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家的那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并没有急着离开北京,而是换了一家宾馆,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旅游。那些著名的景点想必大家都熟悉,我就不一一说了,我只讲讲其他的感受。我爱听北京tຊ人说话,这个你没想到吧。别误会,我不是爱听他们说话时嘴里含着个糖葫芦似的吐字不清——“嘛去啊您内”,“吃了吗你哪”……说真的,这个我也烦。我说的喜欢,是指他们话里边带出来的风趣,明明骂了你,可又无一个脏字。后来,我之所以迷上了郭德纲,可能就和这一次的旅行有关吧。
我喜欢北京,它的厚重和沉稳,就像是一个经历了沧桑的中年男人,不论世事如何变化,早已历练的宠辱不惊。这有点像我的师父,尽管他的年龄还远不到中年,却完全没有了少年的心。
太过老练不好,这个他自然知道,可是却不能改变,更确切的说,他也无力改变。
那些年,师父之所以看好我,并乐意带着我,同情是一方面,但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把我当成了一面镜子。镜子里,他寻找着自己,也重塑着自己,更欣赏着自己。这有点像是在编造谎言,编造他从不曾拥有的美丽过往。
假如能够重来,师父绝对不会去当贼,这一点毫无疑问。他不可能荒废金色的年华,他必将通过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没办法,谁的过往都不可能重来,也包括我。
大师家的那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并没有急着离开北京,而是换了一家宾馆,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旅游。那些著名的景点想必大家都熟悉,我就不一一说了,我只讲讲其他的感受。
我爱听北京tຊ人说话,这个你没想到吧。别误会,我不是爱听他们说话时嘴里含着个糖葫芦似的吐字不清——“嘛去啊您内”,“吃了吗你哪”……说真的,这个我也烦。
我说的喜欢,是指他们话里边带出来的风趣,明明骂了你,可又无一个脏字。后来,我之所以迷上了郭德纲,可能就和这一次的旅行有关吧。
我爱听郭德纲,没想到妞妞也爱,这成了我俩共同的兴趣。恩爱过后,她会像一只小猫咪那样地躺在我的怀里,任由我懒散地抱着。我们不说话,打开手机,找到德云社,把音量放到最大。
“听见你父亲去世的消息,街坊邻居哭成一片。这么好的人啊,死晚了。”
哈哈……我们大笑。大笑当中,我紧紧地抱住妞妞,妞妞也紧紧地抱住我。两个人赤身裸体的样子并不肮脏,似乎还很好看。我说过我有两条大长腿,妞妞也有。而且我还是翘臀,妞妞也是。
“马瘦毛长蹄子肥,儿子偷爹不算贼。瞎大爷娶个瞎大奶奶,老两口过了多半辈子,谁也没看见谁。”
我们再一次大笑了,没办法,忍不住。
这一次是我们的嘴凑在了一起,激烈的相互吸吮,好像是为刚刚听到的精彩而喝彩。“等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趟北京,其实郭德纲没什么了不起,到那儿你就知道了,北京人平时就这么说话。”
“说话就像说相声?”妞妞的一个手指头塞进了我的嘴里,“你骗人,你总是在骗人。”“不骗人。”我轻咬着那个像是象牙一样白嫰的指头,“实际上我也是郭德纲,不信?那你听好了,我这就给你来一段。”
我清了清嗓子,又挺了挺身子,还真的来了那么一段。我说的是单口,这就不像郭德纲了,反倒像方清平。
“有那么一天,我走到了一个胡同口。北京的胡同,你知道的,那可全是故事,没办法,住过的名人多呀。比如四贝勒爷家的格格,怀上了马夫赵六的孩子;大军阀蔡锷,相中了名妓小凤仙……”
“嘁!这就是你的相声呀。”妞妞有些不屑的打断了我,“算了,看来你不是这块料,还是听郭德纲吧。”她伸手去拿手机。
“别呀,包袱在后头呢,前边的都是铺垫——必须要有铺垫。”我有意郑重起来。真的要有吗?我也不知道。
“那一天呀,我走到了一个胡同口,探头往里一看,嚯!好气派的一座四合院,红砖绿瓦。我正想打听一下,这原是哪个太监的府邸,现如今又是哪位公公住着,迎面跑过来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肥嘟嘟的像个肉粽子。”
“得了吧,粽子就都是肥嘟嘟的?胡扯,我就爱吃……”
“别捣乱,包袱就要来了。再说,又没要你买门票,你少挑肥拣瘦。”我假装生气地拧了一下妞妞那湿润的小俏嘴,继续往下说。
“小男孩举着一把玩具冲锋枪,他在前边跑,他爸爸在后边跟着,穿着拖鞋,踱着方步。‘嘛去?’一个摇扇子的大胖秃子问。‘不嘛去,带孩子遛弯儿。’听听,散步就散步呗,非得说成是遛弯儿。”
妞妞笑了,虽然只是“扑哧”那么一声,但也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着实的好看。估计她笑的是遛弯儿,也或许是她想到了狗,狗不就时不时的要出来遛一遛么?但管她呢,笑了就好。
我受到了鼓舞,我接着讲……
“跑着的小男孩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了,狗吃屎的那种。小家伙‘哇’的一声哭了,尽管哭了,可是那把玩具冲锋枪,还是被他紧紧地握着,并高高地举着。
哭也正常,小孩子嘛,一身胖肉被摔疼了,总得求点安慰。有趣的是他的爸爸,那可真是亲爹,如假包换。他也是真的着急,见孩子摔了,撒开腿就往过赶,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可跑就跑呗,边跑边唠叨:嗨,我说儿子,这怎么还没见到敌人呢,你就先卧倒了,不该呀。”
哈哈……
说好了是一段相声,却还是讲成了故事,妞妞说对了,我不是那块料。不过开心就好,人的一生里,又有多少日子是开开心心的呢?
妞妞考上研究生的那年,我们特意去了北京,不为别的,只为去德云社看一看郭德纲。“我还要去蜂巢剧场。”“蜂巢剧场?”我疑惑了,在北京呆了一个多月,从没听师父说起过——这是什么东西?
“小剧场话剧呀。”妞妞说,“去了你就知道了,和郭德纲一样,棒极了。”
妞妞没说错,还真是棒极了。
那天我们看的是《两只狗的生活意见》。那两只狗,正如剧情简介上所说,他们对贫穷有意见,对暴发有意见,对网恋有意见,对偷情有意见,对饥饿有意见,对减肥有意见……
他们经历了生活的种种,他们像游吟诗人一样,高唱完对生活的意见之后,终于告别了地球,出走太空。
太精彩了,我指的是台词,也指北京人的贫嘴,更指表演。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接触过话剧,我保证师父也没有。坦白的说,我并不太明白这部话剧想要表达的思想,一个多小时,我光坐在剧场里傻笑了。
愉悦极了,我淋漓尽致的体验了一把北京人说话,想必妞妞也是。
我原以为这次到北京来,是在向妞妞展示一种新生活,我也因此而自豪,没想反倒被妞妞上了一课。我的世界太狭小了,我只知道吃和穿,哪里又懂得诗和远方呢?
这和我过早的辍学有关,也与我的不思进取有关。“有钱也得多读书。”我突然记起了师父曾对我说过的话,那一刻,我明显感觉到了和妞妞的差距,突如其来的,我自卑了。
以前我也自卑过,那多数是因为没有钱的缘故,也有被人欺负的缘故,还有自己长相的丑陋。而那个时候我的年纪还小,但这次不同了。自卑的同时,我也庆幸,妞妞为我推开了一扇窗,让我看到了别样的风景。
接下来的几天里,跟着妞妞,我又去听了音乐会,看了京剧,参观了美术馆。我们还特意去了一趟中央戏剧学院,也算是圆了妞妞未曾实现的梦。
那些天里,我不懂装懂的样子蛮像那么回事,我只是有点后悔,应该也戴上一副金边的小眼镜,就如同我的师父。
师父的包装就很成功,你真的很难确定他的身份。说他是富甲一方的商人也对,说他是高才博学的学者也行,不过我更偏爱他像个学者。
师父这一生,应该只有我这一个学生,所以他的课讲得格外卖力,就怕我听不懂。滑稽的是他还总要现学现卖,读了几页书,猛然之间,有了些似是而非的人生感悟,哪怕是半夜三更,我已经睡了,也要把我硬拉起来。
“起来起来,王一,你知道人为什么会痛苦吗?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睡得好好的,却被你粗暴的叫醒。老天爷呀!打个雷劈死他吧,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起来了我也不服:哼!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多读了几本破书,却拿腔作势的折磨我,读书谁不会呀。
于是我想起了还是在学校的时候,那时我最爱读的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以及《名侦探柯南》。我还把能够当一个大侦探做为了我的理想,只是这两年,跟着师父一路走来,倒把这个好的习惯给荒废掉了。
“没关系,再把它拾起来也就是了。”有那么一天,当我又一次被师父大半夜的折磨起来之后,我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