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穿了一件栀子色的袄衣,披着一件棉白色的披风,头梳百合发髻,手腕扣上了铃兰银丝手镯,恰是舞象末年的样子。她这人怕疼,鲜少戴耳饰,倒是会挂一个弧月形的配饰在耳尖处,看起来贵气典雅,像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大婶,请问谢家怎么走?”刘青姝拦住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
长街啸过一阵寒风,吹得金吾卫身上的铠甲拍拍作响。
温灼鱼正了正身板子,走到她面前,略带了埋怨:“巡逻呢,别闹。”
今日金吾卫巡逻的地方应该是围绕皇宫,且并不需要他亲自巡逻,他却偏往长街而行。
“咱们生疏到招呼也不能打了是吗?”
温灼鱼哪曾想被她一句话反败为胜,果然,他就不该同状师论个高低胜负。
“姑奶奶,我兄弟都在,这样不合适,给我个面子。”
身后的金吾卫开始起哄了:“温哥,何时得了如此精娇的美娘子?不请兄弟喝酒说不过去啊!”
温灼鱼郑重其事道:“这位是我娘子,娘子,这位……罢了,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娘子识得我便行。”
身后的应九不乐意了:“温哥,你这话啥意思?说得我们会抢了嫂子似的,不仗义!”
“对,不仗义!”
刘青姝被这一幅温馨的画面逗笑了,一个个都是那么生龙活虎。
“去去去,我媳妇呢,你们别捣乱啊,巡街去。”
他们还是头一次见温灼鱼说那么多的话,若是放在以往,他半句话都懒得吐出来,果真是有了媳妇后,冰窖也化成了暖泉。
“我叫刘青姝,承蒙大家关照温灼鱼!”
“嫂子,我们可没关照过温哥,一直以来都是温哥关照我们,嫂子能待他好些,兄弟们心里也畅快!”
刘青姝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其乐融融的队伍,看来温灼鱼的魅力不小啊。
“你们巡街去吧,我同他说几句话。”
金吾卫们也识趣,没有打搅小两口说话。
“嫂子,我们就先去巡街了。”
随着金吾卫离开这条街,温灼鱼的脸色倏然一变。
“你去衙门了?”
刘青姝也不掩饰:“嗯,还差点看见了宛阳长公主。”
他定定地望着她,薄唇翕动,终是没有说出什么。
“你有话要说?”她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该说些什么?
“那宛阳长公主,不是好人。”
直觉告诉她,温灼鱼的这句话并不简单。
刘青姝将温灼鱼拉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反问道:“这重要吗?”
“这不重要吗?万一她瞧上了我,强取豪夺,如何是好?”
他这话不似作假。
“我知你有事瞒着我,可能还是和我姐姐有关,可是,温灼鱼,你不愿意告诉我的真相,我自有法子去寻得。”她的眼神十分坚定。
是啊,她是有这个能力去寻得。
可将来她若真是知道了杀害武月的凶手是谁,还能像如今这般鲜活地站立着吗?想来是不能了。
“你不怪我瞒着你?”
这话一出来,刘青姝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真的知道武月的死因!
“怪,可我想你应该有自己的苦衷,我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我还算年轻,自己找出来的答案,未必会比远走的答案差。”
听见这话,温灼鱼松了一口气,得亏父母给了他一张好面容,若是生得丑了些,估计她十八酷刑都给他上了。
她的柔荑轻轻划过了温灼鱼面具下的轮廓,柔声问:“这面具,应该也有故事吧。”
面具并非崭新的面具,破损的痕迹像是戴了几代人。
“历来,金吾卫右将指是我们温家,这张面具,我父亲也戴过。”
温家到底有何功绩竟然能够内指了那么多年?女帝竟然也默许了李唐旨意,看样子温家的秘密也不少。
“祖上曾对太宗皇帝有恩,求了个职,延续至今。”
刘青姝的心像是被吸走了一般,温灼鱼肯对她说家族过往,唯独不肯说出来武月的死因,这背后的局不是一般地大啊!
“那也不错。”
温灼鱼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今日天气不错,我想吃栗子糕了,你巡街去吧。”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故作豁达地说着。
“你在怪我的。”
“不怪你,这次是我自己要去寻因。”
温灼鱼走了两步,顿了顿,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对不起。”他平生甚少做错事,甚少同人道歉,但她不开心,那一定是他做错了。
这个傻瓜……
约莫到了午时,刘青姝买了两块栗子糕,又吃了一碗阳春面,心想着谢芳沁在神都应是诸多受限,便去了一趟谢府。
今日她穿了一件栀子色的袄衣,披着一件棉白色的披风,头梳百合发髻,手腕扣上了铃兰银丝手镯,恰是舞象末年的样子。
她这人怕疼,鲜少戴耳饰,倒是会挂一个弧月形的配饰在耳尖处,看起来贵气典雅,像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
“大婶,请问谢家怎么走?”
刘青姝拦住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
“谢家,你要找哪个谢家?”
“芳沁县主的谢家。”
大婶摆了摆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青姝拿出了一锭银子。
大婶立马改了口:“哦,你说那个谢家啊,我领你前去。”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到了谢家,刘青姝愕然。
看着眼前蛛网如练的门庭,刘青姝这才明了谢芳沁不住谢家,而谢家已经荒芜数年,若非那烫金大字还残留一点辉芒,字迹未噬,大抵是叫人看不出来此处是何地。
“到了,我不白拿你银子。”大婶心中喜不自胜,没想到买个菜还能碰上个傻子,若是能日日碰上这样的傻子就好了。
“等等,谢芳沁住在哪里?”
“这我怎么知道?”至少问一些她知道的问题,她哪里知道谢芳沁是谁?
“你不知道,还知道这儿是谢家?”
刘青姝拽着大婶的手,力道不自觉放大了一些。
“哎呦,你弄疼我了,我只听人说,找谢家的都领到此处,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啊。”
大婶见她入了凝思之中,趁机挣脱离开。
“什么人啊这是,一点儿也不知尊老爱幼!”
有人故意将她引来此处,为何?
还是说,有人想对谢芳沁不利?
无论如何,她得先找到谢芳沁才是。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声尖叫撕破了这一寸茫茫天穹。
“啊啊啊!死人了!”
死人了!
到底是先找谢芳沁还是先去看看死者的情况?
刘青姝迟疑了一会儿,最终往声音的方向迈开沉重的一步。
“小阿姝!你也在这里啊!”
只见不远处的谢芳沁正在向她招手,身旁并不见有谢方书的影子,得知自己的好友无事之后,刘青姝适才迈开轻快的步伐去寻那声音的来源。
声音的来源是一处杂技团。
“快去报官!”刘青姝提醒被吓坏的姑娘。
只见空荡荡的屋子里,一面羊皮鼓穿透死者的脑袋,死者的下半部分被生生折断扯离,置放在死者的脑袋上,看起来十分诡异。
更加诡异的是死者的手臂上只有一句话:甲庚年四月初七,厉鬼……
后面的字像是写到了一半,红墨上笔迹未干,凶手像是因为什么事被迫中断了一般。
不过这甲庚年四月初七,这个日子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她的思绪渐渐抽离现实。
“阿姝可不能懈怠功课啊……”
“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一个宴会罢了。”
“姐姐不告诉我,我就不学了。”
“好好好,告诉你,是一个公主的宴会,不去也罢。”
……
公主的宴会……
刘青姝想到了宛阳长公主。
“浮生林、春风宿、四月初七……这不是……”
这事还真和宛阳长公主有关!
现在论断宛阳长公主是凶手的话还太过于草率,这三个人看起来都是寻常人,唯一有过关联之处应该就是去过宛阳长公主的宴会。
当年的宴会上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凶手的目标是宴会上的人,那么杀害的范围也太大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被她忽略掉的线索。
不多时,于常带人来到了案发现场。
“我说,刘状师,你要不要去做一下法事。”
于常不是第一个那么说的人了。
“我只是凑巧听见了这位姑娘的尖叫声,过来查看一下情况。”
于常还是十分坚定地说着:“听我说,去请个法力通天的道士给你做一场法事吧,我真觉得你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刘青姝无言以对,她真是凑巧来这里的。
“师父,您死得好惨!”
“官爷,你们一定要为我师父讨个公道,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们也想将凶手绳之以法,可是他们连凶手是谁也不知道。
女子哭得使人动容,干瘦的脸上只有那一双眼睛看起来有些养分。
死者名为郝年,是这一家杂技班的班主,平时喜欢做一些不常见的杂耍动作。
“郝师父已经连续两年得到了县令张成安的赏识,想不到,郝师父走得竟是这般早!”
杂技团的成员,似乎对郝年的离开悲愤交加,更有甚者恸绝良久。
“捕头大人,求你们一定要找到凶手!”
于常一个个地安抚他们的情绪。
“你们的情绪,我们能理解,现在,府衙办案,还请各位行个方便,留条通道。”
刘青姝看着尸体,陷入了冗思之中,一时半会难以抽离。
脑袋破鼓,那么大的声响,整个杂技团的人不可能没听见。
“如果大家有什么线索,也可以说出来,书信口头都可以。”刘青姝冷不丁来了那么一句话。
于常有些不解,难不成刘青姝怀疑凶手在这些人之中?
浮生林中,宛阳长公主将手中的唐三彩色杯子摔在了竹墙上,竹墙似笼,不知困住的是谁。
浮生林中的竹子没有一根是笔直生长,而是任宛阳长公主的心意生长。水竹被强行编成了竹墙,毛竹自冒尖开始就被麻绳捆弯了身子……各类竹子被改造成了各类模样,弯的、叉的、铃铛状的等,独没有笔直。
“一定要给本宫抓到那个凶手!竟敢公然挑衅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