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他示意,驾车的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不动声色地塞到守卫手中。守卫掂了掂银子的分量,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原来是李老爷,请,请进!”那士兵冲人喊一声:“放行。”出城很顺利。马车一路颠簸,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缓缓停下。“到了。”燕无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是……”她微微蹙眉。“永州城外三十里,乱葬岗。”燕无镜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月沉星隐,乱葬岗上,幽风带着腐尸的恶臭,刺鼻难耐。荒草间白骨嶙峋,偶尔夜枭啼叫,凄厉如鬼哭。
“属下来迟,请主上恕罪!”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语气恭敬。
燕无镜冷冷地警了他一眼,语调漫不经心:“说。”
“回主上,我们已经查到永州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处极阴之地,是布阵的最佳地点。”
“很好。”燕无镜勾唇一笑,阴柔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嗜血的光芒,宛如暗夜中盛开的曼陀罗,妖冶而危险,“打点好一切,三日后,我要在那里开启焚天大阵。”
三日后正是民间所说的七月半,鬼门大开,阴气大盛。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燕无镜的目光再次落到姜澜身上,眼中满是势在必得。
“带走。”
燕无镜一声令下,两名黑衣人立刻上前,粗鲁地将姜澜从地上拽了起来,塞进一辆早已等候在破庙外的马车里。
“你们要带我去哪?”姜澜并不挣扎,顺着男人的动作。
“到了自然知道。”燕无镜却是卖起关子,说罢翻身上马。
马车一路颠簸,姜澜双手被粗糙的麻绳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早已勒出了血痕。
车厢内光线昏暗,散发着一股霉味儿,应该许久未曾清理过——可见其行事之匆忙。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身上传来一阵酸痛,显然是被点了穴道,真气运行不畅。但她却顾不得疼痛,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脱身之计。
她隐隐察觉到这辆马车已经兜兜转转了很久——看来城门看守严密,一时半会儿他们还难以混过去。
车内似乎点了迷香,不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时,见燕无镜也不知何时上了马车。
“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自身旁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还以为殿下要一直睡到黄泉路口呢。”
姜澜侧过头,见他斜倚在车厢的另一侧,手中把玩着一柄匕首,刀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森冷的光芒。
真酸。
她怀疑他还在记恨昨日她怼他一顿的事。
“全仰仗郎君的迷香。”她也不生气,动了动酸软无力的身体。
他看着她静静躺尸,饶有兴味地问:“你马上就要死了,不求求我吗?”
姜澜简直觉得自己像和一条毒蛇同乘一车。
只要一用力,丹田处便传来一阵刺痛,针扎似的疼。她没搭理这个无聊的问题,闭眼假寐掩住眼底的不适。
山路颠簸,燕无镜那厮或许也是难以忍受,或许是为了严密监视她,竟也弃马转而登上这辆马车与她同坐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缓缓停下。
一行人皆已乔装打扮过,他手下的人冒作两人的家丁。
士兵不耐烦地催促:下一个!”
一辆看似普通的马车缓缓驶来,赶车的车夫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车上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守卫例行公事地问道。
“回大人,小的只是个赶车的,车上是······”车夫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是主人的家眷,从盛京而来,路过此地,前往江南探亲。”
“把帘子掀开看看!”
“姓名来历,速速报上!”城门守卫,拿出画像对比一阵又放下。
燕无镜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在下姓李,带着内人回乡探亲,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紧紧抵在后腰的匕首轻易刺破层层外衣,冰冷的锋刃似乎下一瞬便要隔开她的肌理。
姜澜适时地露出一个温柔羞涩的笑来,看起来郎情妾意、恩爱缠绵。
不消他示意,驾车的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不动声色地塞到守卫手中。
守卫掂了掂银子的分量,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原来是李老爷,请,请进!”那士兵冲人喊一声:“放行。”
出城很顺利。
马车一路颠簸,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缓缓停下。
“到了。”燕无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这是……”她微微蹙眉。
“永州城外三十里,乱葬岗。”燕无镜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月沉星隐,乱葬岗上,幽风带着腐尸的恶臭,刺鼻难耐。荒草间白骨嶙峋,偶尔夜枭啼叫,凄厉如鬼哭。
几只脑门光溜溜的食尸狗正站在远处的新坟前死死盯着他们。
这便是所谓极阴之地。
姜澜不由得想起幼时在搜罗来的诡事录里看到的:
湘南瘴地有异人擅赶尸术,施咒摇铃可驱使百万尸鬼破土而起,当时吓得她夜里不敢入睡,生怕那狰面獠牙的死尸直破皇城跳到她寝宫里来捉她喝血。
燕无镜并未多做停留,拖着人便直往那高耸的坟岗上踏,脚下脆化的森森白骨被他踩的啪嗤响。
姜澜力气敌不过他,一路跌跌撞撞在心底默念了无数声罪过。
上到高台,姜澜才发现空地上竟然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法阵,周围插满了玄色旗,上绘着歪歪扭扭的符箓,灵光跳跃,忽明忽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又似尸鬼低泣。
祭坛孤耸,里面骨骸层层叠叠,风起便听见骨声沙沙。
中央放置着一口乌漆嘛黑的硕大石棺,里面乘满暗红色的浆液,恶臭阵阵。
这大抵便是那“焚天”邪阵了。
姜澜并不信子不语、怪力鬼神之说,但此刻也不由得寒毛竖起。
燕无镜死死盯着那祭坛露出一个诡异无比的笑,语气颤抖得厉害:“终于…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他慢慢捂住了脸,喃喃自语:“二十年、二十年啊……”
大股的眼泪像暴涨的江河一样从他眼中喷涌而出。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马上,马上我就能得到一切!”
姜澜在一旁冷冷看着,觉得他已经疯了。
“开启阵法!”
话音刚落,那些黑衣人便纷纷散开,站到阵法的各个方位,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
燕无镜立于骨堆之巅,手执残破的灵符,他轻启唇齿,咒语低沉而有力,随着咒语的进行,祭坛上的骨骸开始微颤。
他将灵符置于漆黑的骨骸之前,符纸无火自燃,化为一缕青烟缭绕上升。青烟触及符箓,绿光瞬间大盛,如同晨曦照亮了整个祭坛。
绿光中,骨骸的颤动愈发剧烈,仿佛有无形之力在其中涌动。燕无镜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骨骸的眼窝,将一滴精血滴落。
燕无镜看着她,脸上露出疯狂的神色:“我要借你的血,开启焚天大阵,将这天下,搅的天翻地覆!”
看着那滴精血慢慢滑进黑洞洞的凹陷之处,姜澜不动声色地摸了摸中指上的骨戒。她记得书中说,若要破解此法,引他人骨血可乱之。
指腹已经搭上,就要按下。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