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远哥儿的二婶母。”二夫人吴氏先开口道。丰锦衣自然认得她,也知道吴氏是怕自己不认得她,所以先开口表明身份。吴氏个子不高,小圆脸,杏仁眼,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却如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一般,皮肤白皙紧致,只是那眉眼间似乎有一抹晕不开的愁绪。“给二婶母请安,请恕锦儿还未完全识得府上众人。”丰锦衣上前行礼,被吴氏一把托住,“你是当家主母,不用行礼。”二夫人很客气,礼数也足,不卑不亢,“这几日家里事多,累着大奶奶了。今日春光好,若不嫌弃,我就陪大奶奶看看花赏赏景吧。”
“大奶奶今儿怎么有空来这花园玩?”花园里迎面走来一个身穿湖蓝色锦缎褙子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
丰锦衣站定,那妇人也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笑盈盈地望着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忙朝丰锦衣行礼。
“我是远哥儿的二婶母。”二夫人吴氏先开口道。
丰锦衣自然认得她,也知道吴氏是怕自己不认得她,所以先开口表明身份。
吴氏个子不高,小圆脸,杏仁眼,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却如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一般,皮肤白皙紧致,只是那眉眼间似乎有一抹晕不开的愁绪。
“给二婶母请安,请恕锦儿还未完全识得府上众人。”丰锦衣上前行礼,被吴氏一把托住,“你是当家主母,不用行礼。”
二夫人很客气,礼数也足,不卑不亢,“这几日家里事多,累着大奶奶了。今日春光好,若不嫌弃,我就陪大奶奶看看花赏赏景吧。”
说着,她指着远处的一片花圃,唇角带着笑意,“那里是二老爷出征前种的一片海棠,当初还是嫩苗,如今开得这样盛了。”
丰锦衣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片红花胜雪。她前世只知有这样一片花圃,却从未打听过这海棠的来历。
“二叔随父亲出征,也有三四年了吧。”几年前侯爷就带着同辈的兄弟堂兄弟去了北疆,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四年零两个月tຊ十天。”二夫人的笑容里有一丝心酸,眸中带着无尽的思念。
“二婶母莫要太过挂怀,家中弟妹还需你操持。”丰锦衣只能这样安慰她。
吴氏有一子一女,儿子十四岁,是二房唯一的嫡子,却脑子不好,据说是出生时难产导致的。平日里学堂布置背书,其他人全都背会了,只有他还背不会,常常急得满面通红掉眼泪。
苗氏派来的嬷嬷都快急死了,这大奶奶好大的谱,先是梳洗打扮,这又是闲逛又是赏景,如今又与人在这闲聊起来了。
一个庶出的,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老夫人夫人不过是她看育有一子,才高看一眼,大奶奶这样身份的人,竟也能和她说到一起去。
这丰家女,就是不如郑家的玉茹小姐矜贵。
“大奶奶,夫人已经久等了......”嬷嬷上前行礼,行动中都带着焦躁。
吴氏冷冷瞥了她一眼,复又带笑看向丰锦衣,“原来大奶奶有事要忙,那我就不打搅了。改日大奶奶若有空,我们再一起赏花吧。”
丰锦衣也笑着向她行礼,“只要二婶母不嫌锦儿愚笨就好,那锦儿就先去了,二婶母再玩一会儿。”
这话不是客套。吴氏是唯一没有找她讨产业去典当的人,她想弄清楚为什么,自然只能和吴氏多来往方能了解。
“去吧。”吴氏笑笑挥手道。
待丰锦衣走远了,吴氏才收回视线。她身后的小丫鬟上前轻声道,“夫人,您怎么不和大奶奶说呢。”
吴氏脸上已没有了笑,“算了,这府里,人人心里都有一个算盘,她不过是个新进门的新妇,年纪又小,说起来是接了掌家权的当家主母,可毕竟上头有老夫人和大夫人,只怕说了也没用。”
两个小丫鬟也是愁眉不展,看着远处的海棠园,那海棠花开得正艳,引来无数蜜蜂和小蝶。
春意正浓,出征的人却迟迟不归。
“你现在倒是架子足足的,请都请不来了。”苗氏坐在窗前的榻上,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也不看丰锦衣。
“看母亲说的,锦儿这不是来了吗?不知母亲找我何事。”丰锦衣接过小丫鬟手里的绣锤,眼神示意她退出去,然后坐在软榻旁边的绣墩上,接着给苗氏捶腿。
苗氏没有推脱,但神色明显和缓下来了。
“我且问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就放权了?你还不知道她们......”苗氏止住了话头。
妯娌间的矛盾和龃龉,她有些不想让儿媳知道。但既然儿媳已经是这府里的当家主母了,那多少还应该要知道一些。
“各房都有自己的小体己,哪里就穷到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没有削爵的时候,侯府的门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但凡能嫁进这府里的,没有私产,谁信。”
丰锦衣笑笑,“母亲的意思是让她们出?”
“她们不能出吗?前方的也有她们的丈夫儿子啊,想必她们也不想看到自家爷们儿吃败仗啊,刀剑无眼,那可是说没命就没命的。”
丰锦衣一下一下敲着绣锤,望向苗氏身后的轩窗,窗外春光明媚,她一路走来,身上都有些微微出汗。
屋内却有些昏暗阴凉,此刻她身上开始有些发冷,那随之涌上脑海的记忆又开始在她的心头悸动。
“母亲可知道,北地严寒,胡天八月即飞雪。若不提早绸缪,一旦遇到大雪寒冷天气,北狄人必定拼死南下。我二十万将士戍边岂不是还没有死在北狄人的铁蹄下,就已经被冻饿而死?”
她的眼前浮现了前世宋远战败而归时的狼狈,一身是血,衣衫都已几乎破碎,铠甲早已散落,满身是伤。
而随他出去的兵士一个都没有活着归来,他们也许是某个妇人的春闺梦里人呢。
她的语气带着悲伤,这是苗氏从未见到的。
“你倒是个有心的。”她叹了一声,捉住丰锦衣的手,将那绣锤拿出来,扔到榻上,然后双手握住丰锦衣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个好的,一心为远哥儿着想,可这宋氏的产业若断送在你的手里,那你将是世世代代的罪人,这个罪名,你承担不起啊。”
“那母亲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丰锦衣抽回手。
“我......”苗氏语塞,她确实没有站出来阻止,相反还因不用丰锦衣自个儿拿嫁妆来填坑而暗暗庆幸。
“母亲,说到底,我们都有私心。各房有各房的盘算,我们也有我们的盘算。只不过我们的目光不是这一方小院,而是边疆万民。”
丰锦衣顿了顿,站起身,郑重地行上一礼,“母亲,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倾宋氏一族之力,来力挽狂澜。不能等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苗氏怔怔地看着她,眼中闪着泪光。这个儿媳,她娶得不情不愿,图的也不是她的人,如今却觉得,能娶到她也挺好的。
转眼十五天之期快到,各房却都打起了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