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不敢看他,“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这些天她也很难受。好不容易和他走得这么近,却亲手被自己推远,害怕建起都城堡就这样被摧毁了……见她难过的样子,他心里一软,“没怪你,刚才在开玩笑。”夜里有点冷得,他说话的时候会出现白色的雾气,白色雾气中吐出几个字,“是心疼你。”被喜欢的人说心疼,是一种极大的喜悦。她最近几天精神状态很不好,有点黑眼圈,也很少笑,每天晚上回去都要偷偷的换药,她不敢告诉妈妈,因为会被骂一顿,她不敢。
荆楚去参加了计算机竞赛,苏晴雨接连好几天都没看到他。
人不在,东西却送来了,每天都很准时。
每天早上她来学校的时候都会看到自己桌上的东西,有时候是补品,或者是骨汤,要么是丰盛的早餐,有时候是牛奶……
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悄无声息地送到她桌上的。
好几天没见他了,也没和他说话,上次分开还闹得不太愉快,看到这些东西,心情复杂。
伤口还会隐隐作痛。
每次吵完架都会后悔。
苏晴雨下巴抵到书桌上,望着那个牛奶瓶装饰成的笔筒出神。
牛奶瓶笔筒被擦得干干净净。
她趁早自习下课的间隙吃完了桌上的东西。
真的很好吃!
上课的时光一如往常,无聊地坚持着,每天不和他一起回家,好像少了些什么,心里空空的。
她想借肖丽手机给荆楚打个电话,心里还别扭着,犹豫了好久并没有说出口。
放学后她先去药店买了纱布和外tຊ敷的药,偷偷地装进书包里。
伤口不深,看着有点吓人,以她从小就小心翼翼的做事风格来看,这伤算是严重的,她谁都不能说,不能告诉家里人,便一个人处理,平日里她表现得平淡,蒋运和肖丽见她没什么事,渐渐地这件事就过去了,很少有人提。她并不想让别人担心,也就没再说过,打算一个人处理好。
吃晚饭的时候,她特意找了件长袖的衣服穿在身上,将伤口盖得严严实实。
孙艺梅奇怪地问:“冷吗?”
苏晴雨心虚,点了点头,往嘴里塞饭,“有点。”
她一直等到爸妈都睡了,然后蹑手蹑脚地跑到卫生间里换药。
“嘶——好疼!”
伤口还没愈合,红色的纱布被她装进塑料袋里,换了药偷偷带走,然后把沾到血液的地方擦得干干净净。
她想起那天和荆楚闹别扭,好像确实是她不够冷静,应该好好说的。
或许是因为疼或者其他什么,她的眼眶开始发烫,围着一圈晶莹的泪珠。
星期五放学回来,家里没人,没多久孙艺梅喜笑颜开地从外面回来,听到声音,她从房间里探出了个小脑袋。
这么开心……今天应该不会唠叨她了吧。
她从房间出来,没有太多表情,笑容淡淡的,心里还算平静。
孙艺梅:“晴雨啊,你李奶奶的孙子来了,明后天你和他一起学习吧,在三中他可是年级前几名呢!这么好的机会,不懂的多问问,你们学的应该是一样的吧!”
就这事,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她身边就有个年级第一,从来都没好好利用过这个机会。
好多天没见荆楚,心里酸涩,想起那天的不愉快,心里又难过起来。
“我可以不去吗?我自己学也可以。”
还是个男生,好别扭。
孙艺梅听不得她反驳,严厉起来,“你自己学?你自己能学好成绩早就上去了!没那么聪明就勤奋些,爸妈不求你学得名列前茅,至少考个差不多的一本大学,毕业后有个稳定的工作,这样总可以吧?我和你爸每天辛辛苦苦赚钱,还不是为了你……”
又来……
“好,我去。”
十一月开始变冷,胳膊疼了一阵,她回到房间,打开窗户,凉意扑面而来。
冷静了些,也清醒了些。
她没见过李奶奶的孙子,李奶奶那么慈祥的人,孙子应该也不会差。
她是这样想的。
她见到了那个小胖子,他在客厅书桌上学习,背对着她,进来时,李奶奶热情地迎接,那小胖子没吱声,趴在桌上学习。
“李奶奶!”
“诶,我出去一趟,你们在家好好学习。”李奶奶出门去嘱咐了一句,“小利,奶奶出去了,你们俩好好的啊!”
她只知道他叫小利。
小利回头看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他两只眼睛很小,快眯成了一条缝,丢下一句,“你不会的可以问我,但不要说些别的打扰我。”
小胖子好像不太欢迎她。
是啊,也可以理解,这样美好的周末,本来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学习,她来了,剥夺了他的时间,他不开心也正常。
在别人家里很不自在,她写了会物理题,卡住了,“小……利?”
“嗯?”小胖子不耐烦地侧头看她,然后看了一眼题目,“哪里不会?”
“这个力的方向怎么看?”
“左手定则没学过?”
学过是学过,当时听懵了。
“你这都不会,学什么物理!”
小李给她演示了一遍。
被训了,她不开心,“谢谢。”
但还是没懂啊。
小胖子骄傲,脾气还不好,好像挺不喜欢她的。
许承宇虽然冷冷的,但外冷内热,相处起来也还好,而且有其他人在不会冷场,但这个小利她实在不知道怎么相处。
苏晴雨待到中午就回去了,礼貌地和小利告了别。
再也不想来了。
苏晴雨妈妈回来后第一时间便是问她的学习情况,苏成回来得也很早,带回来了些水果,放到茶几上。
孙艺梅:“今天学习怎么样?”
苏晴雨闻声不语,这要怎么回答,“还行。”
她伸手去拿水果吃,被妈妈将手拍掉,“问你话呢,说完再吃。”
她看了眼苏成,爸爸好像并没想帮她说话,是啊,早就习惯了的。
她爸爸从来不管她。
她没怎么听过苏成对她说些语重心长的话,也没被爸爸训过,她爸爸不擅于表达,平时也不太知道自己在爸爸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苏晴雨放下水果,怯生生地说:“我明天能不去了吗。”
“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去?”
“他不太想教我。”
“嘴巴甜点,给人带些零食,听你李奶奶说,小利喜欢吃零食。”
她默默低下了头。
在那受着委屈,还要巴结着人家,何必呢。
“我有个同学,学习也很好,我可以问他。”
孙艺梅唠叨着,她有点受不了,然后乖乖回去睡觉了。她躺下定了半夜十二点的闹钟,这个时间她才敢一个人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受伤的伤口。
她躺在床上想,每天早上荆楚都会托人送来东西。
明天是什么呢?
周一升旗仪式上,她没有看到荆楚,想是还没有回来。
星期二的计算机课上,主要内容是熟悉office的主要用法,像这样有用但是高考不考的学科只有二中有。虽然她的手法极其生疏,但很喜欢这样的课程,也可能是因为荆楚,所有和计算机有关的她都有了兴趣。
计算机课也是五班和七班一起上。
有的学生完成了任务开始偷偷上网,老师下来巡视时再把页面调回去。
苏晴雨手慢,根本来不及分心。
肖丽似乎没把心思放在课堂上,“你看老师今天挺开心的,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苏晴雨看过去一眼,确实很不一样。
肖丽神秘兮兮地凑到旁边,“不会是恋爱了吧?”
“老师已经结婚了!”苏晴雨说:“那天在校门口,我听见一个小女孩叫他爸爸。”
肖丽轰隆一下大脑空白了几秒。
理科直男都结婚了,她竟然还是单身,太受打击了!
老师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像中彩票了一样,而这件事和中彩票也没有太大区别。
荆楚在全国网络安全大赛上获得了冠军,以前校队的最好成绩是第三名,这一次拿了个冠军。
苏苏抬头,看见他从门外进来,找了和她斜对面的位置坐下,面对老师的夸赞,他依旧谦逊有礼,淡定自若,依旧是那个翩翩少年,但看起来却多了些神采。
那是胜利之后收获的自信和喜悦。
她低头,将脸侧回来。
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原本荆楚今天不需要来学校,想起正好今天有一节计算机课,就这样来了,什么也没带。
老师用电脑演示了一遍这节课要练习的内容,然后开始走下来一个一个看学生操作。
电脑这种东西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比如此刻苏晴雨做到了一半,忘了接下来该怎么操作!
“这个排序是要……啊对,是点这个!”
前几天闹了别扭她还没完全消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课上的内容对于荆楚是小菜一碟,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向她这个方向看,而这别扭的小姑娘一眼都不肯往他这边看。
他微微皱眉,想了想,然后手指开始迅速敲打着键盘。
苏晴雨这种原本就对电脑一窍不通的人,按键都是一个手指一下一下按,他来了更加慌乱,她低头找回车键,找了好久。
这时她感觉到了旁边肖丽的目光,肖丽像见鬼了一样。
“丽丽,你看我干嘛?”
“你、你、你的电脑中毒了!”
此时她的电脑屏幕已经不听使唤,而是出现了几个大字,上面的字清晰可见,写着:胳膊还疼吗?
苏晴雨看着屏幕,呆愣住,然后迅速的反应过来,这样的事,除了他还有别人能干得出来吗?
电脑屏幕上的字消失,随即变成:好好聊一聊行不行,对不起苏苏。
老师从讲台下来巡视,她慌里慌张不知道怎么弄,第一反应是用袖子捂住屏幕,诙谐的行为,引得斜右方的那罪魁祸首之人一声浅笑。
她递给他一个眼神,他依然无动于衷。
随即屏幕上又出现了几个大字:放学后在校门口等我,不许先跑!
老师马上就要到她的座位前面,她纤细的胳膊怎么也挡不住屏幕上的几个大字。
她没办法,朝荆楚做了一个OK的手势,屏幕上的字瞬间消失!
给了台阶就要下,而且这个台阶这么高级。
呼……
她松了口气。
前几天苏晴雨每次晚自习之后慢慢悠悠地往校外走,今天不知怎的,好像丢了的魂重新被唤醒了一般,凉风吹起衣袖,手臂的伤口疼了一阵,她好像还挺开心,这让她想起那个和他伤了同一只手的某人,心里的期待越来越强烈。
人群远去,一个一个人影渐渐消失,她等到人tຊ群变得越来越稀,也没看见他。
还挺冷的!
她知道他不会丢下她一个人先走,一定是因为某些事情耽搁了。
“好冷啊!”
她背过身,让凉风不再迎面吹来,而是风一下一下吹打着她的背,在灯光下,瘦弱的身影隐隐地哆嗦着。
突然,熟悉的气味伴随晚风笼罩住她的全身,暖暖的。
他从身后走来,将手里的校服轻轻搭在她的身上,罩住了她小小的身躯,她习以为常地穿上他的衣服。
转身,仰起头。
他比她高很多,她站在几厘米高的花坛的台阶上,依然要仰头看他。
她身上所有的凉意消失殆尽,期待已久的悸动从心底某处遍布全身。灯光下,他俊逸的面庞,带笑的唇角,令她眼眶有些许酸意。
荆楚一身运动服,书包没有背,来的时候只拎了一个校服上衣。
荆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这个对伤口很有效,每天涂一次。”他看着她接过去,“如果很疼,就告诉我。”
校门口人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门口保安被风吹进了保卫室。
她侧眼看了下他的胳膊,一样的位置,“那你疼吗?”
“不疼。”
她微微一笑,“那我也不疼。”
真是个要强又倔强的丫头!
他们都没有提那天的不愉快,顺其自然聊起了天。
苏晴雨:“你怎么没背书包?”
荆楚:“我直接来了学校,书包在家”
他们并肩向前走。
气氛陷入了沉寂,她侧头看着他,一身运动服潇洒帅气,他的衣领立起,微微盖住下巴,她发现他经常穿运动服出门,她第一次遇见能把运动服穿得这样好看的人,好像运动服是为他创造出来的。
不知道,那天的事情,他还在不在意。
她主动打破沉默,“你好像很喜欢穿运动服。”
“跑起来方便。”
“还挺好看的!”
荆楚歪头看她,“不躲我了?”
还可以这么聊天的?
猝不及防地在她好不容易放松的时候来这么一下,弄得她无处可逃。
她还在思索,听见他说话。
“反正也没认识多久!”
“反正也不是很熟!”
“这话谁说的?”他扬唇,带着一点不明所以的情绪,眼里却有着星星点点的温柔气,“要不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苏晴雨脸色渐沉。
她那天真的不是故意说那些话伤人的,她只是……
他没说话,好像在等着她的答案。
她忍着难过内疚的情绪,轻声说:“怎么还记得。”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这些天她也很难受。
好不容易和他走得这么近,却亲手被自己推远,害怕建起都城堡就这样被摧毁了……
见她难过的样子,他心里一软,“没怪你,刚才在开玩笑。”夜里有点冷得,他说话的时候会出现白色的雾气,白色雾气中吐出几个字,“是心疼你。”
被喜欢的人说心疼,是一种极大的喜悦。
她最近几天精神状态很不好,有点黑眼圈,也很少笑,每天晚上回去都要偷偷的换药,她不敢告诉妈妈,因为会被骂一顿,她不敢。
她的委屈好像被治好了大半。
荆楚停下来,她也跟着停下,她有少许憔悴,眼睛却亮亮的。
他似是有很多话说,酝酿了几秒,随之而来是他坦荡真诚的言语。
“比完赛我只想快点回来。”
“我担心你多想,自己一个人难受。”
“我知道你那时候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之间的关系怎样不是时间决定的。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用在意,不用因为我愧疚,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开心,想说什么说什么,怼我也行,我乐意听,我不想你因为我难过,希望你开心。”
“我不希望你再受伤,不只是因为我,任何时候都希望你照顾好自己。我不是觉得你麻烦,说真的,如果不是你,可能受伤的就是我了,不一定那把刀会捅在哪里。我自己不怕受伤,但身边的人会担心,这几天我也体会到了担心一个人是什么感受,苏苏,”
“真的很谢谢你。”
他一句一句地说,声音低沉诚恳,大气坦荡,带着温度,传到她的耳朵里。
四周弥漫着抚慰人心的温度,他的话一句一句地,敲打着她的心,敲碎了她这几天心底的冰,悄然地融化着心底的某处,温温地滋养着她内心的脆弱和敏感。
他比那天冷静多了,又是那个满面笑容的他了。
她不喜欢道歉,这也是她平时不爱出头的原因,她很怕做错事的感觉,怕让身边的人不开心,很怕很怕,一直活得很小心。
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就想任由自己的敏感放肆一回。
看到她笑,他放松了很多。
她忍住眼里的泪意,“那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就是不能总让自己受伤,你是我很重要……”她抿唇,调整了自己的说辞。
“很重要的朋友,我会担心。”
“好。”荆楚勾唇笑,他伸手去拿她的书包,单肩背在自己身上。
“还有……”她欲言又止,“那天……我不应该那样说话,对不……”
她的道歉被他打断,认真里带着几分松弛感,“苏苏,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做自己。”他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力道比以往重,像是在提醒她,“约好了!记住了!”
她眼角弯弯,摸了摸自己的头,心情很好。
真的不用说什么吗?
他懂她。好开心!
但还是得说一下,不能仗着他性格好她就这么安逸什么都不做了。
“我还是要说一下的,我有时候太敏感了,说话不经过大脑,但那可能不是我真心的想法。”
“知道了。”他背着她的书包往前走。
“如果我再这样,你就……你就……”
“就把你脑袋敲开看看,行不行?”他漫不经心地回她话。
“……”她抬眸看着他,“不行。”
说完她就笑了。
以前淋溪也被人堵过,后来许承宇他们三个就一起回家,遇到无赖,他就把人打服了,他是喜欢打拳,但不喜欢打架,但若有人伤害他身边的人,他也不会姑息。有他在,就会觉得安全。他们三个一起回家之后,就从未有那些事发生过。
他好像第一次被一个女生保护着,她温柔是带有力量的,脆弱敏感中带着孤勇,他觉得安心,那颗心落了地。
荆楚走在前面,她小跑跟上他。
荆楚:“还疼吗?”
苏晴雨:“好多了!”
荆楚:“有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
苏晴雨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是想……”她弯唇,“想做一下阿拉丁神灯?”
荆楚笑着嗯了声。
“想学习好。”她来了精神,“如果你能把年级第一让我当当就好了。”
荆楚:“我可以帮你学习好,能不能当年第一要看你自己的了。”
苏晴雨:“你认真的?”
荆楚:“对啊!”
这一刀挨得值啊!
“每天放学后和周末都帮你补习。”
既可以提高成绩,又可以和他在一起,一举两得。
她举起两根手指,发誓状,“好,苍天为证,不许反悔!”
晚风吹过,她眼底浮上浓浓的喜悦,马尾随风飘逸。
她直白可爱,走在前面,马尾一飘一飘的,他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
他快步走到她前面,回过身倒着走,戏谑道:“再说下去,怕是我就要以身相许了。”
她慌张反驳,“谁要你许了!”
他笑着走到前面,留她一人呆愣着。
她知道他在开玩笑,心脏却不争气地怦怦狂跳。
以身相许嘛,
也不是不行。
这样的想法,她只敢在心里偷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