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紧了颌关、缓慢地靠近,神色恢复宁和淡漠。像一座高大、沉默,内里被掏空的山。他低着头。下一秒,那生了锈的拐猛地敲上了季庭柯的左膝盖,他微微曲着腿、颊线紧绷。老人怒骂:“害人了!你还敢来!”砰——又是一声,右膝盖乌青一片。季庭柯没有出声反驳。伏了半边身子,手撑着地、细碎的石子陷进肉里。再一下,正中背心,男人一条腿直直地跪了下去,他闷着喘了一声,继续受着。抬头望去
他咬紧了颌关、缓慢地靠近,神色恢复宁和淡漠。
像一座高大、沉默,内里被掏空的山。
他低着头。下一秒,那生了锈的拐猛地敲上了季庭柯的左膝盖,他微微曲着腿、颊线紧绷。
老人怒骂:“害人了!你还敢来!”
砰——
又是一声,右膝盖乌青一片。
季庭柯没有出声反驳。伏了半边身子,手撑着地、细碎的石子陷进肉里。
再一下,正中背心,男人一条腿直直地跪了下去,他闷着喘了一声,继续受着。
抬头望去,公墓遍地,尸骨未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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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逼近三点。
晌午最忙的时候,店里有季庭柯负责张罗。午后生意不佳,罗敷索性抱着腿、窝团在收银台里吹空调。
她从钱箱里掏出几张纸币,自己左手跟右手玩“石头剪刀布”。
左手输了就奖励右手一张,右手输了就奖励左手一张。
来来回回,季庭柯始终没回来。
罗敷摩挲着纸币一角。她抬眼,隔着落地的玻璃、望得更远。
后儿坪的店面、楼层都很矮。
矮到无法阻拦罗敷飞起来的视线。她的目光顺着电线杆爬到天空,再直直地往下坠——
门外,张穗妖妖娆娆地、用脚尖抵开门缝:
她说:“还坐着呢。”
“这么沉得住气?”
罗敷睨着她,静静等待着下文。她知道、只要她不表现出急燥、对方也憋不住几分钟。
果不其然,张穗撑了不到十秒。
数到第九秒的时候,她已经开始顺前台的牙签了。咬着一根在牙间:
“相好的被人撩展(放倒)了,你倒是一点不急。”
北方方言里,偶尔也会有几个字眼生僻。倒不如南方方言来的复杂,即便是外乡人,结合上下文语境、也能估摸着猜出意思。
张穗说,季庭柯跟人动手了。
罗敷脸色微微沉下来,她一卷儿、一卷儿地收好钱。
张穗头伸长了看,十块、五块的。罗敷几乎嗅得到对方身上,廉价、刺鼻的香水味。
鬼使神差地,她并没有纠正对方胡乱使用“相好的”一词:
罗敷翻出前台、膝盖撞上了女人的腿窝。
她将张穗挤了出去,在对方发作、火大之前、“啪”一下拉上了卷帘门。
往远处去了,张穗隐隐约约听着,罗敷嘴里、还剩一句讥讽:
“皇帝不急,太监急。”
季庭柯人到底在哪儿,其实并不难找。
这是一座骑着电动车都能闲逛一整圈的小城镇。给它半天的时间,谣言全靠嘴皮子磕碰,都能荡几个回合。
罗敷一直往南走。
她走到巷口,卖水果的孙大头一直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瞄着她:
他认出来,自己眼前站着的女人。正是晌午的时候,季庭柯掖在成串的香蕉下、一直盯着的女人。
她漂亮得像一尊玉相。
有玉相的皮囊,却不悲悯。
为人、做事都不太客气,不讲人情世故,遇事、就这么直愣愣地怼上来。
女人抱胸盯着他,她也不说话。直到孙大头被她看得心里起了毛,忍不住往南边指了指——
他自己坦白交代:
“你找季小哥吧?听人说,被撂在仁桥公墓门口。”
公墓。
罗敷一听、眉都拧成了结。
她问:“远吗?”
“不远。”孙大头思考着过的那几条街,又犹豫着摇头,“但、也不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