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华裔男人伸出手,拽着李清手臂,把她扽回了明亮的房间里。徒留林渊一个人呆在漆黑的阳台上。他想了想,转身举起手,走进了房间。十几个华裔男子,一人一柄枪,指向林渊。他大笑,“李清,我逃得了吗?十几把枪。”李清往后退了退,站在人群中间,她笑了下,从身边人手中夺过一把枪,瞄准了林渊,她说:“你们的枪都收回吧。这么大阵仗,别让他太得意。”其他人闻言纷纷收起了手枪。林渊索性坐在了地毯上,他仰着头,对李清说:“给只烟抽吧。”
你这辈子有没有笃信的一件事,但是转瞬间就变成了谎言。
如同,橱窗里的一个琉璃花瓶,每次路过你都伫立欣赏,可是忽然有一天,它在你面前碎裂成齑粉。
白纱的惯用姿势,扼住人的脖子。
可是照片里被扼住的人,是他的父亲——林家勇。
林渊把李清从窗户带了进阳台内,他看着她,笑了下:“P 图,谁不会?”
说完,他把李清的手机掷到了地上。
“我发给你,随便找专业人士还原。”李清推开了林渊布满咬痕,甚至几处渗血的手臂,慢慢往室内挪动着身体,“观光客拍风景,不小心拍到的。”
一个华裔男人伸出手,拽着李清手臂,把她扽回了明亮的房间里。
徒留林渊一个人呆在漆黑的阳台上。
他想了想,转身举起手,走进了房间。
十几个华裔男子,一人一柄枪,指向林渊。
他大笑,“李清,我逃得了吗?十几把枪。”
李清往后退了退,站在人群中间,她笑了下,从身边人手中夺过一把枪,瞄准了林渊,她说:“你们的枪都收回吧。这么大阵仗,别让他太得意。”
其他人闻言纷纷收起了手枪。
林渊索性坐在了地毯上,他仰着头,对李清说:“给只烟抽吧。”
李清示意,站在离林渊最近的吴龙从口袋里拿出烟盒,给林渊嘴里塞了一只,给他点燃。
林渊狠狠吸了一口,他问:“赏金任务还算吗?”
李清冷笑: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自然,”她缓缓地说:“没人比你更合适,林渊。”
林渊猛抽几口将这支烟抽完,把它按灭在白瓷烟灰缸里,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浮灰,走向了李清。
她身侧的人围拢上来,李清喝令他们让开,她与林渊伸出的手握了握,“合作愉快。”
临走之前,李清纤细的眉毛弯起,如同娇弱的林黛玉,而后拍了拍林渊的肩膀,笑着说:“你可别想逃跑,你和两个女人住在‘花花理发店’扮成的赌场里,我都知道。”
李清拍的两个肩膀,使了大力,很重。
林渊的半边肩膀顺势坍塌。
“你们也够大胆的,敢在中国城偷偷开赌坊。不过,为了表示诚意,就当是允许了。”她弯弯薄薄的嘴巴,扬起,粲然一笑。
等到他们一行人进了电梯,下楼,林渊才搭乘下一步电梯。
回到家后,他把李清发给他的白纱扼住林家勇脖子的照片发给了特蕾莎。
特蕾莎将照片放大,指着白纱的手臂,对林渊说:“林渊,你看到没,白纱的手臂上有黑色的孔洞。”
林渊慢慢扶着特蕾莎工作室其中一把电竞椅坐下,“那照片呢?是真的还是假的?”
检测软件右侧页面显示没有叠加图层,也没有篡改记录。特蕾莎扭头对他说:“林渊,照片是真实的,没有 P 图。”
半晌,林渊“哦”了一声。
林渊站起身,走出房门,身后特蕾莎的声音犹如从深海穿来:
“林渊,我和你一起去泰国。”
林渊慢慢躺在床上,嘴里哼着一首经典的粤语歌曲,他少时常常听父亲林家勇唱起来,就是刘德华《一起走过的日子》:有你有我有情有生有死有义;多少风波都愿闯;只因彼此不死的目光;有你有我有情有天有海有地......现在呢?
哼!他冷笑一声,哪有什么有情有义。
到头来却是血海深仇。***多少年,不知道寒冷的滋味了。可是在泰国清迈补村夜晚,白纱感到周身一阵恶寒。
为了一个叫做吴蓓的女人,值得吗?
什么值得不值得,我自己的煞体,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吗。
“不,你说了不算,你是我的。”那个记忆深处的声音响起,来自陈无离,不过他已面容模糊不辨了。***邹行之与陈无离师徒二人,拿着玄宗皇帝的口谕来了:他们二人要超度肃州城的亡魂。
站在城墙上的白纱看着城门外乘骑着马匹赶来的二人,下令打开了城门。
皇帝下令,她怎么敢不遵从,正如这皇帝下令屠城,她一介兵将怎敢不从?
就算她不这样做,也会李将军,王将军,张将军纷纷来做。
那还不如她做,除了累计赫赫战功之外,她还可以收缴一些富贾贵门的金银珠宝。
不上缴国库的那种,用以招兵买马。
至于这师徒二人所说的“超度亡魂”不过是与玄宗皇帝沆瀣一气的说法而已。
不然怎么会前脚屠城,后脚师徒二人就如同闻着味的野狗般迅速寻来。
真正做什么,阴阳学,邪门的很!
他们被称作“阴阳家”或“阴阳师”,遵循的阴阳乃是人阳,魂阴。阴阳学的门徒们各个精通夺魂,摄魂。最为奥秘的是用魂魄补人寿。
所以,玄宗皇帝才会遍寻天下,找到翘首邹行之师徒二人。
自古帝王皆有妄想:长生不老,万寿无疆。
定国将军白纱笑了起来,她看到满地的木偶俑穿着肃州人的衣衫。
她想:这里面大有玄机。
不过彼时的白纱,十分自负,她认为:玄宗皇帝一定不会长命百岁的,连寿终正寝都不会。他不配。
“嘶......”勒马时的马叫声,白纱往城门外望去,看到一兵一骑,兵卒穿着大唐的兵服,篾片编织的篮子倒背在胸前。
一些叶子从篮子盖子的缝隙里露出。
他骑着马靠近了城门。
守门的将士验明了是己方兵卒,打开了城门。
白纱旋即从高往下,靠着城墙往城门内看去,甫一进入城门,这兵卒彷佛一瞬间如同失掉了气力,他抱着篮子摔下了马。
纵使他坠马却仍旧极力护着篮子,不使它被压到身下。
兵卒翻扑了个身子,将篮子护在身上,而后他竟阖上了眼睛。
白纱奔下城楼来,军中随行医官已为他号了脉搏。医官迎上白纱的眼神,对她摇了摇头。白纱俯下身子去,看到这位奔袭而来的最末等最普通的兵卒,他模糊的面容上嘴唇开裂如同焦土,皮肤黑红爆皮,浑身衣衫尽湿。
白纱用力拔了下,才薅出他怀中抱着的篮子,拨开铺的厚厚的,翠绿色的荔枝叶子,里面是新鲜的,连枝的,红艳艳的荔枝。
玄宗皇帝最爱吃荔枝。但是荔枝生在岭南。
夏季暑热,国事又繁忙,皇帝当然要呆在都城神都。
所以,娇嫩不耐储存的荔枝要由大唐的兵卒来送。
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路程又紧,天气又热,又辛苦不说,万一荔枝有个差池,轻则皮开肉绽,重则投入牢狱。
那些贵族的子弟远远避开,便只能由那些最普通、最没有背景的兵卒来运送荔枝了。
白纱对身侧的孟姜耳语:“埋了他,不要让那两个阴阳家碰到他的尸首。还有埋之前翻出他通城的文牒,上面会有他的籍贯姓名。”
白纱拎着他用姓名换下来的一篮子荔枝,走入了府衙里。
攻下一座城,就会暂时在府衙里住下。
她屏退所有人,独自坐在逃跑的州府大人的书案前,从篮子里拈出一串荔枝。大约四五个。
她细细剥了,露出里面莹润的果肉,入口甘甜爽美。
她将圆圆的荔枝核吐在手心里,紧紧握住。
“把这筐荔枝送到下一个驿站去。这是圣上的荔枝。”她下令。
掌中的荔枝核一面粗糙的地方摩擦着她掌心的皮肤,有时候,人命真是如草芥,连这一筐岭南的荔枝都不如呢。
玄宗皇帝啊,你这般昏聩,你这皇位不如换人来做呢!
孟姜传话来,这因送荔枝而劳累死去的兵卒叫做胡川,河阳县人。
白纱曲起手指,将五粒荔枝核逐个弹出,击破了画着江山美景的屏风上蒙着的绢纱。
我会替你报仇的,河阳胡川。***夜风吹来尘土混合着满城尸身的血腥味道。
“叩叩叩”,陈无离敲响了肃州府衙后面宅院的主房。
这里宿着定国大将军,白纱。
陈无离颀长的身影,显现在门外。白纱识得。
“谁?为何不通传?”她是定国将军,任由你随意想见就见?
“是我,陈无离。”陈无离一抹笑意:女人心思千变万化。就算是女将军也不例外。
白纱咬了咬牙:我是荒淫无度、杀戮恶名远播的定国将军;陈无离师徒眼下在玄宗皇帝眼中正是炙手可热。
白纱捏起书案上留下来的卷宗,将手中《六韬》塞在下面盖好,拿起手侧《控鹤监秘记》,虚虚举在半空中。
“陈上师,请进。”
十八岁的陈无离听到白纱称他“上师”,有些羞赧之色,他拎着一个黑漆食篮凑近了,“白纱,你还没吃晚馔吧。”
白纱看着他手中的篮子,饶有趣味,“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吗?”
整日军营里无非粟米饭与菜团,今天会多些什么,满城尸首,多的是人肉吗?
陈无离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食篮,拿出一个个天青色的盘子,里面是冰块上铺陈的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鱼脍。
淡淡的粉白几乎透明。
他讨好似地用竹筷夹起一片,往白纱口中递,“这肃州城里有一处冷水河,产的鲜鱼做鱼脍一点儿都不腥。”
夏至时节的冰块,陈无离也定然是费心思寻觅的。
白纱笑着含下了他送来的一片鱼脍。
她的贝齿咬着一双竹筷,不松。
陈无离轻轻拔了拔,拔不出来,他的喉结动了下。
白纱笑:我是荒淫无道的定国将军啊,送上门的一等一美男子不要,岂不是恶名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