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没有回应。“第二，我知道彩虹曾觉察出你的出现，所以她去找过医生，看样子她并不欢迎你。”戚雨牧继续说。她只是撇了撇嘴角，面上是毫不在乎的神情。“第三，彩虹现在的生后并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如果你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我希望的是，你尽量不要去破坏她现在维持的生活。”“第一，我不喜欢人家命令我，不管是谁。”她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第二，我想干什么不会告诉你，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还是个男人。”
“顾彩虹，你要和我合作。”戚雨牧轻声说道。
“凭什么？”顾彩虹斜睨他一眼，满脸的不信任。
戚雨牧暗想，这个人格果然是不好对付的。
“是为你好。”戚雨牧直抓重点，“在戚家，至少大家所熟悉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如果你一再出状况，破绽太大，你所讨厌的那些人，我想她们应该很乐意把你送到某处关起来。”
他没有明说某处是哪里，是怕刺激到她，他毕竟不是医生，不过，他相信她听得懂。
果然，顾彩虹脸色变了。
戚雨牧深吸一口气走近她一步：“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状况，你放心，我并不想把你关起来。”
“戚雨牧，你很狡猾，也很危险。”
戚雨牧未想到她对自己的评价会是这样的，心中苦笑。
她又说：“你们这些渣男最会话术，满嘴花言巧语，不过一个骗字。你和顾之乔，都是典型。”
居然拿他和顾之乔做对比，看来这个人格的顾彩虹对他没半点好感。
“总之我说的话是为你好，你可以仔细想一下。其实和我合作不难，第一步，你只需配合我安全度过这个晚宴。我觉得你可以做到。”
“合作可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不去招惹别人，若别人来招惹我，也别怪我不客气，我可不是那个包子。”她不客气地说道。
戚雨牧看着这样的顾彩虹，感觉也不是那么差。
“那么，戚太太，现在你可以陪我出去了。”戚雨牧伸出胳膊，示意她挽住他。
顾彩虹穿了一袭薰衣草紫的晚礼服，低胸的设计，胸前如同开了一片花田，穿着美是美，不过她裸露在外的白皙肌肤，让戚雨牧微微别扭，他发觉自己不喜欢这件较为暴露的礼服。
只是更换也来不及了，而现在的她大概也不肯乖乖听他的。
戚雨牧片刻之间已思虑几番。
顾彩虹盯着他的眼睛：“戚雨牧，你眼珠转得很快，该不会在想什么坏主意吧？”
还真是天地良心，戚雨牧被她说得稍稍一窒，她防备心也太深了，如此机敏却又如此缺乏安全感。
这样草木皆兵的顾彩虹，让他微微心疼。
他沉住气，温言道：“抱歉，我时常有这种走神的习惯。你放心，我绝无坏心。顾彩虹，我希望你记住一点，你和我，我们是在一条船上，即便船沉了，我还是会带着你一起游泳，把手伸给你。”
“哼，花言巧语。”她显然并不信任他，但没有表示出更深的敌意。
戚雨牧也聪明地不再去刺激她。
戚雨牧携同顾彩虹出现的时候，引起了宾客的注目。
一是这位小戚太太，自嫁入戚家以来，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二是他们夫妻同时出现的次数，实在不多。
见到芬永珠宝的董事长戚雨牧，以及他的太太，不少人上前寒暄。戚雨牧一一同顾彩虹介绍，其实内心有些担忧，好在顾彩虹表现得游刃有余，并没有任何不妥。
戚雨牧看着她。
这个人格的顾彩虹气质里带了三分冷艳，七分傲慢，对谁都是这种态度，有种叛逆少年与世界为敌的气势。
他心底有些忍俊不禁，觉得她这样也蛮可爱。
他熟悉的那个顾彩虹温婉娴静，而这个人格的顾彩虹潇洒肆意。
他熟悉的那个顾彩虹虽不卑不亢，不会在别人的恶意前胆怯，但多数时候她是不愿出头的。而这个人格的顾彩虹则完全不同，她以一种嚣张睥睨的姿态面对众人，从没想过要藏起一丝一毫的锋芒。
“你做得很好。”戚雨牧暗中给予她鼓励。自从他动用关系查了顾彩虹的过去后，又回想起两人往日的相处，他发觉自己对顾彩虹的了解深了很多。
他总觉得，她内心受过伤，或许比别人更渴望认同，而他不吝啬给予她这种鼓励跟认同。
顾彩虹挽着他手臂的手微微一僵，随即冷嗤一声：“我可不是那个只会被人欺负到哭鼻子的傻瓜。”
很显然，这个傻瓜指的是目前被她剥夺意志的“彩虹”。
看来顾彩虹的两个人格，互相并不认同。
戚雨牧被几位合作的长辈拉走，在走之前，他低声对顾彩虹说了一句：“有事就叫我。”
他的语气过分温柔了，让顾彩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她不喜欢被一个人这样亲昵地对待。她皱了皱眉，刚想要说些什么，男人却不给她机会，已经翩然走远。
望着他修长的背影，她心跳的节奏莫名乱了几拍。她狠狠一甩头，恶狠狠地小声道：“你别来干扰我。”
她想自己一定是被那个十分喜欢戚雨牧的顾彩虹影响了。
男人都是毒物，这一点她从小就看得非常透彻了。她不会相信任何人。
顾彩虹把视线收回来，蓦地，看到了另一个人，随即微眯了眼，冷笑一声：“花孔雀过来了。”
看到林翎向自己走过来，顾彩虹嘴角微弯，露出一丝哂笑。
林翎方才一直在看戚雨牧和顾彩虹，见他们手挽手出现在宴会场，见戚雨牧把顾彩虹介绍给客人，见戚雨牧带着顾彩虹与他人寒暄，见他人用惊艳的目光看着顾彩虹，赞美顾彩虹，她心口如被蚁噬，只觉一口气上不来。
现在，出气的机会来了。
顾彩虹落了单，只要她逮住顾彩虹，今夜所遭受的种种恶气，都可以宣泄了。
林翎不动声色地从侍者的托盘里取了一杯香槟，作势要友好地跟顾彩虹碰杯。
结果顾彩虹举杯不动，看她表演。
林翎未想到顾彩虹连碰杯的面子都不给自己，暗暗咬牙，面上却不显露地把碰杯的动作完成。
她抿了口酒，轻笑说：“顾彩虹，你方才骂了我，现在不打算跟我道歉吗？”
“道歉？我有哪一句说错了？”顾彩虹秀眉微挑，没有一丝退却，反而有某种幸灾乐祸的嘲弄。
林翎胸口一窒：“你……你真是毫无教养，有哪个大家闺秀像你这样讲话？”
顾彩虹笑起来：“哦，我只是没你这么虚伪，想要什么又不敢说。你想要旧梦重温，又想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装点自己，我都替你累啊。我就勉为其难地再说一句，其实我无所谓，你如果能勾引到戚雨牧对你旧爱重燃，那我就祝你们天长地久。”
“你……”林翎被她奚落得脸色雪白，手指一颤，一个没忍住将自己手中的香槟尽数倒在顾彩虹身上。
下一秒，顾彩虹也不管不顾地将手中的香槟回敬给她，倒了她一身。
倏然被冷酒浇到，没回过神的林翎发出一声尖叫。她没能忍住，不像顾彩虹被酒浇到时那样不动声色。
想她一个千金大小姐，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何曾受过这种羞辱。
顾彩虹的礼服是深紫色，被淋了酒也不见狼狈，而林翎就不同了。林翎从顾彩虹手上抢到的礼服，被浇了香槟之后，浅色部分已经变得透明，贴着她身体，显得很不雅。
林翎气急败坏，伸出手就一巴掌往顾彩虹脸上甩，却被顾彩虹一只手紧紧抓着。
林翎发觉这个女人连力气都大得可怕，为什么，为什么顾彩虹这么可怕野蛮？
林翎双目发红，做楚楚可怜状。因为她察觉到周围的视线被她们的动静引过来了，所以她立马换了脸色，一副任谁看了都像是她被顾彩虹欺负了的模样。
顾彩虹犀利的视线，刺着林翎的自尊心，她觉得自己的企图像被顾彩虹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她不能输，她一定要做出自己是受害者的模样。在这点上，她还从没出错过。她对自己楚楚可怜的姿态有天然自信。
窃窃私语声不断。
不过上流社会，大家都讲究礼仪举止，虽然抱着一颗看热闹的心，也不敢表露得太明显。
林翎是地产大亨林清重的独女，又是颇有芳名的青年芭蕾舞表演家，另一边是芬永珠宝的董事长夫人。
此刻林翎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姿态，而顾彩虹则神情高冷傲慢，看着林翎的眼神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嘲讽，如女王一般。
很容易就让人想到正宫跟小三对峙的戏码。
这时候男主角出现了，这无疑是这出好戏的最高潮。
其实戚雨牧本身的形象，和这个男主身份是不相符的。谁都知道芬永珠宝的年轻董事长，从无桃色绯闻，为人冷淡持重。是以他出现在这个画面里，清冷的气质一下把这个八卦现场搞得失了几分意味。
“怎么回事？”他声音轻沉。
戚雨牧站在顾彩虹身侧，他一只手臂微微环住她的腰肢，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哇，刚开始就站好队了？八卦群众心中异口同声。
“雨牧，她用酒水泼我。”林翎娇滴滴地开口控诉。
戚雨牧看到一身明显被泼湿，颇为狼狈的林翎，再看到顾彩虹胸口亦有淡淡泼湿的痕迹，只不过因她礼服的颜色深，不细看并不明显。
“林小姐，你对我的妻子做了什么？”戚雨牧淡声开口。
一声疏离的“林小姐”让林翎气焰全无，准备的后半场戏顿时哑火。
他居然叫她林小姐，还是如此冷淡客气的语气。
“你……”林翎咬唇，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戚雨牧不再看她，而是转头看顾彩虹：“彩虹，你来说，你被谁泼的酒？”
顾彩虹有些惊讶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他很聪明，又这么明显地偏帮她，正合她意。
于是，她作势虚弱地往他身上一靠，抚着额头说：“雨牧，是她先用香槟泼的我。我看她很激动，一直喊着让我把你还给她，我……”
她适时露出的迷惘和柔弱，与她方才藐视斜睨的女王气质成鲜明对比，一时之间惹得围观中人分外怜惜。原来自尊自强的女人，偶尔露出脆弱的姿态，是这样迷人。
至此，大家已经把故事情节想得差不多了。
戚雨牧冷淡地说道：“林小姐，我和你几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你出国之后我们再无联系，而如今我结婚了，我不希望看到你对我妻子再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今晚的事我可以认为是你喝多了，我和妻子不予追究，不过，我不想看到下一次。来人，安排车，送林小姐回去。”
一场豪门八卦还没发酵，就已经偃旗息鼓。
众人心思各异。
女人们羡慕顾彩虹，戚雨牧的决断撇清，给足了她面子。而男人们一部分在怜惜娇滴滴的美人林翎，想要安慰；一部分觉得顾彩虹更为吸引人，暗叹娶妻果然是要娶这样大气有气势的女人，他们都还记得方才戚雨牧没有出现时，顾彩虹碾压一切的气场，又在戚雨牧出现后收了气焰，适时示弱，让丈夫下得来台。
这芬永珠宝的董事长年轻有为，连董事长夫人，都不简单。一些想要攀附合作的商人，心意更强烈了。
戚雨牧作势送顾彩虹回房休息。
进了房间后，戚雨牧发现顾彩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戚雨牧，你很会演戏啊。”
“彼此。”戚雨牧心里难免有几分失望，这一刻他才发觉自己有多想以前的那个彩虹回来。
原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希望下一瞬，那个她就回归了。
他在心底轻叹一声，决定采取怀柔政策。
他问她：“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嘴角微扬：“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吗？”
戚雨牧看了她一眼，就听她又说：“我跟那个包子的喜好可不一样。你既然是那包子的丈夫，那你先说说看，她喜欢吃什么？”
戚雨牧被她问得一怔，可看她颇为认真的神色，也不敢怠慢，心思快速转动之后，温声回应：“彩虹的口味比较清淡，爱吃素食多一些。如果你也喜欢的话，我可以让人准备。”
他这话说得颇有技巧，就见顾彩虹的重点完全落在“你也喜欢”上，立马出声反驳：“说了我跟她完全不同，我喜欢吃重口味的东西，重麻重辣，如果我可以点菜的话。”
戚雨牧颇为惊异，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心底实在怀疑，如果真让厨师准备了重麻重辣口味的食物，这位“顾彩虹”真的能消受吗？
虽说是不同的人格，可毕竟是占着同一具身体啊，他还真怕她吃了之后有什么“不良反应”。
娶一个妻子，却要面对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这是戚雨牧在心怀担忧之后，又想要苦笑的感受。
他并不讨厌这个人格的顾彩虹，在他看来，无论是哪一面的她，都是她心底真实的一面，必然有形成这种人格的理由，他会作为一个整体去看待她、守护她。这是他此刻的想法。
晚宴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即使这样，戚雨牧还是要和顾彩虹回去。沈芳虽然很不满，但今天的一出闹剧，也让她看清了某些事。
撇开林翎利用她这一点，让她感到真正危机的是，顾彩虹在戚雨牧心里的分量，她可能完全估算错误。原以为这是一桩不情愿的婚姻，戚雨牧不会给顾彩虹好脸色，但现在看来，她完全想错了。
不，她绝对不会允许许惠琳的女儿控制她儿子的生活。
她一定要把他们分开！
司机把戚雨牧和顾彩虹送回了家。
顾彩虹用嘲笑的口吻奚落戚雨牧：“这么晚还回来，你很害怕别人发现我的不妥？”
“你可以想得更正面一点儿，我是为了保护你。”戚雨牧没有在意顾彩虹语气里的嘲讽，反而对她微微一笑。
顾彩虹得意的神色僵了一下，就像撞到一股无形的墙，吃了一鼻子灰。
“我不知道你还要占据彩虹的身体多久，不过我希望你，是和我一样的心意，能够保护她。”戚雨牧看着她的眼睛，直白坦率，毫不躲避。
她的心像被重重敲了一下，又像被戳到痛脚，她的语气都变得激烈起来：“我当然会保护她！我比谁都能更好地保护她！你什么都不懂！”
好吧，看来此人格不仅脾气暴烈，还很幼稚。戚雨牧在心里静默了一下。
“那么，我们两个开诚布公地谈一下。”戚雨牧看着她。
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一些事，不管能不能约束住这个人格的顾彩虹，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第一，我无意与你为敌，也不想伤害你。这一点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他看着她的眼睛。
她看着他，没有回应。
“第二，我知道彩虹曾觉察出你的出现，所以她去找过医生，看样子她并不欢迎你。”戚雨牧继续说。
她只是撇了撇嘴角，面上是毫不在乎的神情。
“第三，彩虹现在的生后并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如果你有一些必须要做的事，我希望的是，你尽量不要去破坏她现在维持的生活。”
“第一，我不喜欢人家命令我，不管是谁。”她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地说，“第二，我想干什么不会告诉你，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对我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还是个男人。”
这个人格的顾彩虹轻蔑的语气和神态，让戚雨牧觉得她的厌男症很厉害，看来她的确需要去医院一趟。
不过她的态度也都在戚雨牧的意料之内，所以他只是把她的手机递到她面前，给她看通讯录的重点，“戚雨牧”三个字映入眼帘。
“至少，我是认识你的，唯一一个朋友。我的电话号码，有需要就打给我，无论任何事，我都会帮你。”他诚恳地说。
顾彩虹僵了一下，她明明想反驳讥讽的，那些话却偏偏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这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是那个包子在控制她不对她老公恶言相向吗？
不，她明明是怼天怼地，完全相反于那个包子的存在，怎么可能被包子同化，被包子影响？
戚雨牧观察着她的神色，忽然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
这举动让顾彩虹整个怔了一下，她立刻想打掉他的手，却听到男人轻沉的声音，如同蛊惑：“你累了，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戚雨牧，你想骗我睡觉，再让那包子出来是不是？还是你趁我睡着给我打针，你……”她瞳孔皱缩，仿佛想到什么抗拒到极点的不好经历。
戚雨牧却听得心脏一扯：“不，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你可以醒过来自己验证。”
他神情黯然、语带疼惜的模样让顾彩虹疯狂狰狞的神色倏然滞住，她呆了一呆，沉默地看着戚雨牧，目光中难得露出一丝迷惘。
戚雨牧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唇边，放柔了声音：“我不知你经历过什么事，也不了解有什么人残忍地对待过你，但是你可以得到我戚雨牧的保证，有我在你身边，你绝对不会再遭受和过去一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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