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到哪里?江云不理会女人的亲昵,目光穿过车窗望向窗外,汽车正穿行在瘦弱的街道里,土色的小屋杂乱的堆叠在道路两旁,瞧着有种莫名的熟悉。这里他是来过的。看着这条熟悉的路,江云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紧紧贴在车窗上,死死盯着这蛛网一般交错的小巷,这里他确实来过。江云忽得想起了他在昏倒前听到的那通电话,这个叫苏菡的女人说要带他去拜访父母。难道他们没有死?她到底是不是苏荷?再一眨眼,眼前那杂乱无章的房屋和小巷瞬间变了模样,两旁屋舍林立,上覆黑瓦,下筑白墙,整齐的如同复制粘贴。只是屋内空空,没有半分人气。江云看
江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换了个陌生的环境。他的身下传来隐隐的震动,茫然的支起身子,细一看,竟是被人进了车里。转头看向另一侧,那个叫苏菡的女人正坐在他旁边。
见她醒了,女人温柔的倚靠过来,柔声说道:“老公,你醒啦!” 见他仍是一脸呆滞,她便含着笑又补充了一句:“很快就到了,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表现,可不准食言!”
很快就到了?
到哪里?
江云不理会女人的亲昵,目光穿过车窗望向窗外,汽车正穿行在瘦弱的街道里,土色的小屋杂乱的堆叠在道路两旁,瞧着有种莫名的熟悉。这里他是来过的。
看着这条熟悉的路,江云瞪大了眼睛,整张脸都紧紧贴在车窗上,死死盯着这蛛网一般交错的小巷,这里他确实来过。江云忽得想起了他在昏倒前听到的那通电话,这个叫苏菡的女人说要带他去拜访父母。
难道他们没有死?
她到底是不是苏荷?
再一眨眼,眼前那杂乱无章的房屋和小巷瞬间变了模样,两旁屋舍林立,上覆黑瓦,下筑白墙,整齐的如同复制粘贴。只是屋内空空,没有半分人气。江云看着这份拙劣的伪装又转头看着这个唤做苏菡的女人,她仍维持着先前的坐姿,甚至那标准的微笑都和方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汽车的速度慢慢放缓,那幢簇新的房子已近在眼前。江云看着青嫩的草色和那高大的梧桐树,只觉骨子里冒着森森的寒意。
眼前的一切,熟悉却又陌生。
屋门咯吱一声打开来,柳月正含着笑意倚立在门口,不同于彼时所见的苍老衰败,此刻的她却是云鬟雾鬓,穿着磁青薄稠旗袍,瞧着像朵水润润的兰花。
见到苏菡,她便失了所有的贞静,喜盈盈的迎了上来,轻轻热热的叫了一声“菡菡”,说道:“这一路可是累了,你和你爸置气都多少天没回家了,你可不知道妈妈有多想你。”说罢又瞥了一眼江云,脸上的喜悦也跟着淡了不少,虽然仍微笑着眼睛却生冷起来。只是那情色正浓的女儿,她掐着掌心,蹙着眉也冲着江云应了一声,“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江云没有理会她的冷待,这样的事早前经历过无数次,只是这次的奚落听着倒是耳熟,像是之前见过。
熟悉的长廊,熟悉的正厅,熟悉的男人。那个让江云忌惮的男人正端坐在沙发上看着闲书,几案上是缭绕的茶香,和初次见面时没有任何分别。
见到他们进来,他就顺手手中的书放在一侧的书案上,伸手扶一下滑落的金丝眼镜,鼻孔里冷哼一声,锐利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江云,恨不得把他烧出一个洞来。一种铁青色的厌恶在他冷凝的脸上泛出来,这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视。
苏菡倒没有害怕,仍殷勤地凑上去,摇着他的胳膊“爸爸,你不是答应我不为难江云了嘛,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她娇滴的偎在他怀中,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要再生气我就再也不回家了!”
苏凛的神色缓和了不少,却还是没有给江云什么好脸色。
见他如此,身侧的苏菡不满的扯了扯他的胡子,露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苏凛无奈的笑了笑,态度彻底平和下来,只是又瞪了江云一眼,眉毛一耸,无可奈何的说道:“既然菡菡为你做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做父母的也不能再说些什么,明天你就可以来公司上班,只一样,苏菡是我们苏家的珍宝,也是我苏凛的底线,她既选了你,你就别让她失望。”
呵,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江云看着眼前的这套套戏码,只觉得无比恶心。这样的场景他曾经经历过,不同的是之前还需要他表决心,现在苏菡一个人就演完了整场戏tຊ,他不过就是个串联起整个故事的路人甲。只是一想起苏荷留下的那几张日记,他的心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江云深知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却觉得荒唐至极。
到底怎么了?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
他好似陷入了一个荒唐的幻梦,那个千疮百孔的苏荷成了他臆想出来的垃圾产物,眼前这个古怪的苏菡才是他选中的妻子。
难道他过往所经历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的臆想吗?江云不敢相信。
窗外又下起了雨,和那天一样的雨,于是她的耳边又出现了柳月那熟悉的挽留。
“雨太大了,回去的路不好走,今晚你们就留下来吧,只是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你们夫妻俩就在菡菡以前的房间挤一挤吧。”
不同的是,这次的挽留对象由你变成了你们,江云又想起那个雨夜,想起那个牢笼一般的房间。
站在这熟悉的房门前,江云试探性的伸出了手,轻轻一推,门就缓缓打开。此时还是白日,尽管因为下雨光线并不充足,屋内的陈设还是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记忆里那一水的粉红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澄澈的白色。屋内的小床、衣柜、书桌仍在之前的位置,样式不变,只是换了颜色。那一墙的照片仍在,只不过从苏荷的幼时的单人照换成了一张张全家福。那个不可告人的心思已经消失,现在这个房间里只剩下诚挚的爱。
不,或许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来得及改变。江云看向那笼在床上的白色纱帐,层层叠叠的纱帐之中有美丽的栀子花壁纸,壁纸之下藏着苏荷的日记。它们还会在吗?
想到那几张薄薄的纸,江云觉着自己已然抓到了一条线索,只是,他看向身后的苏菡,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晚上需不需要睡觉,有没有机会去找那些日记。
天空黑的很快,不多时就和着雨幕连成一片,江云闭着眼睛,默默计算着时间的流逝,等到身边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而低沉,他才悄悄睁开了眼睛。
幸好,目前来看她还是个需要睡眠的正常人。
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没有动静,故意弄出一点声响,她没有醒。于是他悄悄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说来也奇怪,尽管被人换了地方,这贴身放着的刀竟没有被收走?无暇去考虑这些细枝末节,江云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记忆中的地方,沿着边沿割条口子然后顺着缝隙一点点撬开,竟真的隐约有类似纸片的薄东西紧贴在了墙纸上,刀尖轻轻一挑小心的剥离开来,那几张日记就又顺着缝隙溜了出来。
窗外雨声停了,沉浸在找日记中的江云并没有发现这个变化,月光越来越亮,正好能清楚的照见纸上的小字。细细一看,果然和当初的日记内容没有什么区别。
江云的心狂跳起来,日记还在,关于苏荷的记忆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也就是说他真的杀掉了自己的妻子,那么现在出现的这个女人又是谁?
不对,好像少了点什么?屋子里的呼吸声呢?
江云看向自己的身侧,原本睡在他旁边的人彻底没了踪影,掀开纱帐一看,屋门阖得紧紧的,好像此前根本没有人从这道房门里出去过。
江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强的注视,抬头一看,在那面挂满照片的墙壁上,照片中的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穿过玻璃框落在了他的身上。
见到这诡异的场景,江云不敢再停留,顾不得穿鞋,直冲过去握住门把手疯狂拧动,想要将这扇门打开。
只是不管他如何摆弄,眼前的门却是纹丝不动,江云越来越慌,身后的视线越来越强烈,到最后那股黏腻又浊臭的气息已扑到了他的脖颈,门终于开了。
江云不敢回头去看,只慌不择路地顺着楼梯向下奔去,整栋房子安静极了,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屋舍内回荡,就好像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圈又一圈,等到他已彻底地精疲力竭时,眼前又出现了那扇熟悉的门。这是苏荷的房间,哦,不,这是苏菡的房间。
明亮的灯光从门缝里渗了出来,白森森的。江云深吸一口气,右手伸进口袋,握紧了那把小小的刀。
门咯吱一声开了,那个叫苏菡的女人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听到动静就转过头来。
她面色如常,除了那标准的微笑再看不出什么异常。见到江云狼狈的样子,那笑倒是又真切了不少。
“老公,明天是我最好的朋友结婚的日子,你陪我去参加她的婚礼好不好?”
“你最好的朋友?”
“是啊,就是大学时期的孟然然,你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人家了,你们大学可就见过的!”
江云只觉脑袋轰得一响,他已经听不清苏菡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孟然然?她不是也死了吗?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江云眼前一黑,直直砸在了地上 ,他又昏过去了。
半晌,一双半透明的脚走到了他的身边,那人轻轻蹲下,伸出手指剥开被汗液粘在额头上的头发,而后低下头在他的额上留下一吻。
“老公,晚安,愿你今夜有个好梦。”
一滴又一滴黏腻又浑浊的液体滴落下来,在江云的脸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