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刚给柳英茹诊完脉出来,念梅把人叫了过来。“表姑娘病了许久了,怎么不见起色?”那府医诚惶诚恐的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实在不是小老儿不尽心,实则是表姑娘受惊过大,又忧思伤神,神思不济,小老儿每每给表姑娘开了药方,可表姑娘她......”那府医长叹了一口气:“表姑娘她不喝啊!日子久了,自然身子被拖的越来越差,若是表姑娘能按时服药,兴许身子还能好些。”宋婉清蹙起眉,往内室里看了一眼,现在天已经冷了,柳英茹病着身子畏寒,门上已经挂上了厚重的棉帘子,小丫鬟们进进出出带出丝丝药汁的苦气,她叫念梅给那府医打赏了,撩开帘
姜氏要把自己手里的银子吐回去,还要担心着宋婉清把这事告诉老太太和侯爷,是又气、又怕、又委屈,这一气,就把自己给气病了,三五天都在榻上没起身,如今倒是能起身了,却不肯见人,连每日的请安拜见都免了。
姜氏这一病病了半个多月,最担心的却是林惊影。
她已经有八九日不曾见过沈肆了,先前沈肆到朝晖苑把她凶了一顿,林惊影长了记性,行事稳重了不少,可即便是她稳重了,都没见沈肆来朝晖苑里,加之姜氏一生病,林惊影没了主心骨,哪里还稳得住,直接去了沈肆书房寻人。
“知远哥哥如今辛苦,我特地做了红豆糕来,知远哥哥用些吧。”林惊影把那碟子红豆糕放在沈肆眼前,自己捏着帕子乖巧的在一旁站着。
沈肆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冷落了林惊影,心中正愧疚着,他尝了一块红豆糕,又忍不住心软下来:“你来汴京许久,我还未曾带你出去玩过,岁末前汴京街上还有一次花灯会,你若是愿意,等我空闲了,便带你去瞧瞧。”
离沈肆说的灯会还有半个多月,可林惊影并不在意,只要沈肆愿意陪着她就好。
林惊影被沈肆冷了这么多天,说不委屈是假的,沈肆提出要带她去灯会,林惊影眼眶一热,泪水顺着脸颊滚下来:“就算是不去看灯会也不要紧的。”
沈肆知道她在汴京没有相熟的朋友,只能依靠着自己,这么些时日定是憋闷的厉害,见她哭泣心中也不好受,当即就把人拉进怀中细细哄着。
林惊影哭了好一阵儿,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小家子气,索性破涕为笑把头埋在沈肆怀中:“我没什么所求,只要知远哥哥心中有我就够了。”
沈肆轻拍着林惊影的背,眼前却浮现出宋婉清的脸来,她一贯冷淡,唯独那日在府门口对自己笑得灿烂,沈肆想着,似乎又闻见那浅淡的甜香在鼻尖萦绕。
宋婉清丝毫不知沈肆美人在侧还惦记着自己,她把手中的册子看完,外头还有嬷嬷等着她回话。
“叫周嬷嬷进来吧。”
香兰领了命,到外间把管着后院礼房事宜的周嬷嬷叫了进来。
香兰是赵妈妈的女儿,如今在她院里做二等女使。
周嬷嬷进了里间,先是把后院这几日采买的事报给了宋婉清,后又提起了柳英茹:“老太太早些时候给柳姑娘定了婚事,虽说出了那档子事,可柳姑娘到底还在咱们府上住着,眼见着婚期将近,柳姑娘要在候府出嫁,只是不知这柳姑娘的嫁妆该添置多少?”
这的确是个要紧的事,老太太虽然厌弃了她,可这门婚事一开始是老太太牵的线,柳英茹又要在候府出嫁,嫁妆自然不能少,没得叫人说候府小气。可若多了,又显得纵容了她。
周嬷嬷就是自己拿不定主意,才问到宋婉清这里来的。
“表姑娘说亲事时,老太太是不是定过一份嫁妆单子?”
周嬷嬷点头,把那单子拿了过来:“这便是曾经那份单子,奴婢想着大娘子要用,就一并带了来。”
宋婉清细细看了,随后道:“祖母那边是什么意思?”
周嬷嬷道:“老太太已然厌弃了她,如今是一点表姑娘的事都听不得,所以才问到大娘子这里来。”
宋婉清忖了忖,这份嫁妆单子上老太太给她添置了两间铺子,京郊二十亩水田,余下的都是库房里出的和柳英茹自己带来的。
她想了一会儿,把公中库房准备的那些珠宝绫罗给划了几样,把嫁妆单子交给周嬷嬷:“就按这个来吧。”
松鹤堂那里没有消息,她不好做老太太的主,只管着公中库房添置的东西。
几样珠宝绫罗,可大可小,但的确是在嫁妆上少了些东西的,她没动老太太给柳英茹添置的嫁妆,算全了柳英茹在侯府的这份情谊,余下的候府公中也给添置了不少,柳英茹这出嫁也算风光,老太太问起来也说不出什么。
柳英茹即将出嫁,可人现在还病着,宋婉清带上念梅去了一趟西跨院。
府医刚给柳英茹诊完脉出来,念梅把人叫了过来。
“表姑娘病了许久了,怎么不见起色?”
那府医诚惶诚恐的擦了把头上的冷汗:“实在不是小老儿不尽心,实则是表姑娘受惊过大,又忧思伤神,神思不济,小老儿每每给表姑娘开了药方,可表姑娘她......”
那府医长叹了一口气:“表姑娘她不喝啊!日子久了,自然身子被拖的越来越差,若是表姑娘能按时服药,兴许身子还能好些。”
宋婉清蹙起眉,往内室里看了一眼,现在天已经冷了,柳英茹病着身子畏寒,门上已经挂上了厚重的棉帘子,小丫鬟们进进出出带出丝丝药汁的苦气,她叫念梅给那府医打赏了,撩开帘子往内室走去。
一进门就被呛鼻的药气顶的眼睛发酸,宋婉清用帕子捂着口鼻,堪堪遮挡了下那刺鼻的药气,待适应了这气味,她收了帕子往里头走去。
这屋里宋婉清也曾来过,全然不是如今的冷情模样,桌案上银缸烛火摇晃,烛泪蜿蜒布满台面,瓷瓶里的花谢了也无人更换,因着门窗都封着,视线极差,昏暗的房间里能瞧见柳英茹躺在榻上昏睡的消瘦身影,一截苍白干瘦的腕子露在外面,看的人心头发紧。
宋婉清没再多待,带着念梅走了出去。
出了西跨院,却在花园处碰见了萧承宴。
“六公子。”宋婉清冲他微微颔首,欲擦身而过,可萧承宴却叫住了她。
“嫂嫂是从西跨院出来?”萧承宴喉间发涩,声音说出口都带了几分喑哑。
宋婉清点头,“是,六公子有事吗?”
萧承宴听闻宋婉清去了西跨院,特地等在这里,宋婉清今日穿了件妃红的缠枝纹海棠外袍,这般明艳的颜色衬得她眉眼愈发娇美,白生生的一张小脸像是从雪中浸过,沾染了雪水的不掺杂质的清丽,看的他从心口泛起火来。
“我听闻柳姑娘要出嫁了,想给她添妆,特地来问问嫂嫂。她的奶娘到底没了性命,要嫁的人家又并非什么福地洞天,我想着给她添些银子傍身,就算是同她两清了。”
宋婉清听完,秀眉微动,柳英茹虽说是为自己争前路,可到底手段下作了些,她以为萧承宴会因柳英茹的设计早恨她入骨,却没想到萧承宴会特地来同她提添妆的事。
“六公子心善,竟能以德报怨。”
萧承宴微微抬眸,视线落到她那双清亮的眸子上,语气不疾不徐,“嫂嫂何必夸我。”
毕竟给柳英茹添妆只是为了见宋婉清的借口,藏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萧承宴的声音又哑了几分,他眼眸含笑:“嫂嫂夸了我,我可就要信以为真,骄矜自伐了。”
“六公子可不是这样的人。”宋婉清笑起来,她本就站在树下,这一笑发丝刮了枯枝,竟缠在了上头。
她惊呼一声,耳根都烧的通红:“念梅!”
念梅赶紧上前帮宋婉清,“姑娘低些头,这枝子有些高!”
于是她把头低的更厉害了,红珠的耳坠随动作在颈上摇晃,萧承宴的心也跟着那耳坠晃了起来,非礼勿视,他觉得自己现在应当转过身去,可脚步就像定在了原地,让他动弹不得。
“姑娘再低些身子......快好了!”
宋婉清弯了膝盖,偏过头去给念梅留出空来,那枝子刮的她生疼,又顾忌着萧承宴在,只能颇为歉意的露出个尴尬的笑来。
雪白的颈在妃红色的衣领里,那颗红珠十分顽皮的擦着她的肌肤划过,鬓边的发丝轻柔的垂在耳边,萧承宴有想上前将那耳坠摘下的冲动,却生生逼着自己转过身去。
在宋婉清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脸色已经泛上迷醉的红晕,心口的悸动不曾停歇,一下一下的跳的他心乱如麻。
“嫂嫂先忙,我会叫常安把给柳姑娘的添妆送去烟渺阁。”他说完,大步朝前走去,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念梅终于帮宋婉清把发丝解开,主仆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宋婉清一张脸涨的通红,泄愤似的拍了下那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