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取了几封偷偷扔进他书房,又把书房打乱了一通,他是确认我走了的,看见信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遭了贼,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检查自己藏过的东西,我就这么拿到手啦。”沈让尘颔首,“事情办得漂亮,信呢?”“在在在。”既白赶忙从胸口掏出一叠信件递过去,“我怕丢,都贴身放着呢。”沈让尘“嗯”了一声,拆开信看了起来。“那……”既白指了指桌上的鸡腿,“公子能赏我个鸡腿吃么?”澹风笑道:“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何时见公子大清早食荤腥?”
山道崎岖不平,月光下隐隐能瞧见几处屋舍,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间,夜里都没有点灯。
马车靠近村舍,村口那家养的狗听见声响吠了起来,吵醒了主人惹得一通乱骂。
马车未停,却是绕过村口的老槐树朝着背山的一面去了。
又走了一段,马车再前进不了,宋卿时下了马车,沿着狭窄的石阶拾阶而上。
更深露重,山间薄雾弥漫,扫过野草的袍摆逐渐被浸湿,穿过茂密的山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处依山而建的精致院落。
院子里的主人家和丫鬟都睡了,只有护卫在守夜,开了院门将人迎进来,还没开口就听宋卿时问。
“她睡了吗?”
护卫朝那头看了一眼,也看不见主人房,回道:“回大人,原本是睡了,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我方才听见了尖叫声,想来现在应当还没睡着。”
宋卿时颔首,径直走进院中推门入内。
听闻声响,床上的人一下翻身起来,看见是他,脸上顿时挂上了委屈,“你怎么好长时间都不来了?”
宋卿时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从袖中拿出那封信,走到女人面前,质问道:“你为何没说?”
女人愣住,看看信又看看他,“这是什么?”
宋卿时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一字一顿道:“信上说的有了身孕一事,你为何没说?!”
“嗯?你告诉我。”宋卿时咄咄逼人,“这封信上写的到底是真是假?!”
女人被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角落里躲,“我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抱着头摇晃,一副大受惊吓的样子,“你不要这样凶,我害怕。”
堵在胸口的那口气瞬息间就散了,宋卿时皱起眉,几个呼吸缓缓平复下来。
看着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宋卿时心口软了一下,朝她伸手,“吓到你了,对不起,别怕,过来……”
女人终于在他的安慰声中放下了戒备,战战兢兢把手放在他手心里。
宋卿时把人抱入怀中,疲惫地闭上眼。
太乱了,一切都太乱了。
这不是他原本想要的结果,有些东西脱离了他的控制,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去了。
“没事的,没事的……”他喃喃地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怀里的女人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不管有没有身孕,以后我们会有孩子的。”他的手缓缓下移,覆在了女人的小腹上。
……
翌日一早,天还未明,沈让尘已经起身。
澹风让丫鬟端水进去伺候,自己也跟了进去,“主子,既白夜里回来了。”
沈让尘俯身,从铜盆中浇了水净面。
水是凉水,这是他在不渡山养成的习惯,能使人快速清醒。
沈让尘两手撑着铜盆,脸上的水珠顺着面颊又滴落回盆中,“等我下朝后让他来回话。”
澹风连忙取了干净的帕子递过去,说:“他还没睡,正吃东西呢,活像饿了几天几夜一样。”
“那就让他现在过来。”沈让尘说。
丫鬟摆上饭菜,又端着铜盆离开,走上长廊时洞门后忽然转过来个漂亮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两只眼睛弯弯,跟随时都在笑似的。
丫鬟认识这是二公子的亲信既白,忙让到一旁等人过去。
少年笑眯眯走来,经过丫鬟时顺手在盆中掬了把凉水,五指一弹撒在丫鬟脸上,引得丫鬟“啊”一声惊呼,少年倒是自顾笑了起来。
“你那双手什么时候才能不贱?”
既白循声看去,见澹风环抱双臂站在门口对他一脸无言。
“我这是活泼。”既白辩驳。
“别废话。”澹风头朝着门里一偏,“公子等你回话。”
既白踩着栏杆跨入院中,几步就到了澹风跟前,探着头往里瞧了眼,“唔,好香啊。”
沈让尘眼皮半抬看他一眼,“玩开心了?”
既白否认,“没玩儿,我办正经事呢。”
“事办得怎么样?”沈让尘问。
既白跨入房中,收了笑容规矩站好,“我去取信件,那曲沧知府王简倒是干脆,二话不说直接就给我了,我寻思着这不对啊,这么重要的东西说给就给,纵使我拿了公子的印信,他也不该如此干脆,所以我就想这里头肯定问题,虽然那王简还请我吃了不少好东西,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
“咳咳——”澹风咳嗽了两声提醒。
既白看着桌上的饭菜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所以我就假装离开曲沧,那知府还差人送我呢,定然是确认我真离开曲沧境内他才敢放心,他肯定小看我了呀,我是谁的人?”
既白越说越得意,“我是我们家公子的人,我们家公子是谁?国公府二公子,仪妃娘娘的亲弟,皇上的小舅子,天师之徒,詹事府詹事,我既白何等的足智多谋智勇双全,那都是跟在公子身边耳濡……”
“少废话。”沈让尘不耐烦打断。“长话短说。”
既白“哦”了一声,说:“然后我就圆满完成了此次任务。”
沈让尘放下筷子,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长话短说不是让你这么个短法。”
“哎哟公子。”既白为难道:“这个度该如何把握,我不知道嘛。”
澹风无语地摇了摇头,走到既白身旁,“你偷溜了回去,是怎么找到的剩下的信?”
既白下巴微抬,正经说事的时候倒是像模像样。
“曲沧知府王简给我的信是真的信没错,但是数量肯定是不对的,他与国公私通信件,定然是以为公子没个数,想留下几封做把柄或是关键时刻保命用呢。”
“我就取了几封偷偷扔进他书房,又把书房打乱了一通,他是确认我走了的,看见信的第一反应就是家里遭了贼,肯定会第一时间去检查自己藏过的东西,我就这么拿到手啦。”
沈让尘颔首,“事情办得漂亮,信呢?”
“在在在。”既白赶忙从胸口掏出一叠信件递过去,“我怕丢,都贴身放着呢。”
沈让尘“嗯”了一声,拆开信看了起来。
“那……”既白指了指桌上的鸡腿,“公子能赏我个鸡腿吃么?”
澹风笑道:“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何时见公子大清早食荤腥?”
既白嘿嘿一笑,说:“我知道,那主子赏的和我自己要的不一样嘛。”
这事确实办得漂亮。
就连澹风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换他去,这件事未必能有这么顺利。
既白看着是吊儿郎当不靠谱,但他聪明脑子转得快,否则当年也不会在路边讨饭碰到公子后,仅靠几句话就让公子把他带回了不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