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程:“……宋絮清?”傅砚霁轻咳了声,表示他猜的没有错。裴子程惊得眼眸微微瞪大,“你和她……”裴牧曜稍稍抬手,截断他的话:“顾长风那头安排妥当了没。”裴子程一颗好奇的心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但又不敢言。傅砚霁笑出声来,“嗯,早前来的消息,已经派人回株洲路上。”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泽川的声音传来:“公子。”裴牧曜眼皮轻抬,“何事。”泽川禀道:“顾大人遣人送来一道文书。”
(与我何干)
他的嗓音与琴声交织缠绕在一起,明明是问句,落在宋絮清耳边却变了味道,她眼眸一紧,心被提到嗓子眼处。
宋絮清仔细回想了下今日在昭庭司中发生的一切,她自认为并未表现出对裴翊琛感兴趣的意思。
裴牧曜收回手,缓缓地垂下眼眸,并未错过她眼底的震惊之意。
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宋絮清也谨慎了些许,她紧抿着唇,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反问:“殿下何出此言。”
裴牧曜别有深意地勾了勾唇,身形越过宋絮清,坐在树下的长凳上,“你可知母后为什么给澜儿选伴读。”
话锋转得突然,可却令宋絮清呼吸一窒。
他在试探!
宋絮清抿了抿唇,凝着脚边的山椿,“不知。”
裴牧曜眉梢微挑,修长的指节轻敲着长椅,道:“母后在给皇兄选太子妃。”
言至此,宋絮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在怀疑自己的动机。
要是只是先前那句话,可能还是她在昭庭司失仪令他心生疑惑,那询问给五公主选伴读这一事,就是在清楚的告诉她,他想知道侯府是什么个想法。
选伴读一事一出,众世家便知晓宫里是什么用意。
此时能够将名单送入宫内的,明面上都是对太子妃之味有意的,而她的名字被呈上去,不外乎对人说侯府对太子妃之位有意。
宋絮清怕诓不过他惹来祸事,稳了稳心神,直视他的眼眸,干脆利落地说:“与我何干?”
这话落在裴牧曜耳中倒听出些娇憨之意,他瞥了眼宋絮清蕴含着警惕的双眸,笑了笑:“希望当真与你没关系。”
话语明显缓和了,宋絮清心底松了口气。
裴牧曜得到还算是可以的答复后,悠哉悠哉地站起身,“我送你回府。”
“不了。”宋絮清果断拒绝,语调铿锵有力,拒绝完她才意识到她的语气不太好,忙解释道:“侯府离这儿并不远,就不麻烦殿下了。”
裴牧曜瞥了见她眸底的慌乱,脑海中闪过她幼时的模样,一个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但在听到有人来时顿时手足无措的小糯米团子,他一时间起了逗弄的心思,挑眉道:“我不觉得麻烦。”
闻言,宋絮清一时间无语凝噎。
就在她寻思着该如何拒绝的时候,就听到他说:“好了,不逗你了,你走吧。”
宋絮清仰头,瞧见他眼中浅浅的笑意,不过此时也顾不上太多了,福了福身就往回走。
推开门扉的时候,她忽而想起件事情来,转过身去,骤然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裴牧曜眸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负手而立,也没想到她会回头,“何事。”
宋絮清微垂眼睫,落在他的背后被风吹起的长袖上,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儿应当是有一颗扣子不见了,“今日在昭庭司,谢殿下提醒。”
直到宋絮清的身影消失于视野之中,裴牧曜才垂眸睨了眼身侧的长袖,袖尾的最后一颗扣子已然不见,只留下缕缕丝线随风飘动。
守在院门口的祈安和泽川二人走进来,祈安道:“主子,四殿下和世子在楼上等您。”
裴牧曜颔首,“带路。”
天音阁内余音袅袅,大堂内的听客们沉浸于此,悠扬的琴音回荡在阁中。
阁内最高处,祈安和泽川一人守着一处楼梯,避免其他客人踏入此处。
裴牧曜伸手推开门,就听到裴子程的声音,“你说他到底做什么去了?”
“喏,人来了,你自己问问他。”傅砚霁道,取过茶杯倒了杯茶水递过去,“听说几日前,他私宅处来了位姑娘。”
“谁谁谁?谁家的姑娘!”裴子程诧异地连连发问,“你竟然会带姑娘回府,老铁树终于开花了。”
裴牧曜神色自若地睨了他俩一眼,不语。
三人一同长大,都知道裴牧曜铜墙铁壁一个,若他要是不愿说,就是十头牛来了也撬不开他的嘴。
裴子程自觉无趣,从袖中取出张纸张,道:“暗卫来报,线索断在了宣武侯府。”
傅砚霁皱眉,“侯府早年同太子走得近,只是不知宣武侯为何好好的就退了,不说是皇上,就是和他教好的朝中大臣皆是宴会中听闻的消息,”
纸张稍稍泛黄,看似有些年头,上边写着密密麻麻的字眼,裴牧曜一目十行,“功高盖主,宣武侯是聪明人。”
“可太聪明了,也让我们有点难办事。”裴子程笑道,他喝了口茶水,“宣武侯已有好多年不理正事,同他讲不上话,长子不在京内,次子年幼,我们怕是派不上用场,只能看祈安他们能查出什么漏洞来。”
傅砚霁沉吟片刻,若有所思地说:“说起来,倒是有个人能作为切入点。”
裴子程:“谁?”
裴牧曜抬眸,淡淡地睨了傅砚霁一眼。
他没有说话,但傅砚霁和裴子程却读出了他眼中的拒绝。
傅砚霁耸了耸肩,“那倒是要麻烦点。”
裴牧曜取下灯罩,将手中的纸张烧成灰烬,“我养的是人,不是废物。”
裴子程听他们俩打着哑谜,好奇得很,“到底是谁啊?”
“宣武侯嫡女,宋絮清。”傅砚霁说。
“这我倒是知道。”裴子程早前就听闻过宋絮清的,“但和她有何干系?”
傅砚霁斜看了他一眼,“你可知他私宅处来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
裴子程:“……宋絮清?”
傅砚霁轻咳了声,表示他猜的没有错。
裴子程惊得眼眸微微瞪大,“你和她……”
裴牧曜稍稍抬手,截断他的话:“顾长风那头安排妥当了没。”
裴子程一颗好奇的心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但又不敢言。
傅砚霁笑出声来,“嗯,早前来的消息,已经派人回株洲路上。”
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泽川的声音传来:“公子。”
裴牧曜眼皮轻抬,“何事。”
泽川禀道:“顾大人遣人送来一道文书。”
说着泽川推开门走进来,将文书递给裴牧曜后退至他身侧。
裴牧曜打开折叠工整的纸张,随意扫了眼,忽而笑了笑,“倒是有趣。”
“什么?”裴子程接过文书,瞅了眼也觉得惊奇。
裴牧曜半敛下眼眸,说:“告诉顾长风,就依太子的意思来办。”
傅砚霁将文书烧尽,抚去桌上的灰烬,“太子想要给她落籍,这是上心了。”
裴子程摇摇头,生怕有诈:“就算是要落籍,他为何要找顾长风?”
裴牧曜摆手示意泽川去回话,不疾不徐地说:“许沁宁是株洲人,本朝四品以上官员,也仅有顾长风是株洲人。”
“皇兄这是难过美人关了。”裴子程了然,顿了顿,侧眸看向裴牧曜,问出他憋了许久的问题,“你和宋絮清又是怎么回事,从未听说过你们认识。”
裴牧曜掀眸看了他一眼,起身,“我走了。”
说着便直接离去了,独留裴子程和傅砚霁大眼瞪小眼。
*
另一边,宋絮清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天音阁,生怕后头的人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又把她叫回去。
直至坐上回府的马车,宋絮清吊在嗓子眼处的心才缓缓地落了下来,她掀起小窗帷幔往后望了眼,这才察觉,裴牧曜的谋划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早上许多。
他今日的试探,应该不仅仅是在试探她,而是在试探侯府!
父亲虽早年间便已退出朝堂,不再是朝堂重臣,但宣武侯的名号摆在那儿,若裴牧曜与裴翊琛党派相争,侯府恐怕难以逃离这股漩涡。
不论是裴牧曜还是裴翊琛,若是能令侯府站在他们一派,自是上选。
“小姐。”采桃突然从马车外探头进来,指着不远处的酒肆,道:“是二少爷。”
宋絮清被她的话打断了思绪,回神循着她的指尖望去。
采桃口中的二少爷是她的堂兄,侯府二房的大少爷宋淮安,他不知和谁一道,你说我笑的往酒肆中走去。
在看到宋淮安的那一刹那,宋絮清眼前闪过侯府抄家、双亲被扣押入狱的场景,她浑身不由得一颤。
她的堂兄宋淮安,自始自终都是太子党。
上一世她之所以能够力排众议嫁入东宫,他也帮了不少忙。
彼时的她不愿侯府因她而抗旨不遵,堂兄则是认为裴翊琛根基已稳,且太子曾承诺会对她好,便站在了她这边。
出宫那日,裴牧曜只说会放她双亲出狱,而不是整个侯府,二房众人怕是在她死后都被关押在狱中。
宋淮安是太子一党这事,宋絮清猜想裴牧曜是知情的,或许从一开始就是知情的,所以上一世他未曾和侯府有过任何的交集,唯一的交集还是她出宫那日。
宋絮清视线落在裙摆上,沉默不语。
马车壁横处的铃铛被摇响,画屏说:“小姐,到了。”
宋絮清敛下眼眸,呼了口气。
月底休沐时,她需要找到裴牧曜,获取他的信任,若一定要在二人之间做出选择,那必然是站在赢家那边。
而此刻当务之急,是休沐前的小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