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流下游,楚翊捧着用大树叶包裹的七八条两指粗小鱼,拦住准备回营地的苏云宛,熟稔道:“溪鱼太小了,你带回去煮点汤喝。等到了渭南府,我再买几斤猪肉。”面对如此接地气的昔日高门公子,苏云宛笑着接过树叶:“有这些鱼就够了。”“什么鱼,我看看。”秦若岚从溪中淌水而来,湿透的衣裙紧贴在身,将妙曼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楚翊闻声侧头看去,瞬间挪开目光,非礼勿视。秦若姗立即拿起放在溪边石头上的披风,追过去为秦若岚披上。
再次启程,别说曾经养尊处优的秦楚两家人觉得难熬,就是习惯了跋山涉水的解差们,也是怨声载道。
即便重回官道,也都是土路。暴雨冲刷之后,道路变得格外泥泞不堪,一脚水一脚泥。
驴车又一次陷入泥坑,动弹不得。
苏云宛和其他人不得不下车,只留秦君屹和老夫人两人在车上,众人使劲将车轮推出深坑。
苏云宛看着被泥水溅得又脏又湿的下半身衣裳,心中无比怀念末世的水泥柏油路。
如今只有城里的道路是石板铺就,这漫漫土路,还真不好走。
“啊!”秦若岚一个不慎摔倒,浑身上下连头发都沾染上泥水,顷刻变成了泥人。
恰逢此时,楚翊和楚延兄弟俩抬着担架走来。
这担架是早上出发时,楚家大公子来向秦家借用,抬楚老夫人的。
他们缺少制作担架的材料,而野外自制又只能用藤蔓和树干。不但重量很沉,还躺着难受。
下山返回官道后,为了避免道路湿滑不慎摔倒伤着祖母,楚家人改抬为背,便有了送还担架这事。
秦若岚见到来人,恨不得化身为泥水消失不见。在众人扶起后,一直背着楚翊,垂首落泪羞于见人。
早上楚翊夺姜的非君子所为,也被秦若岚深深地看在眼里。
如今露出这等丑态,她只觉无脸见人了,眼泪似水般流淌不停,裴氏只道她摔疼了,连声关切询问。
直到楚翊走远,她才哽咽道:“脏......”
裴氏松了口气,叹气道:“再忍忍,等到了渭南府,咱们多买几身衣裳,就能换洗了。”
众人一听到渭南府,鼓起劲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晌午休息时,气温已经上升,灰云挡住了阳光,整个大地就像大蒸笼,令人闷热得难受。
不少人去涨水的小溪中捞鱼,秦家四房父子俩也去了。
苏云宛和秦若岚等女眷则去上游清洗整理仪容。
作为秦家唯一有换洗衣服之人,裴氏在女儿摔脏后便提出借穿衣服,但苏云宛也沾染了半身泥水,便没有舍己为人,只答应借披风。
现在到了溪边,苏云宛清洗干净后,走入无人的树林,闪身进入空间换衣服。
好在她每晚避开人洗浴之后,及时将脏衣服清洗晾干,现在正好能派上用场。
没多久,她便穿着一身抄家入狱时的织锦华服,清爽干净地回到溪边。
岑依依嫉妒得红了眼圈,故意对跳进溪中清洗的秦若岚挑拨道:“别人家的大嫂都是照顾小姑子,岚岚,到了你这却连身衣服都借不到,真是可怜。”
秦若岚也深觉委屈,可苏云宛深得大哥宠爱,她不想起冲突,让大哥为难。
于是,她没有理会岑依依,只专心将身上的污泥洗去。
如此一来,她从头到脚全湿透了,不过天气闷热,想必不久便能干。
比起受寒,她更难忍受污泥加身。
溪流下游,楚翊捧着用大树叶包裹的七八条两指粗小鱼,拦住准备回营地的苏云宛,熟稔道:“溪鱼太小了,你带回去煮点汤喝。等到了渭南府,我再买几斤猪肉。”
面对如此接地气的昔日高门公子,苏云宛笑着接过树叶:“有这些鱼就够了。”
“什么鱼,我看看。”秦若岚从溪中淌水而来,湿透的衣裙紧贴在身,将妙曼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
楚翊闻声侧头看去,瞬间挪开目光,非礼勿视。
秦若姗立即拿起放在溪边石头上的披风,追过去为秦若岚披上。
秦若岚脸颊一红,系上披风后,兴致勃勃地凑到苏云宛身边,只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鱼儿,就杏目直望楚翊:“六公子,你认识我大嫂啊?”
楚翊看了眼苏云宛,轻笑道:“当然。”
不但认识,还相见恨晚。
流放路上难藏秘密,这些天秦家内部的冲突,楚翊大都看在眼里。
风流不羁的他认识不少姑娘,却没见过苏云宛这般芳颜傲骨的女子。
而这,恰恰是他最为欣赏的品质。
楚翊自己也是不愿受世俗束缚之人,自儿时起,便调皮捣蛋率性而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在治家分外严苛的楚家,就数他挨的家法训诫最多,而他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死性不改。
偏偏他天资聪慧,无论诗词歌赋,还是文治武功,皆样样精通,令他的老父亲楚绍又爱又恨。
如今楚家获罪发配,他才收敛自己的棱角,尽量不给楚家惹事。
若按照他往日的秉性,在那受到报复的解差恶意鞭笞楚家儿郎时,就挺身而出了。
如今苏云宛即便已为人妇,他也想结交为友。
“这鱼是你特意送给我大嫂的?”秦若岚闻言心中不快,尖锐问道。
楚翊眉间轻皱,强调道:“不是送,是换。”
他将以猎物换取生姜的事说与她和正走近的几位秦家女眷听,不愿她们徒增误会,伤了苏云宛的名声。
秦若岚听完表情讪讪:“是我不会说话,还请六公子不要见怪。”
楚翊摆摆手,朝苏云宛点了个头,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苏云宛冷冷地瞥向秦若岚,“披风还我。”
“我不!说好了借给我的!”秦若岚怕她动手扒披风,大步跑回营地。
苏云宛轻嗤一声,也只那么一说,随后便让秦若珊去叫她哥别捞鱼了,过来处理鱼。
由于捞鱼的人实在太多,四房父子俩只收获两条小鱼。他们听到女儿的叫唤声走来,了解到楚家送鱼之事后,并没多问,直接走到溪边杀鱼。
结合楚翊送来的鱼,苏云宛勉强做了一道鱼汤。
期间,楚家的大少夫人过来请教如何做鱼汤,才能尽可能祛除鱼腥味。
苏云宛便挑出几棵调味植物给她,并告诉她具体做法。
见她听得有点懵圈,便干脆随她去楚家,像给官差帮忙那般,动口指挥加暗暗搞小动作。
清水下锅后,她告知楚家掌勺的女眷熬煮火候和剩余时间,收获一通感谢后回到秦家。
秦家饮食再怎么对付,饱腹仍不成问题,而那些没钱的犯人们可就惨了。
官差应了众人的要求,在清晨荒寺提供了朝食,离下一顿饭还有半天时间,他们早已饿得头晕眼花。
饥饿驱使他们将目光对准了其他正在吃东西的犯人,趁人不备扑上去抢,到手之后不顾挨打,立即往嘴里塞。
被抢之人咒骂不断,却无可奈何。
这种情景几乎每次吃饭时都会出现,今天闹事的人格外多,官差不得不起身鞭笞教训,整个营地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岑依依缩了缩脖子,狠狠地咀嚼烙饼,更加坚定了跟秦家在一起的念头。
卢氏又一次带着孩子们来蹭吃的,她的几个儿子也去捞鱼,却空手而归,只能跟官差换些杂面馒头吃。
老夫人一如既往地,只将自己的份分给孩子吃,任由儿媳兼外甥女的卢氏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秦家人口说少,那也是相对大家庭而言。
如今有十一口人吃饭,并没有饭菜多余,老夫人本就分出去给孩子们,剩下的自己都不够吃,哪里还顾得上卢氏。
卢氏掩下不虞,想起小儿子的嘱托,看向岑依依:“依依,今天是小宝的生辰,晚上我们吃顿好的,你跟我们一起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