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在他面前,声音温和耐心,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柏朝暮挨了一顿收拾,这会儿明显冷静了些,气呼呼地瞪着她:“我不吃,我饿死我自己,我让我爸妈绝后!”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闷锤狠狠锤上了她胸口,盛夏眼眶一下就红了。他在提醒她,提醒她柏家已经因为她失去一个孩子了。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死在了最灿烂最美好的年纪里。因为她。她低下头,在急剧的哽咽里难堪地收拾着自己的情绪,可不知怎么的,却是越收拾越乱。
盛夏怔住,挂了电话后,完全忘记了还在跟五十七号通话中,外套都没穿就冲出去了。
酒店大厅里,柏朝暮一手搭在行李箱上,一手擦了擦下巴上的雨水,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盯着她:“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你怎么来了?”盛夏问:“吃过晚饭了吗?”
柏朝暮一下子就爆发了:“我他妈看着像吃过晚饭的样子吗?!!盛夏我有没有说过你再不接电话就给你手指头掰折了?!”
“先上去吧,洗个澡,我带你出去吃。”盛夏说。
柏朝暮倔劲儿上来了,站在原地不肯走:“你刚刚跟谁打电话?谁的电话?”
“我同学的,在聊明天研讨会的事。”
“你同学的电话你就接,我的电话你就不接了?!盛夏你他妈——”
“我错了。”盛夏轻声说:“我下次不这样了,你衣裳都湿透了,先上楼洗个澡别感冒了。”
柏朝暮气恨地瞪着她。
总是这样,永远这样!!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但被他当面抓住了,又比绵羊都乖巧,怎么吼都不生气,怎么骂都不还嘴。
他有时候甚至怀疑电话对面的人跟站在他面前的人完全是两个人,一个冷淡至死,一个温柔至终。
盛夏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陪他一道上楼,开门。
五十八号还八风不动地窝在沙发里玩游戏,听到动静往这边瞥了一眼,又随即收回去。
柏朝暮知道她雇了个保镖,但听说是个全身烧伤见不得人的,可这会儿沙发里坐着的却是个一身腱子肉的大帅哥!
他刚刚消下去的怒火再一次爆发:“这是谁?盛夏,你现在学会跟我玩儿心眼了是不是?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说什么学术研讨会,其实是趁机跟男人来幽会的吧?”
盛夏去浴室里拿了毛巾给他擦脸:“这是我雇佣的保镖,先前那个需要长期做皮肤修复。”
“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国家元首呢!怎么就非得要个保镖不行了?谁要害你啊?还是你有什么被迫害妄想症?”
盛夏没说话。
五十八号长腿交叠搭上茶几,往后靠了去,大爷似的坐姿:“嚷嚷什么?她又没花你家钱,你急什么?”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柏朝暮暴躁怒吼。
“行了行了,别吼了,先去洗个澡。”盛夏推他。
“老子不洗!老子今天就要看看你跟我玩儿什么猫腻呢!整天不见个人,背地里跟个男人出来玩,说!你跟他到哪一步了?他睡你了么?!!”
五十八号猛地坐了起来:“小兔崽子你舌头不想要了是吧?!!”
盛夏见识过他下手的力道,忙抬手示意他不要过来,然后后退了几步,说:“你先冷静一下,冷静下来了我们再说。”
五十八号诧异地看她一眼:“他刚刚话都说那么难听了,你还惯着呢?这货就欠抽,抽一顿就老实了。”
话音落地,柏朝暮暴怒地摔了毛巾就冲了上去。
这一次盛夏没再像先前五十八号打邵瑞那样冷眼旁观,赶在他动手之前阻止了他:“你别打他。”
她推着柏朝暮的胸口把他往后推,解释:“他没睡过我,手都没碰过,就是个普通保镖而已,你冷静一些。”
柏朝暮冷笑:“缺男人缺疯了我看你,就算没睡过,估计也明里暗里勾引了吧?你当初不也这样勾引过我么?”
“我没有勾引过你,柏朝暮,这话你说多少遍也改变不了,我从来没有勾引过你,我只是跟星河去了趟柏家而已,我只是跟着她叫了你一声柏大哥而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没勾引我?没勾引我你他妈对我笑?!”柏朝暮猛地拽上她衣领,将她提到了跟前。
五十八号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掐住了他脖子:“你脑壳里面是猪脑子吗?对你笑就勾引你了?老子也对你笑一下,你要不要躺下给老子睡一睡?”
“咳咳……咳咳咳咳……”
五十八号下手没个轻重,一下险些把柏朝暮给捏死。
他本能松开了盛夏的衣领,一拳就打了过去。
五十八号另一手轻松扣住他的拳头,反手一拧,将他整只手臂都拧到了身后去。
柏朝暮痛到脸都扭曲了,嘴里拼命地骂着脏话。
盛夏气息有些不稳:“五十八号你松开他,他只是脾气暴躁一些而已,不会真打我的。”
“就刚刚那些话,你能忍?”五十八号表示不可思议。
“我能忍,我并不觉得难堪,他只是有情绪闷在胸口里需要发泄而已。”
“……”
五十八号睁大眼睛,一脸‘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的表情。
盛夏坚持让他放开了柏朝暮,而后奋力将他按进了沙发里:“你冷静一些,我去给你叫点吃的,你吃点东西,洗个澡睡一会儿好不好?”
她几乎是以单膝跪地的姿势在他面前,声音温和耐心,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柏朝暮挨了一顿收拾,这会儿明显冷静了些,气呼呼地瞪着她:“我不吃,我饿死我自己,我让我爸妈绝后!”
最后一句话像一记闷锤狠狠锤上了她胸口,盛夏眼眶一下就红了。
他在提醒她,提醒她柏家已经因为她失去一个孩子了。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死在了最灿烂最美好的年纪里。
因为她。
她低下头,在急剧的哽咽里难堪地收拾着自己的情绪,可不知怎么的,却是越收拾越乱。
“我找不到……”她终于抬起了头,眼泪汹涌而落:“我真的找不到……监控损坏,没有目击证人……我找不到肇事者……”
她眼前一片模糊,近乎绝望地抓着他的双臂:“我去死好不好?我下去陪星河好不好?柏朝暮,你不要折磨我了,我快撑不下去了……我每天每天都在问自己,要不要去死,只要死了就不难过了,就不后悔了,就不痛苦了……我去死好不好,只要你点头,只要你说一个‘好’字就好,我求求你了……”
柏朝暮呆住了。
她的眼泪像外面下的雨一样,不间断地一颗一颗溅落在他手背上,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灼伤了他。
他滑下沙发,死死将她抱在怀里:“我、我错了,我刚刚气昏头了,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你别哭,夏夏……别哭,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盛夏的声音从他肩头逸出,模糊而绝望。
五十八号站在原地,惊愕地看着他们。
被他从卧室里拿出来的手机就在茶几上,他低头瞥了一眼,从盛夏下楼到回来这段时间一直持续的通话,在此刻被对方掐断了。
五十七号挂了电话。
他眉心没来由地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