哎呀我好着急啊 要死不活的这种状态真是太折磨人啦急到跺脚.GI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