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洲有一瞬间的恍然,好像回到了两人初见时。他心中火气已然散了大半,却仍然板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皇后,你特来此处等候朕,所为何事?”这一刻,所有不甘、悲愤、仇恨涌上心头,又溶在夜色里。温初柠抬眸,盈盈含泪叩拜于江时洲的身下。“臣妾知错,特在此脱簪待罪,望皇上念在多年情分,宽宥臣妾。”
温初柠身形摇摇欲坠,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了。
她闭上眼,眼泪不断地落下,连呼吸都觉得都费力,满心疮痍。
为何她的孩子非死不可?
不,一定是有人害死了他。
温初柠的眼前浮现出了温语桃那张脸。
她心里翻起无尽的恨意,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温初柠不假思索,直接拿下墙上的剑。
江时洲登基之前,她也是随军队到战场上拼杀过的。
宫女见她如此,大惊失色:“娘娘,您干什么去!”
她面若冰霜,一言不发地往宫外走去。
从坤宁宫到温语桃所住的宫里,几条长街被她走得飞快。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我们家主子已经睡下了……”
宫门口的宫女还欲阻拦,又被温初柠脸上的肃杀之意吓到,轻易被她拂开。
她几步就闯进了殿内。
温语桃见了她,扬起抹得意的笑:“姐姐,深夜到访,所为何事啊?”
“温语桃!”
温初柠手中的剑直指温语桃,冷声说道:“我手中剑,斩敌无数,今日便将你这贱人一并除去,祭我的孩儿!”
温语桃终于慌了,起身往宫外跑去。
“来人啊!皇后疯了,她要杀本宫!”
宫里的宫女太监纷纷上前阻拦。
温语桃奔逃至殿外,看见了不远处皇上的轿辇。
她跑去,失声叫道:“陛下,姐姐她要杀我!”
温初柠追上前时,已经迟了,被江时洲身边的禁军一下押住。
江时洲暴怒非常,他下了轿,两巴掌直冲温初柠而来。
“皇后,你胆敢在朕面前亮兵器,意图谋害嫔妃!”3
他手下丝毫没留情,温初柠被打得摔倒在地。
朱钗落了,头发散乱,两颊也高高肿起。
可她毫不示弱,双眼通红地盯着相拥的两人。
“我要为我的璜儿报仇!”
江时洲冷声喝道:“不过是死了个孩子!”
温初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这话真的像长剑一般,狠狠刺穿她的心脏,将她钉死在地上,她张着嘴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如同脱了水、濒死的鱼。
对着温初柠这双空洞的眼睛,江时洲有一瞬的心虚。
一旁温语桃见缝插针道:“姐姐这是在怪陛下害死了大皇子吗?”
江时洲瞬间回神,怒声说道:“皇后行为狂悖,已呈癫狂之态,将她压下去!幽闭于坤宁宫,没有朕的旨意,决不许她踏出坤宁宫一步!”
温初柠像犯人一样被押回了坤宁宫。
宫门上锁,遣散宫女,只余一人贴身伺候。
温初柠枯坐于宫中,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几日后,连送饭的宫人都不来了。
小宫女忍不住含泪劝道。
“娘娘,为什么我们不试试向太后求情?就算是皇上,也要顾及太后娘娘的……”
温初柠的神智好像终于被唤醒。
是了,太后。
这天底下,比皇帝更厉害的人,只有太后。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她不该想要独善其身,因为从入了这个宫开始,她与温语桃注定不死不休,与江时洲亦是如此。
权利……只有权利才能与江时洲抗衡,才能复仇……
温初柠终于有了动作。
她坐到了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神情憔悴的女人,强行扯起了嘴角。
“来,替本宫梳妆。”
夜晚,永和宫。
江时洲与温语桃正一同品茗赏画。
一个太监来到了江时洲跟前,他先是与温语桃交换了下眼色,又立马摆出了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已开始绝食……”
江时洲听了这话,就将手中的杯子往地下狠狠一砸。
温语桃和周围所有人都吓得一抖,大气不敢再出。
江时洲冷笑一声:“还敢用绝食威胁朕?既然那罪妇不肯吃,往后也不必送了。”
他突然没了作乐的心情,起身走了。
等江时洲彻底离去,一个宫女才上前奉承温语桃:“娘娘,这次定能将那温初柠从皇后的位置上拽下来!”
温语桃得意一笑:“这是自然,那蠢货不懂,我可懂得,在这后宫中啊,只有皇帝的宠爱才是一切。”
宫女下意识地望了眼殿外,说道:“只怕陛下……对她还有情意……”
温语桃的脸骤然阴沉下去,又很快扬起笑:“哼,没关系,那蠢货从小便自视甚高,是一定不会向陛下认错的。”
回宫路上,太液池旁。
江时洲远远就能看见一抹暖黄的光。
走近看了,才发现是温初柠提着灯,一身水青素衣,黑发披散。
一张小脸素白,眸中泪光盈盈,好不可怜。
可她看到他,仍是笑了一下。
江时洲有一瞬间的恍然,好像回到了两人初见时。
他心中火气已然散了大半,却仍然板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皇后,你特来此处等候朕,所为何事?”
这一刻,所有不甘、悲愤、仇恨涌上心头,又溶在夜色里。
温初柠抬眸,盈盈含泪叩拜于江时洲的身下。
“臣妾知错,特在此脱簪待罪,望皇上念在多年情分,宽宥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