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外面有人了,还要和我离婚,儿子也不给我,你说他这样的人还能算得了英雄吗?”付桂芝缓缓道。萧长东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不语。“他现在肯定很恨我,不过没关系了,我已经让人下去陪他了,这样他就没空再找我了。”付桂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尖锐。萧长东听得脊背突然有些发凉,只觉得车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伸手将暖风开到了最大,一门心思的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放下这个说话瘆人的女人。“小亮,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是故意的……”付桂芝突然低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像是在忏悔一般。
“哈哈……”
付桂芝疯狂的大笑着,瞧着李亦涵三人的眼神充满了狠绝和戏谑,转而盯着李有全,问:“你想必有感觉了吧。”
李有全只是低着头,静静的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他确实是早就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乏力感,但刚开始却没有当做一回事,直到付桂芝露出那种狰狞面目时,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你给我们下药了?”李亦涵已经反应过来,一双眸子盯着付桂芝,流露着的不是恐惧,而是无尽的恨意。
付桂芝站起来,双手鼓掌,一副开心的模样,“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展示了一下我的专业技能而已,你妈应该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吧。”
李亦涵将目光转向孟佳,后者脸色差极了,双眼通红。瞧着李亦涵那疑惑的眼神,缓缓道:“她做过实习医生。”
医生?
“所以,你给我们下了什么药?”李亦涵抬头问。
“没什么,降压药而已,只不过量大了一些罢了。”付桂芝轻飘飘的说着。
虽然李亦涵没有学过医,但是普通的常识还是知道的,正常人服用过量的降压药会有四肢乏力,头晕目眩的效果。
但是吃的菜都是自己家做的,就算是包饺子,她和孟佳两双眼睛盯着,也没有机会给付桂芝下药。李亦涵想来想去,目光留在了面前那个还有少半杯的红酒上。
“你在酒里下了药?”
付桂芝也不否认,“猜出来了,可惜已经晚了。”
“明明你也喝了,你为什么没事?”李亦涵皱了眉。
付桂芝咧嘴一笑,“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高血压。”
李亦涵眉头紧锁,既然一早就在酒里准备了药,就不是临时起意,那付桂芝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果然,李有全也想到了一点,开口问:“说吧,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付桂芝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缓缓走至孟佳身边,低头在其耳边道:“只要你认错,我们还是好姐妹,我就放了你,你看怎么样?”
“那……那他们呢?”孟佳整个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抬眼问道。
“他们?”付桂芝邪魅一笑,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帮你杀了他们怎么样?”
孟佳整个人一怔,继而努力的控制着自己情绪,拼命的摇着头,从喉咙里发出哀求:“不要,求求你不要……”
付桂芝直起身子,笑的越发放肆,“送他们去见继成和小亮不好吗?继成和小亮在那边一定很孤独的,送他们下去能陪着继成和小亮说说话,我们两个孤家寡人相互扶持,就在这儿替他们好好活着,这样不好吗?”
孟佳死命的摇着头tຊ,但身子上的乏力让她险些瘫倒在桌子上。
李亦涵使尽全身的力气想要伸手去握孟佳的手,但是无论怎样都差那么一点。
李有全却在这时,突然出声:“我早就怀疑继成和小亮的死有问题,是你对不对?”
付桂芝脸色一变,仿佛心里的伤疤被揭开一般,整个人化作疯狂,对着李有全大吼:“你闭嘴,闭嘴,这不怪我,是他在外面找女人,是他该死。”
“小亮呢?小亮也该死吗?”李有全声音很大,脖颈处青筋暴起。
此时,外头突然发出巨大的爆开声,一朵五光十色的烟花在天空中爆开,映着周围天空一阵明亮。
付桂芝像被人重重击了一锤一般,整个人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呢喃出声:“不,小亮不该死,小亮是我的孩子,他为什么会上车,他为什么会在车上……”
李有全见此状况,抬脚碰了碰李亦涵裤腿,李亦涵感觉到立马转过头去,李有全朝着放在餐桌不远处的手机使眼色。
那个手机离李亦涵只有不到一臂的距离,只要李亦涵伸手便可以勾到。但那是孟佳的手机,上面是有密码的,李亦涵用尽全力将手机拉过来,试了好几次密码都没有成功。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李亦涵努力保持着清醒,想要询问孟佳手机密码,但是后者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昏迷。
“妈,你醒醒,你醒醒啊……”
无论李亦涵怎么叫喊,孟佳都一动不动。这个时候,付桂芝猛地站起身,朝着厨房而去,吓得李亦涵将手机用胳膊压住,瞧着付桂芝进了厨房,这才赶紧将手机推给李有全。
李有全和孟佳喝的红酒太多,摄入的药量自然就多,此时李有全没有像孟佳一样昏过去,完全是他仅凭着一点意志力在强撑着。
李有全勉强拿到手机,脑子里昏昏沉沉的,那里能想到什么密码,连不开锁能紧急呼叫的功能都忘记了。
此时,付桂芝已经从厨房里出来,左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那把刀李亦涵认识,是早上她在厨房看见过的,插在刀具盒里第三个空档上,又长又细的那一把。
付桂芝径直来到李亦涵身边,李亦涵心头上泛起一丝恐惧,“你要干什么?”
付桂芝没有回答她,或是想用行动来回答,手中的刀举起落下,李亦涵就感到自己的手臂自腕部凉丝丝的,一股一股的鲜血呈柱状喷射出来,钻心的疼痛随之而来,瞬间让她险些晕过去。
“啊……”
“小涵。”李有全大吼一声,一双眸子死死盯着这边,脸上浮现出大片的死灰。
付桂芝则是笑嘻嘻的将砍下的李亦涵的手缓缓放置在孟佳的手掌上,还很亲切的将手指一一塞进孟佳的手指里,造成那十指紧扣的画面。
“小涵,二姨帮帮你,你不是想要握你妈的手吗?你看,你握到了。哈哈……”付桂芝一张脸极为恐怖的扭曲着,像一个疯子。
“小涵,小涵……”李有全喊的很急,但是李亦涵似乎没有听到一样,手臂上的疼痛让她五感全失,浑身冒着冷汗,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止不住的颤抖着。
“你这个疯子,变态……”李有全整张脸都涨红了,自心底迸发出一股巨大力量让他整个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脚步踉跄,没走几步就倒下了。
付桂芝提着手里的刀,一步步走过去在其身边蹲下来,呵呵轻笑,“骂我?”
付桂芝眸子中瞬间迸发出厉色,手中的尖刀已穿透李有全的心脏,甚至还没有渗出血迹来,李有全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付桂芝站起身来,将刀从李有全的胸口中抽出来,溅起一道鲜血。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腿一疼,像是被什么异物刺入一般。
“去死吧。”身后的李有全结结巴巴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付桂芝回过头去瞧,李有全手里握着半截筷子,一头已经插进了她的大腿位置。付桂芝转身一脚踢开李有全,抬手朝着李有全的胸口再次插了一刀。这次李有全终于是撑不住了,整个人闷哼一声,缓缓闭上了眼。
付桂芝皱着眉,低头将那根筷子拔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咧了咧嘴,随后查看起自己的伤口。由于伤口在身后,距离臀部不到十公分,她艰难的转头依然还是看不清。不过从伤口流出的血迹来看,应该是不深,随后扯了自己内衬上的一块布,简单的包了起来。
做完这些,付桂芝才缓步走至孟佳的身边,将孟佳的脸掰向李有全的方向,也不管孟佳能不能看得到。
“看,你老公,那个经常打你骂你的老公,他马上要去找我老公了,我帮你报仇了,你是不是要感谢我?”
孟佳早是一片昏迷,哪里能听到看到这一切,任由付桂芝摇晃着,丝毫没有反应。
良久不见孟佳说话,付桂芝像疯了一般吼道:“说,快说谢谢我,说啊。”手上的力度也变得大了,将孟佳的头在桌子上重重的磕着,发出“咚咚”的声音。
突然,她手上一停,脸上浮现狰狞的笑,手中的刀毫无征兆的从孟佳后背心脏的位置刺入,昏迷的孟佳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你们都死吧,全都死吧。下去陪我的儿子小亮,他很乖的,很乖的……”付桂芝仰着头在一片死寂和血腥中叫喊着。
外头的烟花一朵一朵的爆开,映着无数个欢笑的脸,但谁又能想到,在这一处普通的民房里,正上演着一场嗜血屠杀。
付桂芝很冷静的瞧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现场,转身进了厨房。打开洗碗池的水龙头洗了手和那把刀,伸手又打开了煤气,将厨房里的所有窗户关掉,然后出去的时候将厨房的门关起来。
付桂芝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将手里的刀装进了放在沙发上的女士背包里,那是付桂芝来时带的包。做完这一切,从包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烟放在嘴中燃了起来。
一股浓烟从付桂芝的嘴唇里吐出来,她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抽烟,即使有时候眼角会瞥见不远处血泊中的李有全等人,但她的表情依旧冷漠如常。
一根烟孟佳只抽了半根,就起身朝着厨房而去,将门打开后,微微皱了皱眉,还是蹲下身,将那燃着的一半的烟头放在厨房的门上,然后将门拉合,烟头被静静的夹在门缝里。
从外面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往里瞧,那根燃着的烟头正微微发着火光,一点一点的耗费着它仅有的生命。
付桂芝起身回到沙发的地方,伸手将包拿起来,换了鞋,穿了外套,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外头的风真冷,这是付桂芝的第一感觉,伸手裹紧身上的外套,缓缓步出那悠长的小巷。她时不时能瞧见有人在门口带着孩子老人一起放烟花,孩子那被烟花映得通红的笑脸格外显眼,让她不敢用正眼去瞧。
出了小巷,巷口紧挨着车来车往的马路,一辆出租车如约而至,付桂芝伸手招了招。
出租车停下,车窗被司机放下来,露出驾驶位司机的脸。
萧长东今天特意刮了胡子,出租车司机毕竟也算是服务行业,而且今天也是除夕夜,再怎么说也得把自己收拾的干净一点,给乘客回家吃团圆饭营造一个好心情。
“您好,去哪啊?”萧长东瞧着车窗外的那个女人,尽量伸长脖子问。
付桂芝没有说话,径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来,但是坐下的时候应该是触动了大腿后面的伤口,不着痕迹的微微抬了抬腿:“窗户关上吧,怪冷的。”
萧长东伸手关上窗户,一瞬间将外面的冷气隔绝开,车内又恢复温暖。
“您好,去哪里?”萧长东再次问了一遍。
“英华路。”付桂芝轻声道。
萧长东瞧了一眼付桂芝的穿着打扮,转头发动车子,“这么晚了,回家还是去亲戚家?”
“回家。”付桂芝目光直直的盯着外面。
萧长东瞧着付桂芝那冷冰冰的语气,很自觉地收起了话匣子,专心的开车。
因为除夕夜的缘故,路上的车辆很少,这个变化在萧长东这个出租车司机的眼里尤其的明显。
沉默没有保持多久,付桂芝便开了口:“除夕夜为什么还出来开出租车?不跟家里人吃团圆饭吗?”
萧长东愣了愣,笑道:“儿子去外地了,家里也没其他人了,一个人在家也挺没意思的,不如出来挣点钱,顺道还能找人说说话。”
付桂芝从一开始的冷漠突然变得柔和起来,斜眼瞧了一眼萧长东:“你儿子为什么这个时候离开?”
萧长东咧嘴一笑:“谁知道呢,现在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说是要去实现梦想。哎,不像我们都老了,跑不动了,下半辈子只能在这小县tຊ城里苟活余生了。”
付桂芝也不知是被萧长东的话逗笑了,还是因为其他,嘴角竟然咧出一抹笑,“你和我老公挺像的,以前他也总说年轻人有朝气,这个世界以后是属于年轻人的。”
“呦,这便是英雄所见略同啊。”萧长东哈哈大笑。
付桂芝笑容一收,眸底泛出恨意:“可惜啊,他不在人世了。”
萧长东一愣,尴尬的笑了笑,不敢多问。
“他在外面有人了,还要和我离婚,儿子也不给我,你说他这样的人还能算得了英雄吗?”付桂芝缓缓道。
萧长东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不语。
“他现在肯定很恨我,不过没关系了,我已经让人下去陪他了,这样他就没空再找我了。”付桂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尖锐。
萧长东听得脊背突然有些发凉,只觉得车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伸手将暖风开到了最大,一门心思的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放下这个说话瘆人的女人。
“小亮,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是故意的……”付桂芝突然低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像是在忏悔一般。
萧长东想要出声安慰,但是却不知怎么出口,好在车子拐个弯已经瞧见了“英华路”三个字的路标。
待车子停下时,付桂芝那副伤痛欲绝的面孔早已消失不见,她变得淡然平静,伸手开门下车的时候,天空中又有烟花爆开,头顶上绚丽多彩。
她突然低头冲萧长东道:“回去吧,就算一个人,也得要过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