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浅??
话是从顾千秋嘴里说出来的?
这悍妇平时跟吞了扁担似的,从不妥协低头。ʝʂɠ
苏浅浅诧异的目光久久盯着顾千秋,仿若将她扒光了扔在大街上。
顾千秋羞红了一张脸,无所适从地露出些气急败坏,“你是救还是不救?”
装一时装不了一世,她稍作收敛,说两句好话,苏浅浅就心甘情愿去当圣母?
还好意思质问?
苏浅浅心念一动,扯着嘴角,呵呵一笑,面目和善,却吐出拒绝的字眼,“不救!”
“你!”
顾千秋险些脱口怒骂,苛责苏浅浅,对她呼来喝去,早就成了习惯。
苏浅浅剜了她一眼,抖了抖肩,抻了抻胳膊,“佟掌柜,改天请你吃个便饭。”
一边是冷漠,一边是热络,态度南辕北辙。
这让佟掌柜还生出几分得意来,抚着八字须,不屑地瞥着顾千秋,扬声应着,“姑奶奶抬举,要请也是小的请,哪能劳烦您啊!”
顾千秋咬着后槽牙,她都已经这般服软了,这小娼妇还想如何?
村里人服下苏浅浅送的汤药都转危为安,传得神乎其神,如今昏睡不醒的,也就剩赵翠娥了。
苏浅浅进了院子,合上双扇院门。
苏云在阁楼的茶座,抓着扶拦,踩在椅子上,个头矮小,只有这样才能眼巴巴地观望苏浅浅。
瞧着苏浅浅进了屋子,楼梯传来脚步声,他忙打弯小腿,爪子从围栏撤到椅子面,再摸索着屁股落下,双腿自然垂放,小手压在膝盖。
苏浅浅上楼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乖巧小云宝,端正的坐姿,小脸洋溢着太阳花般的笑容。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一扫疲倦,苏浅浅冲着苏云rua啊rua啊rua……
往后的好些天,苏浅浅不是在山腰种菜,种瓜,就是在楚宵琰住所观察魏闲。
虽然哭丧棒有遏制作用,但他的毛是愈发长了,根部血红血红……肤色是青黑青黑。
再这么下去,摸估着什么也不做,就等着他化红毛,横扫四合村,他们沦为下酒菜。
一想到这,苏浅浅就蔫蔫的,要不是每天能揉着云宝,她大概得秃了头。
这日,一大早,侍卫便匆匆进门,高呼声带来了好消息,“大人!大人!魏清酒已经被秘密送达县衙!”
魏清酒,该是魏闲的弟弟吧!
县衙?
苏浅浅放下投喂苏云的勺子,豁然起身下楼。
大堂内,楚宵琰一袭湛蓝色长袍,袖口是银白金丝的白鹤图,白玉束冠,呈现出一丝不苟的冷峻。
见他要走,苏浅浅杏眸精光烁烁,“你该是不便露面,我去比较妥当。”
男子回身,墨色眼底泛着寒意,他从未告知苏浅浅关于滞留四合村的缘由,看来她已揣测得七七八八。
苏浅浅迎着他的审视,眉眼弯弯,殷勤得很,“楚大人千金之躯,怎能舟车劳顿?”
也不待楚宵琰同意与否,她便招呼着侍卫同行。
那弥勒佛似的县太爷,居然还活着!
想起他勒令捕快,命她自裁的情形,苏浅浅忍不住想将他五马分尸!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第一次离开四合村。
不知道是否远离福地的缘故,越是远离,越觉着空气稀薄,心头堵得厉害。
好在茂县不远,半天路程。
县衙前,马车停下。
苏浅浅刚下马车,却被一个家仆领着从后门入。
“麻烦夫人亲自到访,蓬荜生辉,有失远迎,王某已备了上等酒菜,款待夫人!”王之伊穿了朝服,藏蓝色的底,浪屿惊涛的绣图。
顶着大肚,宛若三月孕妇。
他笑容满面,跟以前冷血凶狠的模样挂不上钩。
人啊,真是多变,不知他是如何被楚宵琰收编,苏浅浅冷眼睨过去,“蓬荜生辉,大门也不让走?”
王之伊笑意瞬僵,复而笑得愈发和善了些,“夫人有所不知,此乃掩人耳目,王某不可再去四合村,怕是有心人窥见。”
哦?
所以魏闲的弟弟秘密送至县衙,而不是直接送到村子里。
苏浅浅了然,鼻孔看人,“还算你谨慎,有点聪明劲。”
天知道,谁怕谁窥探,又为何谨慎,她是一无所知。
然,此番她代表的是楚宵琰,当朝首辅,总不能说,我跟我那便宜夫君互不干涉吧!
王之伊对她客气,恰恰是因为楚宵琰罢了,否则,就王之伊这为名为禄的本性,根本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王之伊闻言,眼波一转,俯首道,“夫人谬赞,里面请。”
县衙的院子,雕梁画栋,回廊小榭,算不得太宽敞,但也是极其考究。
会客厅的楠木八仙桌,荤素菜色,琳琅满目。
苏浅浅落座,瞧着这桌布实乃蚕丝,绣工精美,很是喜欢。
再看会客厅的摆件——
嚯!
玉珊瑚,玉如意,玉玲珑……
唐三彩,元青花,牡丹纹春瓶……
眼花缭乱,每一样都是古董级的!
“夫人,我这便去将魏大人令弟请……”
“不急。”苏浅浅的目光在陈列架上挪移不开。
王之伊这厮引起的大麻烦,魏闲因此而遭殃,他得承担主要责任!
“夫人,您……”
王之伊见苏浅浅眸眼微眯,恍惚有杀气,摸不准苏浅浅秉承楚大人什么意愿,就见苏浅浅起身,向着置物台走去。
她素手摸了摸陶瓷,又把玩玉器,最后捡起一枚唐卡,轻笑中夹着冷嘲,“王大人,我夫君在村中清贫度日,你这般奢靡合适么?”
“夫君”这二字,她是喊得越来越顺口了。
王之伊为官多年,何等人精,通体一震,当即明白了弦外之音。
他一揽官袍跪下,“夫人教训的是,若有需要王某之处,不吝赐教,王某愿为楚大人肝脑涂地!”
好一番壮志凌云哇!
苏浅浅就等着他这话,拉长了脸,眼底却是狡黠,“这可是你说的!”
言罢,她指着屋中所能见之物道,“这个不错,这个也没有,院子里太素了,摆上这个夫君心情应会好些……”
最后,饭菜也让人撤了,绿釉的碗碟收入囊中,连桌布都抽了去。
王之伊傻了眼,转眼间,金屋变穷窟,到苏浅浅坐回椅子上,下人搬着东西往她马车上送,王之伊方有所反应。
他额角冷汗涔涔。
原先楚大人让魏闲来府上已是搜刮了一遍,他敢怒不敢言,割爱也就罢了。
这苏浅浅怎么回事?
强盗都没她这么狠的!
“怎么,王大人心疼了?”苏浅浅明知故问,说着话又转了个弯,“就几件普通的小玩意儿,还不知夫君看不看得上呢,王大人该不会这般小气吧?”
此时的苏浅浅,就像是绿茶抱着有妇之夫,问嫂子会不会生气……
王之伊心在滴血!
牡丹纹春瓶发于隋朝,是他重金购回的,更别提那元青花,那是他用齐白石的画在朝中以物换物得来的宝,就是那张桌布,也是京中绣仙阁的手笔……
可是,苏浅浅说了,是为了楚大人!
“怎……怎么会?凡楚大人一声令下,王某马首是瞻。”王之伊笑比哭难看,招呼小厮将魏闲弟弟带来。
他怕再晚些,苏浅浅得揭瓦掀砖,将他这茂县县衙,夷为平地!
初见魏闲弟弟,那十六七的少年,甜甜的一声,“夫人吉祥。”
不同于魏闲面目凶恶,这少年一袭灰白的袍子,眉眼清朗,一股子书卷味。
一个妈生的,区别不是一般大。
苏浅浅也就寒暄两句,不再耽搁,顺便打包了县衙的几个小菜,鸡鸭鱼肉,带走。
王之伊赶紧送到门口,还帮衬着小厮将物件往马车上送,从旁侧敲道,“夫人,这么多,怕是马儿受不住。”
“王大人,您多虑了,大不了我再租一辆马车,再多也不嫌多的。”
苏浅浅笑若春风,王之伊立马噤声,这婆娘,惹不起!
终于送走了这霉神,王之伊叫来下人,“值钱的玩意儿都给我藏地窖去!去!”
往昔他最是爱显摆,当下,感觉被剐了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