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温梦瑶便阔步至凉亭,客入为主,自顾自拿起茶壶为自己斟茶:“王妃久等,昨夜军营有事与王爷探讨一晚,来迟见谅。”孟瑜棠攥紧拳心,从唇齿间挤出几字:“无妨。”温梦瑶盯着粉拳笑了笑:“今日来是想和王妃说个故事。”孟瑜棠无言看她。“我少时有一心仪之人,爹爹以军功求先皇下旨赐婚。可那人却对我异常冷漠。”“后来我随父出征,战场上屡屡遇险,危急关头总有他的神兵救我脱险。”她摇晃着茶盏,幽幽问孟瑜棠:“依王妃看,他既已另娶了她人,又为何如此待我?”
孟瑜棠攥着写着真相的纸条,穿过洒满金色阳光的青石长廊,孤身往深处走。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好天气,她光着脚站在青石板上遥望着爹娘,等他们为自己带回烧鸡,等回的却是爹娘的尸身。
这十年她总陷入梦魇,爹娘浑身都是血,质问着她为什么还不给他们报仇。
十年了,她寻了十年的真相,没有一日不想手刃仇人,没有一日能睡得安稳。
却不想,真相离她,一墙之隔。
在王府书房,在谢浮晔的心里。
孟瑜棠松开攥得发红的手,指尖渗入软肉里,已是鲜红一片。
纵知真相可她又能如何?
温梦瑶是将军嫡女,是声名渐起的第一女将军。
这仇她如何能报?
孟瑜棠没想到,温梦瑶竟主动递来拜帖:明日午后,诚邀王妃城外三里凉亭一聚。
另外补送了一份生辰礼——一对红烛。
舒儿端详着红烛喃喃不解:“那温小姐真是莫名其妙,王妃生辰送两柄用过的红烛是什么意思?”
孟瑜棠心尖一颤,温梦瑶是在嘲笑她。
谢浮晔行房事时总会熄灭烛火,不留一缕光亮。
从前,她只以为谢浮晔有特殊癖好,却不想原来她从始至终只是一个肖想物。
见孟瑜棠脸色惨白,舒儿问:“王妃明日去吗?”
“去。当然要去。”
她要当面问问温梦瑶午夜梦回,可曾想起那双她为泄气刺死的糖葫芦小贩夫妇。
翌日,城外凉亭。
四周无人,唯见花光柳影,鸟语溪声。
亭中tຊ。
孟瑜棠端起茶杯,细嗅茶香,轻饮了口,温柔眉眼间却有杀气溢出。
舒儿站在她身后替她捏着肩膀,问:“王妃,这离约定的时间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她不会是耍你吧?”
话音刚落,前方只见温梦瑶红衣赤马,卷着尘土疾驰而来,高束的墨发扬在空中。
顷刻,温梦瑶便阔步至凉亭,客入为主,自顾自拿起茶壶为自己斟茶:“王妃久等,昨夜军营有事与王爷探讨一晚,来迟见谅。”
孟瑜棠攥紧拳心,从唇齿间挤出几字:“无妨。”
温梦瑶盯着粉拳笑了笑:“今日来是想和王妃说个故事。”
孟瑜棠无言看她。
“我少时有一心仪之人,爹爹以军功求先皇下旨赐婚。可那人却对我异常冷漠。”
“后来我随父出征,战场上屡屡遇险,危急关头总有他的神兵救我脱险。”
她摇晃着茶盏,幽幽问孟瑜棠:“依王妃看,他既已另娶了她人,又为何如此待我?”
不等孟瑜棠回答。
温梦瑶大笑出声:“竟是因为一个他克妻的预言!”
“他娶妻竟是为替我应劫!曾经我不过失足落水昏迷,他竟不顾生死替我上山去采那天山雪莲!”
九岁相救,是替温梦瑶应劫。十三岁不顾生死孤身采雪莲相救,不过是分了一块温梦瑶的边角料。
凉意寸寸入骨,这么多年竟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孟瑜棠敛下了眸底痛色。
他们世家贵族皆是顶顶自私之辈吗?
谢浮晔自私,为个预言将自己从深渊拉起,又推下更深层的地狱。
孟瑜棠更是如此,为平一时怨气滥杀无辜平民。
她终是抑制不住内心愤恨,腾地起身质问:“温小姐自诩为国为民抛洒热血,可曾记得因腹泻滥杀无辜,夺去我爹娘性命?”
温梦瑶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你九岁那年,吃糖葫芦害了腹泻,便迁怒卖糖葫芦小贩,你执剑刺死的便是我的爹娘!”
温梦瑶点了点太阳穴,恍然道:“原来你是那小贩的女儿啊。”
“不过王妃,我护的是大昭疆土,并非你爹娘那样的贱民。”
贱民?!
孟瑜棠气得唇齿发颤:“可偏是你口中的贱民撑起了大昭的脊梁!是他们日夜劳作,才有米可食。是他们前赴后继不顾生死上战场,才有今日大昭的辉煌!”
温梦瑶却不以为然地笑了:“人死不能复生,若非我当年插柳,王妃如何能遇王爷,又如怎能高攀嫁入王府?”
她起身拍了拍孟瑜棠的肩:“如此说来,你得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