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总得找到人,审一审才知道。静柔:“不过的确有人看到,最后她与道慈和那些和尚一起,进了密道,再没出来。”邲顿了顿,又补充。“她身上也被溅了不少虫蛊的血。”秦商摆摆手。“罢了,反正不重要,活不活的不打紧,和尚愿意保她就保吧。”静柔:“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帝京?”回帝京么?秦商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邲“这个不急。”静柔:“王大人说很急。”秦商笑起来。
僧人念了句佛号,语声平静。邲
“陛下好意,只是贫僧实不能领。”
秦商:“法师的意思是,想抗旨不遵?只怕陛下未必有那么好的脾气。”
道慈:“贫僧愿意还俗娶妻。只是,贫僧不会娶安乐郡主。”
秦商听完倒是来了兴趣。
“法师这话是说,心中另有所属?是何人能得法师的青眼?”
年轻僧人幽黑的眼眸注视着前方旷野。
“是齐家三娘子。”邲
齐家?
秦商顿了片刻,才意识道:“齐酥?”
那个小寡妇。
道慈:“没错。贫僧对她早有心动,碍于戒规,不能相守。”
口中是情爱心动,话却说得平淡冷漠。
就像说神爱世人,神爱花花草草一样的语气。
秦商大笑。邲
“竟是如此!法师果然好定力,齐家小娘子在寺中与法师相处那么久,法师竟没破戒。”
可不是么?
齐酥跟和尚的每一次“亲密接触”,都不了绣衣使的推波助澜。
他兴冲冲道:“法师也不早说,我们走得急,竟把齐家小娘子拉在庙里了。法师不必着急,我这就安排人回去请她。”
道慈眸色毫无波澜。
“不必了,她已经往生了。”
“往生?她、她死了?”邲
“没错,死于虫蛊噬咬。她不堪忍受,在我面前自绝而去。”
秦商觉得自己已经看不懂这和尚了。
道慈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平静道:
“人皆有一死。今日她先行,改日我也会踏入冥泉,总有相聚之时。”
秦商:“……法师果然豁达。可她既已死了,还如何与法师成婚?”
道慈反问:“为何不能?”
秦商愣住:“你——”邲
道慈神色冷淡。
“我对她一片情深。她活着的时候,未能相守。死了,我自然要给她一个名分,迎娶她的牌位,为她守身。”
秦商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大师可真是个痴情人。在下佩服!”
好家伙!做和尚的果真都是脑壳有病的。
好不容易还俗,竟要娶一个死人。
就听得道慈又说:“阿酥曾与我说过她姨娘的事。不知大人可否开恩?”邲
秦商缓了一会儿,才能继续保持得体的笑容。
“齐家娘子都要变成岐山王妃了,她的家人自然也身份高贵。绣衣使自会恭敬对待。”
道慈:“那贫僧替阿酥,先谢过大人了。”
不得了。
不仅要娶死人牌位,对死人的姨娘这么上心。
可见这是真爱。
秦商听了第一手的八卦,心里憋得不行。邲
“法师,我们前方就到了。这一路辛苦,到了金城,正可好好休息。”
说完,驱马离开了。
静柔呢!
你小爷有个大秘密要告诉你!
。
赶着清早城门开启,车队一行第一个进了城。
天亮之后,金城城门热闹喧哗起来。邲
不知为何,今天也并非年节,但进城的人格外多。
城门前早早就排开了队伍。
身量壮硕的猎户肩上扛着一只白虎,看起来威风赫赫。
樵夫戴着斗笠,弓腰扛着一担木柴。
农夫则驾着牛车,眯着眼睛抽着老烟袋。
这些人排在进城的队列tຊ中,穿过长长的城门甬道,进入繁华的金城长街。
浅淡的日光在半空中晃了晃,很快又被铅云遮盖。邲
风卷起地上的砂砾,在长街上沙沙滚动着。
天又冷了,看起来要下雪了。
…
他们住在金城的长史府里。
连赶了一夜路,人疲马倦。
这金城虽然比不得帝京,却比那青云山好多了。
泡澡的热水里能加撒上干花瓣,烤得冒油的牛羊肉随便吃到肚饱。邲
这才不过冬月初五,离帝京约定的时间还早。
倒是可以缓一缓,仔细收拾回京的行囊。
从华昙寺带下来的佛子,跟着王太监一起,住进了长史府邸里。
且不说长史府迎来这么一群客人,如何人仰马翻。
只说秦商,进了金城,也是长长吁了口气。
绣衣使在金城是有自己的暗点的。
在长史府邸狗腿子似的忙活了半天,王太监才终于大发慈悲,摆摆手让他滚了。邲
秦商负着手滚回了城南的一处民宅里。
宅子里早已热好了酒,备好了菜,连乖巧懂事的倒酒婢女都准备好了。
秦商喝了口热酒,压下外头奔波半日的寒气。
才开口问静柔:“可找到了?”
静柔摇头:“没找到尸身。”
秦商:“这小娘子身上有古怪,找不到却有些可惜。”
本以为不过是个小寡妇。邲
旧年里,跟道慈在帝京有些牵连。
能拿来做个不要钱的棋子。
没想到,昨日竟被人目睹,她把阿焉做的一具蛊人给烧了。
也因为这把火,硬生生将他们的计划给提前了。
阿焉很生气,虽然她不说自己生气。
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总得找到人,审一审才知道。
静柔:“不过的确有人看到,最后她与道慈和那些和尚一起,进了密道,再没出来。”邲
顿了顿,又补充。
“她身上也被溅了不少虫蛊的血。”
秦商摆摆手。
“罢了,反正不重要,活不活的不打紧,和尚愿意保她就保吧。”
静柔:“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帝京?”
回帝京么?
秦商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邲
“这个不急。”
静柔:“王大人说很急。”
秦商笑起来。
“你家大人说不急。王大人再急,他也动不了身。”
。
入夜。
长史府邸里一片寂静。邲
一位披着黑斗篷的黑衣人,悄无声息进入道慈休息的客房内。
至于客房外守护的兵士,早不知在何时撤去了。
房内一灯如豆,照亮那人的脸。
竟是白日里说公务繁忙,人不在金城,无法见王太监的平西都督府长史。
却见这老者,满眼含泪,对着道慈行叩拜大礼。
“殿下——”
道慈面色严肃,快速搀扶。邲
“长史请起。”
老者跪拜不肯起,泣不成声。
“老奴得见殿下,犹见我大周之主。”
大周……
一袭白衣的僧人沉默片刻,冷冷一笑。
“宋公,大周已经亡了。”
…邲
夜色渐深,更漏点点。
客舍的窗棂上突然传来两声叩叩的声响。
房内正在密谈的两人顿时都安静下来。
扣窗的声音不依不饶。
几息安静之后,又是叩叩两下。
道慈问:“何人?”
窗外静默片刻。邲
一道女声幽幽传来。
“你的亡妻泉下不宁,过来找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