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讽刺地笑笑,他到现在还觉得她在闹,他到现在还觉得,只要他稍微低下头,她就会乐呵乐呵地跪舔过去,安安分分地回去那个冷清的院子里做他的少夫人。“萧世子,你想多了,我没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已经和离,你要娶谁跟我没有关系。”萧景行只觉得她在说气话:“我都说了,你是个称职的妻子,以后也会是最合适的侯夫人,侯夫人的位置只会是你的。我会为你请封诰命,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你还要如何呢?”
谁先低头
这是两人和离后第一次见面,萧景行双眸微微眯起,死死地看着她。
她穿着普通的衣裳发饰,头上没戴发饰,一头长发只用一根木簪挽起,因为刚刚的急促奔跑而变得有些凌乱,落了几缕发丝下来。她随意地将头发挽到耳后,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有一丝慵懒,还有一丝乱人心弦的……媚。
萧景行脸色变得不太好看,她这些天都是以这种“不正经”的样子出现在别人面前?
林婉也看向萧景行,他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英俊挺拔,周身带着逼人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稳了稳心神,态度表现得尽量恭敬一些,“我有事跟你说。”
萧景行突然有些想笑,连开场白都和上次一样,还说不是来砸场子?果真撑了几天,按捺不住了吧?他倒要看看,她又会用什么法子闹着要回去。
不过,她闹他却不想计较,只要她肯低头,他就给她个机会也无妨。他也不是舍不得她,他只是不想家宅不宁。仅此而已。
林婉看了呆立在一旁的柳依依一眼,原本她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说事,不过看他们亲密的程度,估计人家也算不上外人,便直接在萧景行对面坐下。
离得近了,萧景行才发现她脸颊微红,鼻尖还带着一点晶莹的汗珠,衬得她红色的唇更加娇艳欲滴。
萧景行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又有些莫名的恼怒,她学了那么多年的礼仪都白学了吗?这种样子,成何体统!
他抬手便要为她拭汗,可她却迅速地偏过头,躲开了他的手。
他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拒绝他的触碰!
“萧世子,上回和离的时候,我说了不要侯府的东西,你为何要将府里的东西都送到我那儿?”
她找他竟然是说这个!而且,她对他的称呼也变了!
萧景行冷笑着问她:“为何不要?”
“我不想永远活在攀附侯府的议论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而且我们已经和离了,我不想再和晋安侯府扯上任何关系,我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不是我,我这几日没有回府。”
林婉下意识地看了柳依依一眼,嘲讽地笑笑,倒是相信了他的话。萧景行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有意解释,却不知怎么开口。更何况,他的事,也不需要向她解释。
“不是你难不成是你娘?”林婉摇摇头,“不可能,侯夫人对我可没这么大方。”
萧景行皱眉,他知道林婉和他娘关系不睦,但以往管家的是林婉,他也从未要求她去侍奉他娘,他娘在她手里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林婉想了想,又想起了一个可能,“或许是侯爷?”
萧景行有些意外,她竟然对他那个不管事的父亲态度更好一些。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当年你父母遇害与他有关,他心中或许对你有愧。”
“难怪!”林婉突然想起以前侯府里总有人在偷偷关照她,她一直以为是老夫人,现在想想这确实不太像是老夫人的作风,恐怕还真是侯爷在弥补她。“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需要。”
萧景行双手紧握,他不喜欢她这副和他撇清关系的样子。
林婉站起身来,眼神从柳依依的身上扫过,又落在萧景行身上,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不爱管庶务,但还是不要整日流连花丛,不然侯府被人搬空了你也不知道!”
晋安侯府虽然人不多,但是晋安侯喜好风月,侯夫人冷氏又是个拎不清的,从前她处处上心才能不出乱子,往后也只能靠萧景行自己了。
萧景行也想到了府里的情形,见她竟真打算撇下一切不管,便有些赌气地说道:“搬空了又如何?反正又和你无关!”
林婉被萧景行的话一堵,也觉得有些尴尬,但终归太了解萧景行的性格,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一回:“就是觉得挺可惜的,侯府落魄过一次,没留下多少东西,现在的那些都是你拼着性命挣来的,还是别让人胡乱糟蹋了吧!”
萧景行一愣,顿时百感交集。人人都说他出身好,祖父创下晋安侯府这份家业,祖母是皇家公主,而他一出生便是侯府世子,只有她记得,侯府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一刀一枪拼出来的。
“林婉,回来吧。”萧景行突然开口。
“啊?”林婉有点懵。柳依依则意外地看了萧景行一眼,没想到这个一向不可一世的晋安侯世子竟然会先低头。
萧景行目光不自在地看向别处,然后艰难地开口说道:“我说,回侯府。以前的那些都是误会,我没想过让别人取代你的位置,你别闹了。”
林婉讽刺地笑笑,他到现在还觉得她在闹,他到现在还觉得,只要他稍微低下头,她就会乐呵乐呵地跪舔过去,安安分分地回去那个冷清的院子里做他的少夫人。
“萧世子,你想多了,我没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现在已经和离,你要娶谁跟我没有关系。”
萧景行只觉得她在说气话:“我都说了,你是个称职的妻子,以后也会是最合适的侯夫人,侯夫人的位置只会是你的。我会为你请封诰命,你想要的,我都会满足你。你还要如何呢?”
她还要如何?林婉心中一阵悲凉,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她已经无力多说,只能朝他拱手告辞。
萧景行心中一急,直接跨过矮桌,抓住她的手,“我同意你回府,我也不怪你这几日胡闹,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萧景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想当侯夫人?很想管侯府那一摊子破事?”
难道不是吗?萧景行冷笑,她在侯府那么多年,不是在乎侯夫人的位置,难道在乎的是他这个人吗?况且——“不做侯夫人,你还能做什么?”
林婉气极而笑:“萧景行,是不是在你眼里,女人惟有依靠男人才能过得好?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女人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有自己的人生?”
萧景行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他更没有想过,林婉会有和自己无关的人生。
林婉与他四目相对,语气坚定而冷硬:“萧景行,不管你信不信,我最后再说一遍——去你的侯夫人,老娘不稀罕!”
话说完,林婉甩开他的手潇洒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惊愕的萧景行。
柳依依也惊讶于林婉的大胆,又有些羡慕她的洒脱。偷偷看了一眼萧景行的反应,知道他没了欣赏舞蹈的心情,立马带着其他人退下了。只是脑海中不断反复着林婉说的话——不依靠男人,女人真的能靠自己过得好吗?
林婉回到家以后还是觉得没消气,看着院子里摆放的那些东西更是一肚子火,让刚雇来看门的金哥儿去街上找了几个车夫过来。“这些东西都是晋安侯府的,你们搬过去,他们要就要,不要就扔大门口!”
说完,又交代道:“看着点,别让人顺走了什么,咱们既然不要,就一分一毫都要还回去!”
车夫们得了满意的工钱,手脚麻利地将东西都搬走了。不一会儿,街上就传开了,说已经下堂的萧家少夫人是个有骨气的,净身出户不要侯府一分一毫。不过也有人笑话她没脑子,一个妇道人家离了侯府,还不趁机有多少拿多少,以后可怎么过日子。
林婉不管别人怎么想,只关起门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
“姑娘,我说你也忒大方了些,那些东西你就算不全要,留下一部分也够你吃一辈子了!”陈玉看着被搬空的院子一阵肉疼,“东西没留下,搬运费还去了十两银子,你可真是……真是个败家娘们儿!”
“哈哈,小玉儿你这个样子就像个厉害的管家婆,以后谁娶了你,家里一定会被你打理得妥妥帖帖!”林婉倚在廊下,见陈玉羞红了脸,忍不住上手在她脸蛋上捏了一把,“放心,姑娘我不要侯府的东西,也能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你正经点!”陈玉气得跺脚,“咱们现在可是坐吃山空,迟早是会饿死的!”
“你说得对,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我找了个赚钱的法子。”林婉也认真起来,眼里闪烁着光芒。
陈玉没想到她早已想好了出路,倒是有些意外了,“什么法子?”
“自然是子承父业,你知道的,我爹是个生意人。”
陈玉犹豫地开口:“那咱们也做生意去?”
“对!我爹是专做布匹生意的商人,我娘习得一手出色的绣技,所以他们成婚后,我爹娘对绣品、成衣方面也有所涉猎。我从幼时就跟在父母身边,我娘手把手教我刺绣,我爹谈生意的时候也常常带着我,我耳濡目染,即便没将他们的本事学个十成十,也学了个九成九!”
林婉回想起从前跟着父母走南闯北的日子,心底仿佛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对未来也充满了信心。
“可是我们没有本钱,也没有人脉,这金陵城的铺子多是达官贵人所有,咱们怎么跟人家竞争?”陈玉还是觉得十分迷茫,她从前身为晋安侯府得脸的丫头,也算有些见识,城中那些赚钱的铺子,哪个背后没点关系?
“放心,本钱会有的,人脉也会有的。”林婉笑着安慰她,“至于铺子么,那些铺子的主人除了那些达官贵人,还有一些比较特别的,比如,犯了事的官眷……前阵子兵部尚书荣大人被罢官,全家流放岭南,他家那些铺子都被封了,其中就有两家成衣铺子,进货渠道、人手和招牌都是现成的,我就觉得挺好,可以买下来。”
陈玉惊异于她的胆大,“这种铺子你也敢打主意,虽然比较便宜,但没点路子也弄不下来吧?”
“你可知接手荣家产业的是谁?”林婉反问道。
“是谁?”陈玉对于许多达官贵人的后院了解得清楚,这些外头的事却是不得而知了。
林婉却没少关注这些,她虽然不爱出门,但是毕竟做了几年侯府少夫人,里里外外都得替萧景行打理到位。朝中哪位大人升迁了,哪位大人贬职了,哪些人和萧景行利益相关,哪些人又是能帮萧景行说话的,她都弄得清楚明白。
那位全家都被流放的荣尚书就是因为其继室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得罪了上峰,才使得荣尚书被记恨上,揪着他犯的一点小错便趁机发作,偏偏他那位继室夫人往日不曾替丈夫经营人际关系,所以无人替他求情,反而是落井下石的居多。
“接管荣家产业的是凌家,不过我看他们迟迟没有动作,想必也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那些铺子。只要我能见到凌家的少东家,便有把握能说服他把铺子卖给我!”
她对凌家那位少东家有所了解,有野心、有魄力,和这样的人合作才有钱赚啊!
而且,她也不是毫无准备。给赵成写菜谱的事她相信会传到凌少东家耳朵里,人情债难还,相信凌少东家不会吝于给她一个机会。
陈玉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莫名地安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