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这话传到吴庆耳中时,她心中立马掠过一阵狂喜,如果能去青峰崖把蛇缠草采回来给母亲治咳嗽,那岂不是一桩美事?想起母亲从收养自己到对自己百般的好,吴庆将方才老头所说的健壮小伙都没办法上去全然抛在脑后,她甚至觉得如果能找到蛇缠草为母亲治好咳嗽,自己死了也是无妨的。课都不要上了,紧赶慢赶来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流河边,吴庆这才发现流河这会儿正是汛期,雨季的雨水将流河源头的四化水库注满,大水顺着泄洪闸来到河道一路向下,这水流异常湍急,想必流河也正是因此得名。
“妈,你问这些干嘛,我现在哪也不愿意去,就只做您的女儿,有皓哥和妹妹陪着我,多幸福啊!”
吴庆说着笑着,将手里的青菜配饭不停往嘴里送着。
“可是你跟着咱们生活本来就苦了,我这身体又。。咳咳咳!”
母亲话还未说完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妈,您以后别加班那么晚了,我和皓哥有时候去流河抓鱼,也能卖很多钱的!”
吴庆、秦皓、秦露三人见母亲又在咳嗽,连忙上前帮她拍揉起后背来。
“你们懂事,肯认真读书就好,妈这咳嗽是老毛病了,没事的,反正治也治不好,不过也不会咳死,放心吧!”
“妈,你乱说什么,我们三个以后还要好好读书,将来好好孝顺你呢!”
又是一日,如同往常一样,兄妹三人背着书包走在上学路上,吴庆因忘了东西在家折返去取,重归上学路上的她突然听到街边有个老太太正剧烈咳嗽,她好奇转身望去,那老太太正坐在门前躺椅上晒着太阳,俨然一副等死的模样,此时屋内走出一老头,他刚到门口看见老太太这副要死不活的样马上捶胸顿足起来,嘴里还不停嚷嚷着。
“为什么你老了就要生这个病,这让我可怎么活啊?那流河边上的青峰崖边倒是有止咳上好药材蛇缠草,只是连个健壮小伙子都没办法上去,你让我可怎么去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这话传到吴庆耳中时,她心中立马掠过一阵狂喜,如果能去青峰崖把蛇缠草采回来给母亲治咳嗽,那岂不是一桩美事?
想起母亲从收养自己到对自己百般的好,吴庆将方才老头所说的健壮小伙都没办法上去全然抛在脑后,她甚至觉得如果能找到蛇缠草为母亲治好咳嗽,自己死了也是无妨的。
课都不要上了,紧赶慢赶来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流河边,吴庆这才发现流河这会儿正是汛期,雨季的雨水将流河源头的四化水库注满,大水顺着泄洪闸来到河道一路向下,这水流异常湍急,想必流河也正是因此得名。
青峰崖就在河对岸的青峰山顶,这个是常乐村众人皆知的事情,之前这青峰山吴庆也曾跟随秦皓一起上去过,那里有花有草,有野蘑菇有野果,运气好的话还能抓到个野兔野鸡什么的,自然是个好去处,只是青峰崖却是任何人心中万万不能去的存在,他们年纪小也从没有过这种打算。
以往去青峰山秦皓带着吴庆和秦露一般都是河床干涸或者水浅时过去,如今吴庆却望着湍急的流河水犯了难,不知该如何过去,她四下找寻着上到青峰山的办法,最终目光落于河边树上的藤蔓上灵机一动。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吴庆这才扯下藤条将一头固定成圈试了多次才扔到对岸套牢在一处凸起的石头上,她将另一头栓在树上之后,开始顺着藤条往河对岸爬了起来;年纪小虽然爬起来不用担心藤条支撑不住,却也因为力道不足导致爬起来特别缓慢,爬藤中途吴庆几次险些从藤条上掉落下来,完全靠着意志力强撑才勉强爬到末端。
坐在河对岸山下靠着石头小憩,满脑子都是母亲服下蛇缠草熬制的药后不再咳嗽的场景,只有7岁的她再次站了起来,沿着小道上山,往崖壁所在的方向艰难前行着,正值春夏交替时节的山内枝繁叶茂,荆棘丛生,尽管有时会将她的衣服划破,会把皮肤划出血来,她毫无畏惧。
与此同时,吴庆所在班的班主任找到秦皓,询问一贯品学兼优从不旷课的吴庆为什么没有到校上课,秦皓这才想起早晨这个妹妹说是忘记什么东西回去取了,按理说把学习看得如此重的吴庆应当是第一时间就赶着回了学校,于是向老师说明缘由后立即回家去找,到家后见家里只有母亲一人,他也并没有告诉母亲吴庆没去学校,只说自己也忘记了东西,便随便进房拿了个物件飞奔出门四下寻找。
街区、公园、菜市场,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不见吴庆踪影,秦皓心中甚是着急,他不明白这个妹妹今天是怎么了,且他心中有种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于是开始向满村的人四处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穿着小花褂的女孩经过,终于在打听到街尽头离河不远一家住户时,得知吴庆喜滋滋地直奔流河去了。
秦皓听罢心顿时心头一紧,之前他们是一起抓了不少鱼,拿到市集上去卖,减轻了母亲许多负担,吴庆才来刚满一年多,对于这汛期流河的恐怖之处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妹妹为什么会选择在今天去往流河方向,要知道她可是无比珍惜母亲给予的上学机会。
“这个傻子!”
心中暗骂着,秦皓如同离了弦的箭一般冲向流河,他边跑边唤着吴庆,沿途四下找寻,心存侥幸地希望着她能够看到流河水势便转身折返,直到他瞅见河道下游绑在树上的藤蔓连接着对岸时,整个人都傻了眼。
“你进山做什么。。”
这个时候除了她,还能有谁?tຊ来不及多想,秦皓试了试藤蔓后便匆忙爬上去,一下一下往对岸移动着,等到了对岸已是气喘吁吁,他头一次心中萌生要好好教训这个妹妹的想法,平时她是那么乖巧懂事,那么会为别人着想,怎么这次要来冒如此大的风险。
跟着逐渐消失的小鞋印来到山前,秦皓顺着山间小道上被走过的草木痕迹一路向上,快找到山顶痕迹也没消失,这才意识到吴庆不是下河抓鱼,也不是上山找蘑菇、果子,她是要往那青峰崖上去,他的双腿开始颤抖起来,心跳也不由自主加快,他曾经听母亲说过,那山崖临河陡峭无比,父亲在世时几次想上去找药材都没去成,如今这么个孩子居然要去山崖上,这不是瞎胡闹吗?
“吴庆!吴庆!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快给我回来!”
秦皓一路喊着,却听不到任何回答,他越想疾行却越是在陡坡上磕磕绊绊,待爬到山顶已是筋疲力尽,于是倒地喘息着,偶然抬头,却见到离自己只有不足百步的悬崖边上,一个幼小的身影正在努力往崖前爬行,而崖下就是湍急的流河大浪。
秦皓不敢怠慢,更不敢再出声高呼,而是压低身子朝吴庆所在之处缓缓走去,他忐忑不安的望着正在努力朝峭壁下攀爬的吴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足以让自己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里,他更恨不得立马能够揪住这丫头的衣领将她提起来拎回家一顿胖揍,可是他做不到。
“蹭!”
一阵脚下踩滑的声音夹杂着碎石滚落声传入耳中,秦皓这才发现是吴庆不小心踩到了腐朽的石块。
“小心!”
他忙朝着吴庆大声喊道。
有惊无险,吴庆拼尽全力以双手和另一只脚死死攀住岩壁,这才化险为夷。
“皓哥!你怎么跑来了?”
此刻秦皓离吴庆已经不到五十步远,他甚至可以看到后者因为自作主张脸上浮现出的一丝愧色。
“还我怎么来了,我再不来你是不是还要把天给捅个窟窿?那下面的河水你没看到吗?快跟我回去!”
说话间,秦皓了快速开到崖前,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吴庆头顶崖上,他趴在崖上朝眼下被风吹得花褂胡乱摆动的小姑娘。
“现在还不行,皓哥!我必须采到那个!你看到那个没?采完你再拉我上去!”
顺着吴庆手指的方向,秦皓瞅见就在前者脚下不足两米的崖壁上,生长着一种类似于含羞草的绿植,且即使此刻他距离那些草甚远,也能隐约嗅到一股蛇腥味儿。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那下面远着呢!那草药再名贵又能卖几个夏币?”
秦皓气的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伸手去拧掉吴庆的耳朵。
吴庆反倒笑了,她又费尽心思下移一步。
“皓哥,这草药对我来说可是无价之宝啊!可不是用来卖的,我都听说了,这叫蛇缠草,只有这座崖边有,是治咳嗽最有效的中药,拿回去煮了,咱妈就再也不会咳嗽了!”
秦皓听罢这才恍然大悟,如果说是为了替母亲采药,那原先他的种种疑问和不解就都能解释得开了。以吴庆对母亲的深厚情感,别说是来这里犯险采药,恐怕就是要她跳火坑,她也是说跳就跳,丝毫不会眨一下眼睛。
双眼已然湿润,来不及擦拭,这一年一家子在一起的种种温馨、幸福场景在脑子里极速闪现着。
“庆儿乖!太危险了别下去了,上来咱们回家去!听话!”
秦皓固然也想要母亲再也不咳嗽,只是他眼下那娇小的身躯已然摇摇欲坠,就像摇曳在风中的断线纸鸢,随时都会落了下去。
吴庆没有回答,她倔强得继续往下攀爬着,她怎么可能愿意放弃这即将唾手可得的医母良药,任凭秦皓如何规劝,始终没有停止手脚间的动作,好在可能是因为吴庆年纪小,体重轻,这峭壁居然也能承受住她的缓慢攀爬,只是往下爬同往上爬明显要更费劲,看不清脚下,更加危险。
待下到蛇缠草边,已是过去接近半个时辰,伸手便能够到草药的吴庆却选择了短暂休息,她将身子贴在峭壁上,大口喘着粗气,明显体力已经不太够用了,这也是秦皓最为担忧的事情,于是他开始劝说吴庆千万不要着急,等歇好了再采药草,再歇会,再慢慢上来。
伸手将蛇缠草一根一根采下放入怀中,吴庆激动的向秦皓比出胜利的手势,她又稍作休息后,深呼吸一口,在秦皓的鼓励声中顺着峭壁缓缓往上爬去,与之前不同,吴庆这次爬得格外小心,每爬一步,都会驻足低头查看一下怀中的蛇缠草,那已然成为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宝贝。
“皓哥,我就说没事吧,我福大命大,没。。”
就在伸手快要接触到秦皓手的那一瞬间,意外还是发生了,吴庆脚下一滑,整个人重心极速下移落了下去,而就在此时,眼疾手快的秦皓奋力伸手将她拽了住。
“没事庆儿,你别往下看,我这就拉你上来!”
秦皓欲使出吃奶的劲将她拉上崖壁,可糟糕的是,他却发现自己也随着吴庆下滑的重力往下滑着,并且峭壁上伸出的一块锋利石头,已经将吴庆手臂划出一道长口子,随着下滑,又在秦皓手臂上划出深痕,这两道口子犹如一字般紧紧相连。
“皓哥,你快松手,不然咱们都要掉下去!”
吴庆大声喊着。
“你这个死丫头,松什么手松手,等回去看我不揍你!”
秦皓拼死拉着,手臂上的鲜血不停滑落,顺着吴庆的胳膊往下流淌着。
“把这个给妈妈,对不起了!”
只在那一瞬间,这句话在秦皓耳畔炸裂开来,他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却也是毫无办法,吴庆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蛇缠草丢到崖上,却因为惯性挣脱了秦皓的手,秦皓眼睁睁瞅着这个妹妹落入流河浪中消失不见。
“我的庆儿!”
母亲在一众人的伴随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崖下的河边,她无助地哭泣着,恳求着大家帮他一起打捞,只是那流河水如此湍急,谁又敢去。
那是个令秦家人无比悲伤的春夏交替时节,母亲拿着吴庆留下的蛇缠草久久没有使用,只是把它们抱在怀中,仿佛一点也闻不到草药上散发出的蛇腥味,已经过去一个礼拜,它们央求了许多人一起去流河下游寻找、打捞吴庆,却始终没有结果。
有人说,流河早年也淹死过不少人,那河的下游太深,且里面长满了水草,即使是掉入河中死掉,尸体也会被水草缠住没办法浮上来,一年两年,在大家的劝说下,秦家终于放弃了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