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跪在冰冷的瓷砖上,睫毛轻轻颤动,知道今日不受些罪是别想回去了。太后语气阴沉:“宸淑仪,哀家听说你在新人请安时就无缘无故扇了楚才人一巴掌,还泼了那个李庶人一身的茶。”“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仗着有皇上的宠爱无法无天了,都不把宫规放在眼里,哀家也不敢罚你,省的陛下有紧巴巴护着。”“你每天跪在这殿里抄写佛经,什么时候哀家觉得你性子静了,收敛了那跋扈的性子,什么时候不用再来。”如今可是冬日,哪怕殿内烧着炭,可是那青石地板也是刺骨的冰冷,哪怕是夏日跪膝盖都得青紫。
上辈子也发生了这件令人震惊的事。
太后从宫外带回来了一个七岁男童,经查验的确为皇上的龙嗣,是皇上当年南巡时一次醉酒宠幸的舞女生的。
众人就见下面太后身边的秦嬷嬷牵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童走了进来,那孩子被这么多人看很少害怕。
不断往秦嬷嬷身后躲,眼神带着丝慌恐。
德妃心里突然升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她眼神死死盯着这个男孩 竟然发现他眉眼间和自己的大皇子有几分神似。
太后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笑着道:“陛下,哀家回宫时一个妇人突然冲过来拦住哀家的凤撵,称这孩子是你的儿子。”
“她自称是青州的舞姬,七年前你南巡,曾经临幸过她一夜,哀家已经派人去查过了,线人核查过确有此事。”
“这舞姬当年有孕后,没敢声张,自己单独把这孩子扶养长大了,他也的确是你的血脉。”
皇帝也很震惊,被这么一提醒也隐隐想起来好像确有此事,南巡到各地时, 自然会有官员进献美人。
只是当年他喝醉了,那舞姬是趁机用了见不得得人的手段爬了龙床,他清醒后自然是万分恼火。
他记得那时是想让人直接把这舞姬处死的,最后因为那天恰巧是他的寿诞不易见血,这才绕过她要命。
也未赐下避子汤,也实在是没想到那舞姬运气这么好,不过那一晚又怀上了龙嗣,还悄悄养这么大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吩咐道:“来人,准备清水,现场滴血。”
就算已经查过没问题 还是要在确认一下,皇家血脉是绝对不能被混淆的。
很快就有太监端着一碗清水上前,托盘旁边还放着银针。
“孩子,乖,扎一下就好。”秦嬷嬷柔声哄着,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
而后拿起他的手,不顾他的害怕的神情直接拿起银针扎了一下,挤出来一滴血滴入清水里。
男孩痛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他死死咬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记得母亲说的话。
他可是皇子,只要认回了这个身份,以后就不会吃不饱,谁也不能在骂他野种了,今后都是享福。
那碗清水被太监双手奉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拿起银针刺穿自己食指滴了进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结果。
只见两滴鲜红的血在水里渐渐融开,慢慢的靠近,最后融为了一滴。
“这孩子的确是朕的孩子。”皇帝沉沉开口宣布了答案,这次在看向下手男孩的眼神有些复杂。
不管怎么说,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已经健康长大的皇子都是一件好事,心中也是欢喜的。
尽管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众人在听到这个肯定答案时还是不免吃惊,朱皇后眸中神色不明。
在考虑她要不要把这个孩子记在膝下,但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打消了。
这个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早已经记事,怕养不熟,而且还是在宫外由一个舞女养大,身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恶习
实在不是作为嫡子培养的人选。
此时很多高位妃嫔都是心中各有算盘,都各有考量,但此时都无人开口。
太后,“皇上,这孩子只比大皇子小一岁,才应该行二,到时候让宗人府在玉蝶上改一下。”
“自当如此。”皇帝点点头,而后想到了什么,语气冰冷。
“母后,那tຊ个舞女呢,她竟然让我皇家血脉流落在外,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管这个孩子的生母身份有多低贱,可那也是皇家血脉,舞女就算发现自己怀孕,不想说出来。
可在二皇子生下后,就应该第一时间往宫里传递消息,竟然私自把孩子养在外面。
凭借这一点,就能治舞女死罪!
太后淡淡道:“不过一个身份低贱的妓子罢了,如何配当皇子的母亲,哀家已经私自处理了。”
想到那个女人来时得意贪婪的模样,她眼底就闪过抹厌恶,若是个本分老实的让皇帝给一个答应的位份也不是不行。
可单单是一个照面,太后就知道这个女人就是眼皮子浅还贪慕虚荣的人,不知满足。
这样的弄进宫来,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她说的轻飘飘,但在场的人都这个解决了是什么意思,怕是人已经没了。
二皇子一直垂着头,乌黑柔顺的头发遮住了他眼底的幽暗,他知道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但他心里没什么感觉,那个女人对他一点都不好,非打即骂,偶尔对他好也不过是想着他皇子的身份。
皇帝闻言心中怒气稍减,也不甚在意这件事:“来人先把二皇子带下去。”
顿了顿,他视线在殿内妃嫔身上一一扫过,低位的直接略过,在扫到步星若的时候明显视线顿了一下。
皇上想到了太医说步星若以后都不能在有身孕了心里就很是不舒服。
“宸淑仪,就先让二皇子住在你的挽星阁吧,挽星阁只要你一人,左右殿都是空的,让人收拾一下就能住进去。”
步星若敛了敛眸子,看了眼那个二皇子并未拒绝:“好,臣妾会派人照顾好二皇子的。”
她如今膝下并无子嗣,早晚都要有一个皇子,如今有这么一个现成的倒也不错。
但她还要观察一下心性如何,其她的容后再议。
太后不悦的皱眉:“皇帝,哀家觉得宸淑仪并不合适,还是换一人吧。”
“有何不合适。”皇帝依然笑着,但是态度强硬:“宸淑仪的位份已经够了,她膝下又无子嗣,照顾一个二皇子也方便。”
“何况不过是先住在挽星阁罢了,至于给二皇子挑选一个合适的母妃的事情还要容后慢慢考量。”
闻言,太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勉强点点头。
很快,二皇子就被带了下去。
其她妃嫔看向步星若的眼神里带了丝丝嫉妒,怎么什么好事陛下都首先想着这宸淑仪。
宴会结束,天也黑了下来。
毫无意外,今夜皇帝去了云贵妃的临华宫。
玉琼宛
屋内点着宫灯,楚弦月坐在桌边低头抄写佛经,只这么一会功夫就感觉手指僵硬冰凉。
她抬起手哈了一口热气,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春兰这时开门进来,脸上愤愤不平。
“小主 这些奴才太过分了,奴才去御膳房问今日为什么没给您送晚膳,他们竟然理直气壮说今日太后娘娘回宫,忙不过来,直接忘了。”
这么一进一出间,外面的寒风裹挟着霜雪进来,让楚弦月不禁打了个寒颤。
脸上冻的有些白。
自从她被降了位份禁足后,原本往常阿谀奉承的奴才就立即变了一回嘴脸,对挽星阁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连冬日的炭都不送了,整个宫里冷的如同在外面一样。
“何必与他们计较,不过就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奴才摆了,见你落魄了就爱搭不理,等你哪日起来了,又厚脸皮的凑过来。”楚弦月淡淡道。
一旁的春梅咬了咬唇,眼眶通红:“小主,要不您先委屈一些吃我们的膳吧,您如今可是双身子,万万不能饿着了。”
提到这里,楚弦月不禁低头温柔的摸了摸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唇角挂起了笑容。
这次禁足也不是没有好处,她竟然发现自己有孕了,算一算日子,如今已经满三个月了。
这两个月她被禁足每天抄写佛经,也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里,之所以不着急也是因为有了身孕。
正好借机坐稳胎。
这个孩子也是她破局的契机,来的太巧了。
第 34章 受罚
楚弦月其实也不想这么快就有孩子的,但是孩子既然来了她自然也会好好护着。
“小主,如今小主子已经满了三个月了,而且如今这玉琼宛内什么都缺,实在是不适合您在养胎了。”春兰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您什么时候把有孕的消息传出去啊。”
楚弦月抬起那茶碗放到唇边吹了吹,这才轻轻啜饮了一口:“恩,时机差不多了,明日一早,你便去乾清宫通报一声吧。”
孩子到底如何她都一直未请太医过来看过,实在是不放心,加上现在环境这么差根本不适合养胎。
她也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的。
挽星阁
二皇子直接跟着步星若一起回来了,她坐在桌边,上下打量年轻的男孩。
皮肤白皙,一双眼睛遗传了皇帝,都是瑞凤眼,五官更深,怕是遗传了那舞姬娘,只是看着比同龄孩子瘦弱了一圈。
一看就是有些营养不良。
“恩,长的倒还凑合。”她伸手掐住男孩下巴,左右掰了掰,眼神挑剔好像看什么货物。
二皇子紧紧抿唇,只感觉女子手上那尖锐的护甲冰冷,让他有些发怵,觉得面前这个女人随时可能在他脸上划一下。
他可是听娘说了,知道这宫里的娘娘看着漂亮,其实一个个都是心思恶毒,心狠手辣。
这个宸淑仪给他的感觉很不好,犹如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很危险。
他不喜欢这样的人当母亲。
步星若松开手,拿起帕子擦了擦,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嗤笑一声。
“你若在拿着那样的眼神盯着本宫,本宫就把你眼睛挖下来。”不过一个七岁孩童,她哪里看不出他眼底那抵触厌恶的情绪。
“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的,在我这一天你就给我老实听话,若是惹的我不快了,我就弄死你,听清楚了吗?”
二皇子脸色顿时白了,眼里带着惊恐,他在如何聪明,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我 ,我知道了。”
步星若淡淡:“来人,把二皇子带去西殿。”等人把二皇子带走后,迎夏这才出声询问。
“娘娘,您是打算把这位二皇子寄养在名下吗?”
“这孩子的脾性倒是对本宫的胃口,跟一个狼崽子一样,野性未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步星若把玩着自己手上珠光宝气的护甲。
话锋一转:“可本宫不需要这么有逆反心理,随时可能在背后咬本宫一口的狼崽子,我要的只是一个听话懂事便好。”
她要的只是一个傀儡能任由她摆布的孩子,将来坐上那个位置,也在她的控制之内。
垂帘听政,大权在握……步星若眼底毫不掩饰的流露出自己的贪婪野心,她要权利,要至高无上的权利。
很显然这位二皇子并不是合适的人选。
迎春,迎夏立即懂了。
第二日一早,皇后的钟粹宫里格外热闹,众位妃嫔齐聚。
“皇后娘娘驾到——”伴随着这声常喝声,就听到叮当的佩环声脚步声,盛装打扮的皇后缓缓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今日穿了皇后的大红色凤袍,头梳牡丹髻,上面那金冠璀璨的凤冠庄重奢侈。
所有人站起来屈膝行礼,步星若垂下的眼帘遮住眼底的讥讽,穿的这么隆重,这是在强调她正宫的身份呢。
皇后含笑落座,手微微抬起:“诸位妹妹们都起来吧。”
她的视线在下首的云贵妃身上停留一瞬,又看了眼林婕妤和宋昭仪。
“三位妹妹刚刚回来,和慧嫔认识一下,另一位楚才人还在禁足,不过很快你们也能见到她了。”
慧嫔站起身朝着云贵妃见礼:“嫔妾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云贵妃眼神在她脸上不着痕迹打量一瞬,而后淡淡点头:“起来吧。”
“今年这新入宫的四位,没想到其中两人本宫连面都未见过就这么没了,真是可惜了。”
顿了顿,疑惑问:“皇后娘娘那么说,莫不是那位楚才人要被解禁了?本宫听说她长的很漂亮,倒是有些好奇。”
她已经打听过了,那个楚弦月还得宠过一段时间,容貌还不俗,是个隐患。
兰妃柔声道:“按照时间算一算,楚才人禁足的时间还差一个月吧。”
皇后含笑道:“今日玉琼苑请了太医,楚才人已经有孕三月有余了,陛下很高兴,已经解了楚才人的禁足。”
众人一惊,所有人都不是傻的,说是今日诊出来,但这已经满了三个月了,怕是早已经知道了。
借着禁足的借口养胎。
“楚才人这真的是不声不响的,在出来孩子都三个月了啊。”步星若悠悠开口,对这个结果也是没料到。
上辈子楚弦月是一年后才怀了第一胎,没想到这辈子时间提前了这么多,还恰巧解了她的困局。
看来很多事情都不一tຊ定和上辈子一样,就连老天都是偏心楚弦月的。
慧嫔抿了抿唇,垂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如今已经小产三个多月了,可她还是走不出来。
每到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梦到有一个男孩哭着喊着唤她母妃。
可如今那个间接害死她孩子的人却也有了身孕,哪怕理智上也知道自己小产的确怪不了楚弦月。
可是慧嫔还是觉得心口憋闷,她拿起手边的茶盏一饮而尽,整个人都显得落寞。
很快在皇后这边训完话,众人跟着皇后一起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以后只要初一和十五过去就行。
给太后请安自然也不是谁都有这个殊荣的,只有一宫主位的高位妃嫔才可以。
去了慈宁宫,就变成了云贵妃的主场,皇后在一旁笑的僵硬,很多时候根本插不上嘴。
终于熬到了告退,等所有人都走了,殿内只剩下了云贵妃陪在太后身边,以及领罚的步星若。
她此时跪在冰冷的瓷砖上,睫毛轻轻颤动,知道今日不受些罪是别想回去了。
太后语气阴沉:“宸淑仪,哀家听说你在新人请安时就无缘无故扇了楚才人一巴掌,还泼了那个李庶人一身的茶。”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仗着有皇上的宠爱无法无天了,都不把宫规放在眼里,哀家也不敢罚你,省的陛下有紧巴巴护着。”
“你每天跪在这殿里抄写佛经,什么时候哀家觉得你性子静了,收敛了那跋扈的性子,什么时候不用再来。”
如今可是冬日,哪怕殿内烧着炭,可是那青石地板也是刺骨的冰冷,哪怕是夏日跪膝盖都得青紫。
何况满意是个什么度还不是太后说了算,迎春焦急不已,扑通一声跪下。
恳求道:“还请太后娘娘宽容些,我家娘娘前段时间长小产过,身子本就没太恢复好,实在是受不住凉啊。”
云贵妃居高临下的睨视着下首的女子:“都三个月了,怕是别人家生孩子都没有你娇气,莫不是宸淑仪就是不想给姑妈祈福抄写佛经。”
她厌恶极了步星若的存在,明明按照情分她才应该是那个和表哥一起长大,有着年少情意的人。
可偏偏不合时宜的出现了步星若。
小时候不管做什么,表哥第一时间想到的妹妹也从来都不是她这个表妹,而是步星若一个大臣之女。
如今一同为妃,表哥宠爱她全都是因为姑妈的存在,对步星若才是真的处于内心的喜欢。
云贵妃一想到这里就疯狂的嫉妒,心口堵塞的难受,她在第一眼看到那个俊秀的小少年时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可偏偏这么一个高不可攀的帝王却对另一个女子那么好,整整宠爱了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