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宫内,秦柳瑟坐定,妃嫔陆陆续续进来。位份比她低的,她就坐着不动,比她高的,便要随着众人起来行礼,一屋子女人进进出出,官大一级压死人,可别提多累了。等人到的七七八八,一时有浓浓的药味飘来,抬头看去,果然是皇后出来了。虽说秦柳瑟是见过皇后的,但此时看去,便觉得皇后的气色是一日不如一日。这么热的天,还穿着棉袍,很是畏冷的样子,可见身子多虚弱。整个人看上去,要比永嘉帝大十来岁都不止,快差辈了。
次日,秦柳瑟又起了个大早。
虽说不是初一十五,或者是时节这样的日子,但按照惯例,秋夕节皇后没去宫宴,十六去了太后宫里,十七这日,就该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了。
张宝林行至皇后的坤宁宫外时,便见另一方向的秦柳瑟,穿着一袭奶蓝色宫裙款款走来,那纱裙在她身上,就像云雾一般,仙气十足,一时不由就看呆了。
张宝林身边的孟才人自然也瞧见了秦柳瑟,还有秦柳瑟旁边的秦怀瑾。
待到秦家姐妹走近,孟才人笑脸盈盈地对秦柳瑟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秦美人,秦美人走来时,那真是熠熠生辉,叫人都看不见旁的俗物了。”
秦柳瑟回敬她一个笑脸,夸她可以,但孟才人明摆着是借刀杀人,如此夸赞她,是为了让秦怀瑾心情不好。
说她旁边是俗物,那不就是在说秦怀瑾就是那俗物。
秦怀瑾果然一张脸跟茄子倒挂一样难看,在皇后宫里不好闹事,横了孟才人一眼,便先进宫里了。
秦柳瑟眨巴眨巴眼睛,她知道这两人现在斗得厉害。
狗皇帝左边一个孟才人,右边一个秦才人,是尽享齐人之福了。
可这两人,明争暗斗可从没少过。
秦柳瑟可不想淌这趟浑水,这一个个精得跟算盘一样。
譬如孟才人旁边这位张宝林,就是孟才人用来争宠的。
前头有一回,永嘉帝去了孟才人宫里,那天也没翻牌子,约莫是在后宫散步忽然走到孟才人宫外,便进去坐一坐。
可巧那天孟才人在月信期,自然是伺候不了狗皇帝了,但自己飞过来的鸭子,怎么能让他飞了。
见永嘉帝多看了一旁的侍女几眼,孟才人倒是豁得出去,直接让侍女伺候了永嘉帝。
永嘉帝当然不会白睡了人家,后宫难道会怕多这么一个妃嫔吗?
第二天,那个侍女就被赐了宝林的位份。
后宫都在传孟才人为了争宠不择手段,秦柳瑟也是从秦怀瑾嘴里听来的。
但她却不这么觉得,只觉得这位孟才人够狠得下心。
抬举侍女,这有什么了?
后宫嫔妃这么多,再多这一位,与其白给了别人恩宠,还不如拘在自己身边。
民间多的是抬举丫鬟做姨娘的人家,秦柳瑟觉得这是一个道理。
当然了,当时孟才人和秦怀瑾争风吃醋严重,秦柳瑟估摸着,孟才人是不想白送永嘉帝去秦怀瑾那里,才出此下策。
毕竟永嘉帝一个月翻那么几次牌子,少了一次,就输了泰半机会。
受完孟才人和张宝林的礼,秦柳瑟就上了台阶,往皇后宫里去,留下孟才人和张宝林说话。
孟才人附在张宝林耳边轻声道,“那位秦美人,别看跟天仙似的,从潜邸就跟着皇上,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皇上,至今还未侍寝呢。”
现如今孟才人受宠,有的是有人想把这些事情讲给她听,这宫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张宝林瞪圆了眼珠子,十分意外,“居然还没有侍寝,那怎么都到美人的位份了。”
孟才人不以为意道,“哪位从潜邸跟过来的妾室没有得皇上隆恩,趁着登基大典进位份的,这不算什么的,名头而已,慢慢爬,我也成。”
两人正说着,旁边却有宫女急促的声音,“快让开让开,别挡着我们昭仪娘娘的路。”
孟才人和张宝林往后一看,是温昭仪过来了,赶紧挪到一旁让路并行礼。
温昭仪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压根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等走过去,才想起来刚刚旁边有人行礼,便问一旁的侍女,“方才那两人是谁?”
侍女回:“回娘娘,是孟才人和张宝林。”
温昭仪摸着鬓发想了一想,想起秋夕夜上去皇帝面前献艺的两个才人,嘲笑道,“那不是最近正得宠的孟才人吗。”
她对那孟才人和秦才人倒是有些印象,孟才人生得珠圆玉润,丰、乳、肥、臀的,脸却是一般。
而那位秦才人,脸倒是楚楚可怜,却没什么身子,不过蒲柳之姿。
皇上就是喜欢新鲜的,这美人一茬一茬地入宫,再过几年,都不知道现在得宠的人会在哪里。
想当初同她一起入府伺候的得有快十人,现在就剩两个,所以温昭仪压根没把这些新人放在心上。
倒是秦家另一位女儿,那个秦柳瑟,倒是让她会多看两眼。那容貌是比秦怀瑾还好,而那副身子,也不输孟才人。
这样的尤物佳人,温昭仪觉得除了自己,这后宫再找不出第三位,也没想明白,皇上怎么还没宠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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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宫内,秦柳瑟坐定,妃嫔陆陆续续进来。
位份比她低的,她就坐着不动,比她高的,便要随着众人起来行礼,一屋子女人进进出出,官大一级压死人,可别提多累了。
等人到的七七八八,一时有浓浓的药味飘来,抬头看去,果然是皇后出来了。
虽说秦柳瑟是见过皇后的,但此时看去,便觉得皇后的气色是一日不如一日。
这么热的天,还穿着棉袍,很是畏冷的样子,可见身子多虚弱。
整个人看上去,要比永嘉帝大十来岁都不止,快差辈了。
皇后受了众人的礼,刚坐下,永嘉帝就来了。
众妃嫔朝永嘉帝行礼,皇后也想起来行礼,永嘉帝大步走过去扶着她,不让她行礼。
等扶着皇后坐好,才把地上跪着的众人喊起来。
皇后扯着嗓子有些吃力道,“多谢皇上心疼臣妾。”
秦柳瑟心道,这永嘉帝倒还是很敬重这位皇后的,虽说他们已经许多年没同房了,但正妻该有的排面,从未缺少过。
原本皇后不去秋夕宫宴,也不喜欢妃嫔来请安,众嫔妃都以为可以省了。
还是昨日去了东太后宫里后,永嘉帝吩咐了董贤妃,让大家今日来给皇后问安的。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秦柳瑟眼观鼻鼻观心,想着这狗皇帝真忙,昨夜还在泡池子呢,一大早又要见大臣,见完大臣还要跑来后宫安抚妻子。
这精力,真够旺盛的。
不像她,现在就想回去睡觉。
因着昨晚险些被永嘉帝“轻薄”,秦柳瑟不敢直视龙颜,只看了秦怀瑾一眼,又瞧了孟才人一眼,这两人,正都情意绵绵地望着永嘉帝。
只可惜永嘉帝此刻,正和皇后嘘寒问暖。
他关心人的时候,好像施恩一样,皇后满心感激受宠若惊,而秦怀瑾和孟才人眼里,都是羡慕。
两人的眼神交汇到一起,又各自冷笑着别开,差点就翻白眼了。
秦柳瑟却是觉得没必要,各自安好嘛,有什么好互相嫉妒的。
按照她上一世见证过的来看。
所谓花无百日红,在永嘉帝这里,她们的失宠现在已经可以倒计时了。
她们的敌人可不是彼此,而是世上千千万万开不完的鲜花。
向永嘉帝投入感情,还不如把他当做管吃饭的掌柜更靠谱,投入感情会让人面目全非,只有把他当老板,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想到这里,秦柳瑟更加确认自己这段时日的方向是正确的。
想起昨晚在他面前装弱求饶的样子,虽说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条路,她是走定了。
皇后话不多,只听着皇帝和下头的妃嫔说话,小厨房的点心端上来后,妃嫔们就更加放开了。
特别是刚进宫的新人,因为皇后说不拘着,叽叽喳喳的,话特别多,一窝一窝地在讲话。
秦柳瑟和秦怀瑾、孟才人还有温昭仪坐一堆,正好离皇后近。
秦怀瑾巧笑嫣然地掰了个橘子,放在瓷碟递给永嘉帝,又温柔地笑了笑,朝皇后嘘寒问暖。
秦柳瑟自然不能做例外的那个,也问候了几句。
轮到温昭仪时,她和皇后说了会儿话,视线最后则落在秦柳瑟身上,“秦美人,我听说你住在舒月轩,这般远的地方,走过来累坏了吧?”
秦柳瑟跟这位得宠又有公主的温昭仪可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把话头抛给自己。
来跟皇后请安能嫌远吗?
这些皇帝的女人,一个个话里心里,都有百八十个心眼。
便朝她笑了笑,道,“臣妾不觉得远,臣妾好动,一路走过来,正好锻炼身子,平日里在宫里,也鲜少动弹。”
温昭仪笑笑,“倒是位玲珑佳人,我说美人怎么气色这么好呢,原来是爱动,看来我也得学一学。”
真是没话找话,秦柳瑟也跟着奉承道,“温昭仪这般仙子般的容貌,哪还用得着这些。”
温昭仪满意地笑了笑,一个个在永嘉帝面前,都格外和谐。
“我这妹妹,倒是真闲不住。”秦怀瑾突然状似天真地问,“我今早听院里的侍女说,晨间起来,就看见妹妹从外面回来,衣裳都湿了呢!”
这可不是开玩笑和奉承,这纯纯是打脸,秦柳瑟纳闷了,这秦怀瑾真是见不得自己好啊。
用这样天真婉转的语气说出来,给她挖了个大大的坑。
一个宫妃,天还没亮湿着身子从外头回来,皇帝皇后都在场,是真在下她的脸。
秦柳瑟扫了秦怀瑾一眼,秦怀瑾一脸无辜道,“唔,我是听侍女说的,难道是那些下人看错了,还是乱编排的,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们。”
秦柳瑟在心里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