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瞬,似乎是在反刍女人的话。几分钟后,季庭柯嗓音微微哑,“为什么找上我?”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噤了声。罗敷说:“你在盛泰呆过。”是笃定的、意味深长的神情慢慢漾开:“你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郝国平在别人面前提过你。他说,之前在厂子里做工的时候,你们在同一间车间,你是他的上级。”“他还说,你是个好人。”飞鸟掠过苦衫,惊起一片,密密麻麻铺满那一处天空的角落。
愣了一瞬,似乎是在反刍女人的话。
几分钟后,季庭柯嗓音微微哑,“为什么找上我?”
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噤了声。
罗敷说:“你在盛泰呆过。”
是笃定的、意味深长的神情慢慢漾开:“你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郝国平在别人面前提过你。他说,之前在厂子里做工的时候,你们在同一间车间,你是他的上级。”
“他还说,你是个好人。”
飞鸟掠过苦衫,惊起一片,密密麻麻铺满那一处天空的角落。
冷不丁地,罗敷动手,要钳着季庭柯的肩膀逼他起身。
男人小臂轧过去,反借了她的力道,“折”了的那条腿稳稳当当地直立站着,额间一排汗。
罗敷似笑非笑。
什么腿折了,什么走不了。
难怪撑了这么久。
她说,“骗子。”
走开几步远,又回头:“好人也会骗人吗?”
季庭柯蹙着眉,似乎在忍痛。
“你呢,你会骗人吗?”
“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实情吗?”
罗敷半跨在电驴上,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你没有听说过吗?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
后儿坪街。
孙大头在巷口焦急地等着,他反复抠着一处墙皮、直到露出内部光秃秃的砖瓦。
天已经完全黑了。
旁边的店主笑他:“就你那车,给贼、賊都不惦记。”
孙大头没心思和对方呛声,匆匆回了句:
“賊不惦记,我惦记。”
男人眼盯得都酸了,才从巷子口、盯回个熟悉的身影。
刹车还要用脚辅助、损耗鞋底的寿命。罗敷摇摇欲坠地、把自己从头盔里拔出来,勉力喘了一口气:
“还车。”
总算回来了。
孙大头一把夺回了龙头的掌控权。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跪下来、叫罗敷:“姑奶奶”。
然而,罗敷没有承他的情。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撇去了隔壁的小店。
孙大头急了,头盔往泡沫箱上一扔,忙忙地追上去:
“姑奶奶——你要什么,我这儿都有啊。”
罗敷没有回头。
片刻后,她再走出来。手里攥了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半遮掩着。
红花油。
罗敷带着那瓶外伤药回了公寓,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表现得平静如水。
**
门锁再次响起时,是在后半夜。
像某种踩了捕兽夹的动物,一下沉、一下浅,半拖拽着伤腿在地上。
偶尔碰倒个椅子、茶杯。
罗敷其实没有睡着。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又翻回去。终于睁开了清明、没有困意的一双眼。
她还记得——自己的床头柜上有只搪瓷的茶杯,里面还有半杯、喝剩的温水。
罗敷一把推开窗,她盯着夜色、将水泼出去,拎着空杯子出了房间门。
门外tຊ,季庭柯撑着桌脚,小心、缓慢地蠕动。他换了家居服,裤腿卷到膝盖的位置。
那条受伤的腿抬着不受力、微微曲着。大概是淤血化开,露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
他注意到罗敷推门、走近他的动作,再抬头还是有些诧异。
罗敷扬了扬水杯,很简略地:
“起夜,喝水。”
而后,她果真去了小厨房,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水。
却迟迟,总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反倒是继续倚靠着柜门。
季庭柯已经磨蹭到了主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