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钊闻声抬眸，对上一双灰蓝色的眼睛。
他放下送到嘴边的小勺，“李小姐。”
山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问什么。她走近看了看烟柜，上面只陈列着常见香烟，可选择的不多，“万宝路爆珠。”
叶钊把布丁放一边，转身从背后柜子里拿出一条烟，抽一盒放在桌上，“只有薄荷爆。”
“就这个。”山茶从牛仔裤兜里掏钱，瞥见唱机，轻轻一笑，“你还挺讲究。”
叶钊一哂，“秦山搬来的。”
“借个火。”山茶也不等他同意，直接拿起一只打火机，“山哥怎么不在？”
叶钊看着她点燃烟，低头找零，“他在家。”
山茶从他手里接过零钱，食指摸到他的手指甲，静电窜过，在肌肤之间燃起看不见的火花。她攥着零钱缩回手，朝他笑了一下，掩饰什么似的。
叶钊抚了抚手指。
“再加个打火机。”山茶说着把一元硬币推到他面前，硬币划过桌面，发出细微声响，被音乐盖过。
她走到唱机前，弯腰查看，“齐柏林飞艇第二张录音室专辑？”
叶钊对上她兴趣盎然的眼神，“嗯。”
山茶直起腰，倚在柜台上吸烟，飞快地说：“你家不团年？”
叶钊挖了一勺布丁，语气淡淡， “嗯。”
“不是吧。”山茶声调拔高了稍许。
叶钊沉默地看着她，带一点审视的意味，生生让她错开目光。
她看了眼手上的烟，“有烟灰缸吗？”
叶钊把自用的烟灰缸放到桌面上，一个锈得泛黑的铁制贝壳烟缸，山茶往里掸了掸烟灰，“喜欢齐柏林飞艇？”
“这是秦山的碟。”
“我在问你。”山茶把重音放在最后，显出一股执拗劲儿，神情仍是平静的，灰蓝的眸像一滩湖泊。
“我也听。”
“哦，你会什么乐器？”
“不会。”
“老秦不是说你们以前还组乐队，那你会唱歌？”
这是非得和他聊上了？
叶钊舀了一勺布丁吃，“就那么一说。”
“哦……你有喜欢的乐队吗？”山茶转念又问，“你觉得上次来果壳演出那乐队怎么样？”
“没怎么听。”
“对国摇不感兴趣？”山茶呵出一缕烟雾，抬头看着烟雾飘散，伸手在烟缸里杵灭烟头。
“还行。”
“国外呢？我喜欢科特柯本、电台司令、Pink Floyd、石玫瑰、Blur……讲不完。”
叶钊对这种青少年式的谈话毫无兴趣，但山茶偏要将谈话进行下去，他随意问：“喜欢另类摇滚？”
“算是吧。”山茶抽起第二支烟。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岔开话题说：“抽这么多烟？”
“小姑不喜欢我抽烟，”山茶撇了下嘴角，“所以啰，只能在你这里躲着抽。”
叶钊点上烟，一时没再言语。
仿佛一场较量，她要在他这里夺回主权。她忍耐着沉默，毫不掩饰地看他，用目光一一描摹他利落的短寸发、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和上唇的唇珠。
他看了过来，她有些刻意地扬起嘴角，“你还没说你喜欢的。”
他掸了掸烟灰，“嗯……Britpop？”
音乐不知何时停止了，叶钊抬起唱针，取出黑胶碟放进封壳里。小小空间变得冷清，两个人静静抽着烟。
“你很好看。”山茶突然开口，语气却很平静，让人不清楚是褒是贬。
他愣了下。
空气好像沉了一两秒，山茶指了指桌上的布丁盒，“好吃吗？”
“还不错。”
“我来一个。”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身后，“那边。”
山茶转身走去软冷藏货架前，拿起一盒蓝色封条包装的布丁，转头问：“是这个酸奶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