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玉将袖子挽起,搭棚施粥,忙得不可开交。洛语颜不便过去打搅,正准备绕路而行,谢长玉一抬眸恰好和她四目相视。他面色一喜,赶紧净了手走来:“洛小姐,又遇见你了。”“是啊,谢公子倒是有趣,不似一般的读书人,时刻谨记君子远庖厨,搭棚施粥都亲力亲为,语颜佩服。”谢长玉面上一红,有些难为情了。“洛小姐过奖了,在下从小听从祖父教诲。若不融入百姓,体察民情,所学治国之道不过是纸上谈兵,根本无法落实。所以,在下时常一身粗布麻衣与百姓来往,今日让洛小姐见笑了。”
洛擎正襟危坐,双手置于膝上,一副犯错听罚的孩童模样。
洛语颜躺在美人榻上,微眯着双眼,身形慵懒,俨然是一副大家长的姿态。
洛家老三左看看,右看看,毫不犹豫选择和姐姐统一战线,与洛擎相对而坐。
“说吧,皇上扣留你三日都做了什么。”洛语颜敛了敛眸子,沉声问。
洛擎嬉皮笑脸道:“宝贝颜儿,爹爹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咱们开心点啊……”
洛家老三狐假虎威:“严肃点,说你呢!”
洛擎剑眉一拧,一张粗狂的脸上骤然布满凶厉之气:“臭小子,你再给你老子叫唤一声试试看?”
半大的少年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抱住洛语颜的大腿告状。
“姐,你看看咱爹,又不听你的话了。”
眼见洛语颜仅剩的耐心就要耗尽,洛擎立即正色道:“本来我也以为,皇帝是听信谗言,要对我洛家下手。进宫路上我都想好面圣时,应该怎么鬼哭狼嚎求陛下明察了。但见面后,皇上却闭口不提这件事,三日都让我待在上书房。”
“上书房可是处理国事要务的地方,并且皇帝批改周折、与大臣商议国事全都不背着我。我也觉得奇怪了,看这样子,完全不像是要惩处洛家的意思啊。”
“反正我就这样在里面待了三日,最后听说是几位重要武将联名上书,皇帝终于松口,放我回府了。”
洛语颜每一个字都听得极其认真。上一世的洛语颜见爹爹平安过来,便安下心来,并没有缠着洛擎询问其中细节。
今日听完,心便沉得越发厉害。
李丞相弹劾爹爹,皇帝却不去查明真相,反倒许爹爹大张旗鼓待在上书房,给予他更多的特权和权势,让其成为众矢之的。
好一招捧杀,好狠的算计。
看来,这是铁了心想将洛家连根拔除了。
洛家父子俩离开后,没多久院子里便多出了一道颀长而立的身影。
洛语颜有孕已有三月,今日恰好穿了一身较为修身的衣裙,将身段勾勒得更加修长玲珑的同时,小腹的微微隆起也愈发显眼了。
林霏白的眼神,柔软了一瞬。对上洛语颜一双清冷的眸子后,微顿,很快恢复如初。
“上书房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看来皇帝已经是铁了心,容不下洛家了。”
洛语颜坦然地承认了,“是啊,所以,殿下如今是打算下了我洛家的船吗?当初就是强行将你绑上来的,如今你要走,自然谁也拦不住。”
既然洛家为帝王所不容,此时联手不仅不能襄助林霏白,反倒会成为他的拖累。
要是两个月前知道这个消息,他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舍弃洛家,但现在……他更多是想要赌一把。
“我这位父皇素来自负桀骜,洛小姐觉得,若是他谋划已久、滴水不漏的计谋,被他最为厌恶,弃之如敝屣的儿子所破,会不会很有意思?”
洛语颜神色一凝:“你的意思是——”
林霏白回首,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闪烁着跃跃欲试的亢奋。
和自己亲爱的父皇作对——这件事他已经渴望了很多很多年。
洛语颜仍有些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少年,只傻傻地吐出一个音节:“你……”
林霏白失笑,鲜少看到她这般娇憨姿态,有些新鲜。他下意识伸手刮了刮女子的鼻尖,拉着她的手在石亭里坐了下来。
“你安心养胎,洛家有我护着。”
洛语颜挣了挣手,却在听到这句话时陡然安静下来,忽地就因为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安心了许多。一时间便也忘记抽回手,便任由对方握着了。
……
自从林霏白当上了兵部侍郎,天灾人祸果真消弭。但有些流民还未疏散,困在上京城里。
洛语颜近日来心情大起大落,出门散散心,转角不远处便撞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谢太傅长孙谢长玉?”
当日在京郊与洛语颜有过一面之缘,不似其他人那般冷嘲热讽,行事作风尽得家族真传,一派君子之风。
谢长玉将袖子挽起,搭棚施粥,忙得不可开交。
洛语颜不便过去打搅,正准备绕路而行,谢长玉一抬眸恰好和她四目相视。
他面色一喜,赶紧净了手走来:“洛小姐,又遇见你了。”
“是啊,谢公子倒是有趣,不似一般的读书人,时刻谨记君子远庖厨,搭棚施粥都亲力亲为,语颜佩服。”
谢长玉面上一红,有些难为情了。
“洛小姐过奖了,在下从小听从祖父教诲。若不融入百姓,体察民情,所学治国之道不过是纸上谈兵,根本无法落实。所以,在下时常一身粗布麻衣与百姓来往,今日让洛小姐见笑了。”
说罢,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面对洛语颜时,总是举止青涩。
两人边走边聊,相谈甚欢。
傍晚洛语颜回府后,见林霏白还未离开,顺势提了一句:“谢太傅长孙谢长玉是将相之才,可堪大用。”
林霏白是未来帝王,身边少不得贤臣辅佐。她本是一片好意,可这话落到林霏白耳里,却显得有些刺耳。
晾了自己一个时辰,却与外男相谈甚欢,回府第一句话竟然还是称赞其他男子?
把自己置于何地?
林霏白冷嗤一声:“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就值得你另眼相看了?”
洛语颜微微蹙眉,这家伙真是不识好人心。她懒得多言,绕开他回屋了。
锄禾烧了热水,备好浴桶。
洛语颜长发倾泻而下,从背后散落至胸前,越发衬得肌肤胜雪,唇红齿白。她褪去外衫,坐在榻上捏了捏微微发酸的小腿。
正欲解开衣襟,只听见锄禾惊呼一声,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
“话还没说清楚,你跑什么——”
林霏白立在门口,和洛语颜四目相对。眼前的景象令他始料不及,原本的恼意僵在了脸上。
他愣了愣,立即便萌生退意。但身为男子的自尊心令他的双脚黏在了地上,不肯退却半分。
他故作镇定:“你、你在沐浴啊……”
“是啊。”洛语颜淡淡应了一声,见林霏白仍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眉头轻挑,反问,“怎么,想一起?”
林霏白咽了咽口水,竟然真的迈入一步:“可以吗?”
洛语颜抬眸望去,忽地展颜一笑,一双美目危险地眯了起来。
下一秒,整个将军府都回荡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绕梁三日,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