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丰锦衣的院子到苗氏的院子很近,她们都在府里的中心位置,且都是当家主母。丰锦衣看天色尚好,想多看看,于是提出想从花园绕过去,便让一个小丫鬟领路。那嬷嬷急得没法,看丰锦衣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刚想催,被芍药瞪了一眼,也只能陪着她一起去花园。经过一个小院,丰锦衣站住脚,朝门口看去。小院院门紧闭,门上朱漆斑驳,院墙上长着不少野草,想来是从来没有人来打扫过。这就是自己曾住过三年的小院了,原来这般破败。
不过,两人很快就释然了,遭遇这么大的变故,有变化也是正常的。
哪家小姐出嫁,能短短几日经历得跟半生一样。
想到这,两个人又开始心疼。
“这姓宋的,没一个好东西!”万嬷嬷啐了一口,恨恨地道。
丰锦衣现在还什么都不能告诉她们。
且不说这么惊世骇俗的事说出来她们会不会信,就看她们对她的关心,若是知道了,非得拼着命将这府上砸烂不可。
再说,还有祖父祖母,他们已经年迈,她不忍心再让他们担忧。
所以,这只能是她心里的一个秘密,永远无法为外人道。
“大奶奶可要歇一会儿?”子惠过来问道。
丰锦衣点点头,脱下外衣,进了床帐。
子惠将床帘放下,又将原本半开的窗户阖上,出去低声吩咐守在门外的小丫鬟不要让人吵到大奶奶睡觉,这才进了屋,拿起榻上的针线,就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给丰锦衣绣贴身穿的小衣。
一室静谧,丰锦衣很快便有些困意,微微合上眼。
恍惚中,仿佛又看到了宋远兵败拼死逃回营帐的样子,然而下一秒,却是一个在雨中哭泣的背影。
她认出那是陆归,长时间的朝夕相处,她只消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陆归的背影。
他在哭什么?他抱着的是谁?
丰锦衣感到自己在靠近陆归,雷声滚过,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他怀中人的脸庞,赫然是她自己。
丰锦衣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已被汗湿。
那种冰冷和悲伤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口,耳边仿佛还有哭声。那么真实,使她不得不闭上眼,摇摇头,仿佛想将这画面从脑海中甩出。
“大奶奶怎么了?”子惠听到声音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就见丰锦衣坐在床上,微微喘气,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
“哎呀,大奶奶是不是做噩梦了?”子惠心疼地去拉丰锦衣的手。
握住这温热柔软的手,丰锦衣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那画面也似乎远离。
“我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你去给我倒杯水喝,口干得紧。”
子惠连忙去桌前倒水,丰锦衣一口气喝了一盏,没够,又要了一盏。出了汗,身上黏腻腻的,她便让子惠吩咐小丫鬟烧水,准备沐浴。
坐在浴桶里的时候,丰锦衣还在琢磨着刚才的梦。
好清晰的梦,好真实的感觉,真的好像陆归就跪在她面前,背对着她,在撕心裂肺地哭喊一般。
陆归!他在哪里,现在在做什么?
那个清秀的少年,一心报国,宁可丢下学业,丢下陆氏一族的期待,也要报国的少年。
只希望宋远不要再像前世一样,只是利用他出谋划策,待到发现他威胁到自己地位时,竟设计陷害他,导致陆归在一次战争中失踪。
宋远不放心,派出许多人搜查,却只寻到了山崖下他的一只鞋,和满地的血迹。
军中当时传言,说他跌下山崖,被野兽吃了,尸骨无存。
所有人都以为陆归死了,却没想到他多年以后竟然回来了,还想带走丰锦衣的遗体。
宋远自然不允许他带走,毕竟是他的正妻。
可陆归也半点不肯让步,宁死也要将丰锦衣带走。
最终丰锦衣还是葬在了宋氏的祖坟,而陆归不知所踪。
她在被宋远强行摄走魂魄的几年中始终未得到他的任何消息,虽震惊于陆归对自己的感情,却也不知如何去面对他。
偶尔他会想起,那个少年现在怎样了?还会想起她吗?
“大奶奶,夫人来请您过去一趟。”苗氏院子里的嬷嬷等在外面,得知丰锦衣在沐浴,只好站在院门口等着。
丰锦衣不慌不忙地擦干身体,任凭子惠为她擦干头发,再挑选衣裙,待头发干了梳好发型,再画了个精致的妆容,这才带着子惠和万嬷嬷,以及四个小丫鬟,慢悠悠地出了房门。
那嬷嬷等了约一个时辰,早就急得满头满身是汗,不停地用帕子擦额头擦脖子,却不敢催。
看门的小丫鬟给她端来一盏粗瓷茶盏盛的茶水,温温的。
那嬷嬷也不嫌弃,接过来一口就喝光了。
刚将帕子从衣袖里拿出准备再擦擦汗,就看到丰锦衣出来了。
“大奶奶,夫人使我来请你,请跟老奴前去吧。”那嬷嬷行了个礼,殷勤地在前面为丰锦衣领路。
所有人都以为她对这府里不熟,怕她找不到,殊不知她闭着眼都能在府里走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从丰锦衣的院子到苗氏的院子很近,她们都在府里的中心位置,且都是当家主母。
丰锦衣看天色尚好,想多看看,于是提出想从花园绕过去,便让一个小丫鬟领路。
那嬷嬷急得没法,看丰锦衣半点不着急的样子,刚想催,被芍药瞪了一眼,也只能陪着她一起去花园。
经过一个小院,丰锦衣站住脚,朝门口看去。
小院院门紧闭,门上朱漆斑驳,院墙上长着不少野草,想来是从来没有人来打扫过。
这就是自己曾住过三年的小院了,原来这般破败。
“这是哪里?”丰锦衣问道。
那嬷嬷头皮发麻,这大奶奶怎么走到这里来了?这院子许多年前是一个得宠的姨娘住的,后来这姨娘意外失去孩子后,就将自己锁在了院子里多日不出门,众人破门而入时,只见人早已自戕,且当时的情形比较可怕。
若不是这个原因,这么好的位置,怎会将院子废弃。
嬷嬷当时还是一个小丫鬟,因为好奇,跟着人跑过来看了一眼,吓得回去就发烧了,做了好些天的噩梦,至今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可惜前世丰锦衣不知这些过往,还因宋远喜欢就搬了进来,然后就被他囚禁于此。
“大奶奶,这是个废弃的院子,多少年没有人来过了,怪阴森的。咱们赶紧过去吧,别让夫人等急了。”
嬷嬷拼命压抑着自己着急的心情,再不去,只怕夫人要怪罪她了。
“怎么走到这种地方来了?晦气!”万嬷嬷拉着丰锦衣就朝前走去,步子又快又急。
这府里怎么还会有这种地方,还是靠近花园的地方,真真是罪过,污了大奶奶的眼。
“嬷嬷,您慢点,再这样下去,我就走不动了。”丰锦衣被万嬷嬷拖得快行了没多远后,就有些气喘了,挣脱了万嬷嬷的手,站在原地,拿帕子扇着风。
春光明媚,花园就在眼前,一片姹紫嫣红,风里都是香味儿。丰锦衣突然不想去苗氏那里了,她想看花。
“你去将母亲请到花园来,就说请她出来散散心,凉亭里说话也合适。”
丰锦衣说着,就往花园走去,迎面遇到了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