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草大脑放空,百无聊赖地想着那个变态这么搞怎么活到现在的?呵。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下。控制不住的笑意让叶问草稍稍有了生气,迟钝的脑袋又开始鬼使神差地运转。啊……杀人犯法,犯法连累家人,我死不要紧,但是我的家人不能因为我而蒙羞……但是还是好想杀了他,他真的好碍眼啊……他为什么跟我一个姓?真恶心,跟那群恶心的亲戚一样。我为什么会跟他一个班?好想吐。好难受。草了,想起来了,是因为我中考考太差了所以才会沦落到跟他一个班,啊啊,真菜啊叶问草,你果然是个废物……但是杀人犯法,犯法连累家人……但是……
放学铃奏响,顿时一阵踏步声响起,所有人一齐起身飞奔出了教室,一时间教学楼雷鸣轰响。叶问草右手边的变态也不例外,起身跨步离开不带半点停顿。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叶问草一人被无形的牢笼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不走么?”文玖走过来,眉头轻皱,似是tຊ埋怨,又有些不解,“虽然晚上的食堂竞争力小一点,但你再磨蹭下去的话,我们恐怕连汤都喝不上了。”
“啊——”叶问草呆呆地抬头,意识到文玖在等她,刻在基因里的不能让别人久等的想法让叶问草赶忙起身,并绽放了一个哭一样的笑容用来赔罪,“啊哈,抱歉哈,那什么,我们赶紧走吧。实在是不好意思。”
文玖边走边问,“你心情不好么?”
“嗯?啊,还好啦,只是,上课上的有些难受。哈哈,哈哈……”叶问草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眼泪一瞬涌出又落地,几乎没在脸颊上留下任何痕迹。
叶问草重重地揉了几下眼睛,旋即绽放出灿烂地笑容,自然地抱怨着上课上的眼睛都疼了,文玖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两人说说笑笑地去了食堂。
叶问草下意识地隐瞒了一切,防御性地伪装一下子披上身。她惶恐不安,虚伪是她唯一能使用的武器。她大脑一片空白,但她知道,她不能,不能,不能再被人拒绝了。否则,她该拿什么去和那个变态对抗呢?
有个事实是,当你用心做出假笑的时候,人是会真正开心起来。因为当你嘴角上扬、眼睛微弯做出微笑的动作时,你是需要向大脑发出指令,调动肌肉来完成这个动作的。而当大脑发出“微笑”指令的时候,大脑就把自己骗了,因为我们已经在“微笑”和高兴之间建立了条件反射,大脑会误以为我们真的高兴。
更何况,优秀的表演,是需要佐以情绪的。
熟练的心理暗示再加上逃避心理和自我防护机制。
叶问草将绝望兑以烈酒,混合成浓烈的虚假,用笑容将其释放,然后笑容又诱使大脑分泌多巴胺,加上她有意无意地让自己变得快乐,遗忘今天的一切——叶问草就像将死之人享受着这临死前的最后一场对话,享受着文玖的一言一行。
她无比热切地乞求着文玖说多一点,再多说一点,拜托请让她多感知一点正常人的世界,拜托请让她能感知到这个世界有人还需要她,还需要她坚强地活下去!
而文玖也受宠若惊,并欣然接受。他们度过了相当欢乐的一段晚餐加晚读前的课后时光,欢乐到叶问草几乎要完全遗忘了白日的痛苦。
带着重新拼凑好的防御武装,叶问草回到了教室。但是在文玖也要回到座位的时候,叶问草看到了叶凡,所以她下意识地拉了一下文玖的衣摆。
“怎么了?”
“啊——”害怕让她想把文玖留下来,但礼貌告诫她不能麻烦别人。可是她真的好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止不住的害怕——
“那什么,你能再陪我聊会儿吗?”叶问草绽放了一个笑容,同时攥紧了拳头。
如果,如果文玖拒绝的话,她,她也不会强求,反正,反正……
“行啊。”
叶问草的拳头松了松,“太感谢你了。”
“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原本我还以为你坐回位置是不想听了。刚好我还没说完呢,诶我跟你说啊……”
叶问草眼睛亮晶晶地听着文玖讲故事,眼里的他好像在发着光。
直到课代表上去宣布晚读开始,文玖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叶问草也有点恋恋不舍。
叶凡沉默且规矩地坐在位置上写作业,无言无语。
叶问草抿了抿嘴,决定忽视他,专心晚读。
日暮西沉,晚读结束。
忽视左右的人形生物,叶问草心情很好地写着作业。
直到第二天的崩溃再度来临。
被压抑的绝望以更加凶猛的姿态咆哮着袭来,叶问草完全无法招架,彻底崩溃。
理由,她缺一个理由……
浑浑噩噩地再一次看着叶凡以崎岖的姿态凑过来那张大脸,叶问草纹丝不动,用着生锈的大脑迟钝地想着能不能捅死眼前人。
没有刀,掐死也不现实,拿椅子砸不一定砸死,不过可以试试……
叶凡退回了自己的位置,神情有些不好看,因为叶问草表现出来的态度很是敷衍。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要一个理由,我完全可以杀了他再自杀的……
叶问草慢吞吞地把椅子上的书包卸下来,双目无神地看向叶凡。迟钝的思维计算着她突然站起来,然后抡起椅子就往叶凡脑袋砸上去,在被众人制止前把他砸死然后再自杀的几率有多大。
僵硬的神经模拟着血腥画面,然而无力的四肢告知着叶问草:可能性不大。
浑浊的眼神因为这个准确的定论而有了一瞬的清明。叶问草看着那个变态的侧颜,呆呆愣愣地想着不知道从哪个莫名其妙的网页看到的知识点:
人是没法掐死自己的……好像砸也砸不死自己,因为潜意识会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没法发挥出砸死人的力量?……是这样么?记不清了……好像,是这样的吧……
啊——
叶问草拽起地上的书包,把沉重的书包挂在椅子后边,似乎也挂在了叶问草的心里。
叶问草怔怔地看着自己白嫩的双手,大脑一片空白,但很快就浮现出了那个变态如残影般动作的手。
又上课了,那个变态又在继续。
叶问草大脑放空,百无聊赖地想着那个变态这么搞怎么活到现在的?
呵。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下。控制不住的笑意让叶问草稍稍有了生气,迟钝的脑袋又开始鬼使神差地运转。
啊……杀人犯法,犯法连累家人,我死不要紧,但是我的家人不能因为我而蒙羞……但是还是好想杀了他,他真的好碍眼啊……他为什么跟我一个姓?真恶心,跟那群恶心的亲戚一样。我为什么会跟他一个班?好想吐。好难受。草了,想起来了,是因为我中考考太差了所以才会沦落到跟他一个班,啊啊,真菜啊叶问草,你果然是个废物……但是杀人犯法,犯法连累家人……但是……
“邦邦邦。”叶问草狠狠砸了自己的脑袋三下,将混乱的念头物理驱逐,开始写起了作业。
那个变态是不是离自己更近了?
疑惑如野草丛生。叶问草写着作业,不论头怎么低、怎么正,都能从余光中看见那幻影一般的动作。
真是疯了。
叶问草就这样一个人发着疯,无知无觉,如生如死。然后和文玖聊天就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热情又殷切,像是死前最后的狂欢。
就这样疯一会儿,乐一会儿,叶问草浑浑噩噩地活着。在偶尔的冷静时间(也就是叶凡停止动作一段时间后,和下一次动作开始前的时间)中,叶问草勉强给自己定了个计划。
她会向老师举报的,会的,哪怕举报不成功,哪怕所有人都不信她,哪怕所有人都骂她恶心她唾弃她这个举报狗——她当着老师的面自杀也要换位置。
在一个晚自习放学后,她和文玖并排走着,在文玖激动地讲着故事的时候,叶问草抬头看向女生宿舍的顶部。
五楼啊。
五楼应该是能死的高度吧?但是,晚上熄灯的时间特别早,一到点上楼的楼梯就会落锁,而且宿舍天台她也没去过,不知道能不能上去。她自己的宿舍在一楼,是怎么跳都死不了的高度。
唉,这个还是作为备选吧。
教学楼也是,唉。
而且摔下来吓到人,到时候万一要赔偿,还是给家人添麻烦,要不然……还是随便找个角落割腕吧?
不过文玖一放学就来找她,早上也在宿舍楼下等她,甚至下课也会来叶问草的位置来找她聊天,让叶问草根本找不到时间独自实施自杀。
唉……
叶问草笑着和文玖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宿舍的妹子们不太熟,但是人都不错。叶问草笑笑,继续做着人类必要的社交后,和大家一起沉沉睡去,于死亡般的睡眠中等待着黑夜的过去。
睡眠是好事情,那么与其相似的死亡呢?
叶问草在幻想的死亡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