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疯狂摆手，“那怎么行！不用不用。”杨苏意很坚决，“一顿饭而已。我知道，之前善后的不是你们，我可能更惨，也没有勇气和办法去举报郭可。就当是我谢谢你们吧，好吗？褚老师，宇总监。”褚正和宇宙对视一眼，宇宙点点头，“好吧，你破费了。”“你们是来玩的吧，我就不打扰啦。”杨苏意说完，向他们点头致意，转身走了。赵风时看着杨苏意的背影，轻轻地说，“善人结善缘，跟着二位大姥，真是吃喝不愁。”宇宙狠狠拍了下正看酒单的宇非，“不许看这个，敢点贵的我揍你。”
宇宙的话让赵风时警铃大作，但“应激式表白”并不在他的计划内，10 年前不在，现在也不在。
17 岁的他相信，褚正一定会上她心心念念的 A 大，他虽然大概率不在 A 大，但也一定在北京。按照他的计划，上了大学，他就去 A 大找她，告诉她：除了做她的朋友，他还想成为她的男朋友。
赵风时的计划，在看到对着手机“傻乐”的褚正后，被完全打乱。他从未见过这个表情的褚正：她反复观看她的手机，好像只为确认里面的宝贝还在。他瞟到过几次，褚正在聊 QQ，对方的号码、昵称和头像都很陌生。
褚正有时会和秦覃说悄悄话，拿手机给秦覃看，两人嘿嘿地笑，说一些“好帅”“喜欢”“可爱”的字眼。等他一靠近，两人就停止了。
赵风时问褚正有什么好事不带他。她脸上一红，说：“没有啊。”
他也问过秦覃：“她最近怎么老抱着手机看啊？”
秦覃笑了笑，“她最近交了个网友。你担心她耽误学习啊？”
什么网友！太可疑了！
终于，他瞟到了几句让他不敢再“坐以待毙”的对话。
——你说
——real love, my dear, is hard to find
——My Dear
17 岁的赵风时感觉很难受：有不明气体代替空气，涌入他的肺，导致他不能呼吸；大脑中响起杂音，从内向外，让他无法思考。
——她有喜欢的人了。
——她要谈恋爱了。
——你没机会了。
——说不定朋友也做不成。
网友给褚正发来图片，她点开看，又在嘿嘿笑。
“褚正。”赵风时拍拍褚正的肩膀。
她抬头，看到一脸严肃的他，“嗯？”
“我喜欢你。”赵风时专注地注视着褚正，“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褚正微微张大嘴巴，欲言又止。
看着这样的褚正，赵风时的冲动瞬间瓦解，脸涨红了，“本来想等到我们上了大学再说的，但……”我怕没机会了。
褚正皱了皱眉，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她在苦恼，她很困扰？赵风时自嘲地笑笑，“对不起，太突然了。如果以后朋友也没法做，我也理解。”
褚正抬起头，摇摇头，“还好。你……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她大概是要维持朋友关系了。赵风时温柔笑笑，“当然不是，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朋友。就算你真的成了我女朋友，我们也还是好朋友。”
褚正脸红红的，直视着赵风时，“所以，你表白是想和我谈恋爱对吧？”
赵风时愣了，“是……是啊。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褚正放下手机，捏捏赵风时的脸，“愿意啊。因为，我也喜欢你。”
褚正的回忆里，听到她的话后，赵风时像一只看到黄瓜的猫一样弹跳了起来，恨不得冲去操场跑几圈。
赵风时偷偷牵住褚正的手，他们不是没碰过彼此的手，但他觉得此时就是感觉不一样，“那你能告诉我，你最近抱着手机在聊什么吗？”
褚正不好意思地说，“我……最近喜欢上一个乐队。论坛上找到一个同好，和她聊主唱呢。”
“那……My dear 是？”
“我说你老往我这瞟什么呢！以后不许偷看啊！是歌名。我俩玩歌词猜歌呢。”
“……”
赵风时想倒回几分钟前，阻止自己表白，但握着褚正柔软纤细的手，又觉得现在这样更快乐，罢了。
“那为啥要躲着我？我一靠近，你和秦覃就不聊了，神神秘秘的。”
“我这不是第一次喜欢男明星，有些不好意思吗？”褚正递过一只耳机，“听吗？My Dear.”
赵风时并没有爱上这支乐队，但他确实爱上了这首歌。
***
临近正午，阳光过强，宇非拍摄了几张景色，说先不拍了。几人在海边找了个餐厅准备好好歇歇。
宇非拿出笔记本电脑和硬盘，开始传相机里的照片。三个女人围在电脑边，看着照片一张张展示在屏幕上。赵风时歪着身子，也凑着看。
晨光熹微时，照片上是褚正白色的身影，遥远而模糊。宇非特意让焦点在海面上，不在她的身上。看上去，她像一个幻影。
不太熟悉镜头的褚正像刚发现有人在拍她，看过来的眼神略带闪躲和迷茫。镜头离她越来越近，光线也越来越强。随后，她也举起了相机——咔嚓。放下相机时，露出淡淡的笑容。
海面波光粼粼，秦覃出现在了镜头里。宇非让她俩随便互动，褚正想了想，拉住秦覃的手，做起了儿时的那些“舞蹈”动作，抓紧、靠近、转圈，沙地上走不稳，跌跌撞撞，于是欢笑。
天光大盛的时候，宇宙也来了。三人像在进行一场秘密的旅行，都干脆脱了鞋，光脚在冰凉而柔软的沙地上奔跑、跳跃。
最后一组，全是三人的特写。照片浏览器停在最后一张人像上：褚正一手搂着宇宙，一手搂着秦覃，冲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褚正呆住了。
宇非像记录光和海一样，记录了她。她很久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她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朋友。她似乎也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
褚正发自真心地感叹，“好厉害，不仅是拍得美，而是让我感觉……你真的是专业的。”
宇非看看褚正的表情，噘嘴说，“怎么？以前我哪里让你觉得我不专业。”
秦覃歪头笑了，“这组照片好像讲了一个故事，它有一个好的结局。我很高兴，自己是其中一部分。”
“要不说你是我的经纪人呢。确实是这么设计的。”宇非向秦覃和宇宙拱拱手，“请一个模特还赚俩。感谢二位友情出镜。”
“别光口头感谢，给我们仨修好看点儿啊！洗了照片最好你给配好框，送上门。”宇宙来回翻看最后一组三人的合照，一不小心翻过头，某男明星的一张硬照出现在了屏幕上。
宇宙有些惊讶，“你还给他拍过照片呢？”
“以前的商拍。怎么了？你喜欢他？”
“我一般，倒是五一说过，还挺喜欢他的脸。”
褚正刚回神，“啊对。他的脸是我的审美，不过我不追星。”赵风时立马凑得近了些。
“你当时不是说可能因为他长得像一个你认识的人，所以觉得亲切吗？”宇宙“有意无意”地看看那俩人。
“是吗？我仔细看看。”秦覃把电脑转过去，看看屏幕，也看看他俩，“我怎么觉得……”
赵风时嘴角上扬，“大胆说出来。”
“……有点像非非呢？”赵风时的笑容转移到了宇非脸上。
褚正把电脑转过来，“……像吗？”
秦覃耸耸肩，“不过应该不是，那时候你还不认识宇非呢。”
宇宙点点头，“对啊。哎，其实仔细看看，也挺像小赵的。”
褚正看看男明星，再轮番看看那俩人，“是我喜欢的脸太大众脸了吗？”宇宙和秦覃对视一眼，憋笑。
“褚老师？宇总监？”
几人抬头，是个熟人——杨苏意。
褚正和宇宙冲她打招呼，“你好。”
“哎，赵老师？你也在。”赵风时点点头。
杨苏意成为了之前事故的直接责任人。但她只能说是对工作流和人情世故所致甚少，略知内情的人，都知道郭可才该承担主要责任。宇宙这几天在公司内部帮她举报郭可，两人也算有些交集。
宇宙笑笑说，“你怎么在这边？来玩吗？”
杨苏意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不是，这家餐厅是我家开的。我这不是暂时不方便找工作，在北京也没事干，就回这边帮帮忙，啃啃老。”
褚正点点头，“挺好，我很喜欢这里。”
杨苏意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正好，这顿饭算我的，你们尽管点。”
宇宙疯狂摆手，“那怎么行！不用不用。”
杨苏意很坚决，“一顿饭而已。我知道，之前善后的不是你们，我可能更惨，也没有勇气和办法去举报郭可。就当是我谢谢你们吧，好吗？褚老师，宇总监。”
褚正和宇宙对视一眼，宇宙点点头，“好吧，你破费了。”
“你们是来玩的吧，我就不打扰啦。”杨苏意说完，向他们点头致意，转身走了。
赵风时看着杨苏意的背影，轻轻地说，“善人结善缘，跟着二位大姥，真是吃喝不愁。”
宇宙狠狠拍了下正看酒单的宇非，“不许看这个，敢点贵的我揍你。”
秦覃冲宇宙比了个大拇指，“宇老师，作为他的经纪人，我需要向你学习人力管理技巧。”
***
吃完饭，宇非又去拍下午的光，拉着褚正拍了几张。宇宙躲在咖啡厅喝咖啡，秦覃也眯着眼午睡。赵风时本想一直盯着宇非，但不知道是不是晒太阳晒多了，觉得有点头晕，早早回了别墅，想着在房间看会书，直接就睡到了晚上。
等他迷迷糊糊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别墅里寂静无声，似乎其他四人都不在，在群里发消息，也没人回复。他在度假区的酒吧里找到了宇宙和秦覃，两个人正在对酌。
“小正呢？”
宇宙惊讶地说，“她下午拍照累了之后，就一直在房间啊。你没见到她吗？”
秦覃回想了下，“她估计实在太累，都没出来吃晚饭。他应该也在房间吧，怎么，你也没见到他吗？”
赵风时心头一跳。
宇宙“怜悯”地看了一眼赵风时，又和秦覃对视，随即两人“诡秘”一笑。
——宇非有时会突然展现艺术家风范，这小子会不会突然表白，我也说不好。
赵风时脸色变了，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秦覃和宇宙碰了下杯，“会不会有点揠苗助长了？老赵抗压能力可是不太行。”
宇宙喝了一口，摇摇头，“宇非也不行。唉。男人，不行，则弃之。”
赵风时觉得心砰砰砰地跳，简直有些吵闹。他几乎是跑着回到别墅，径直走到褚正房间门口。手都抬起来了，却又放下了。
如果敲开门，他想干什么？虽然他不觉得褚正会选择宇非，但如果这真的是她的选择，他又能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从朋友做起，朋友，难道不应该祝福吗？但让他就这样从这扇门前走开，他又不甘心。非常，极度，不甘心。
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门自己开了。褚正穿着 T 恤睡裤，头发还有点乱糟糟的，她看着门口的赵风时，“你站我门口干嘛？吓我一跳。”
“呃……路过，你是要……”
“我刚醒，看到你在群里问，就说出来看看。”
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一个人？”
“对啊，不然呢？”
“啊，不是，我是说，我以为你和宇宙住一间……”
褚正皱皱眉，不明所以，“我们不都是一人一间吗？”
被“耍”了。
赵风时挠挠头，对自己依旧无法抵抗那种“应激”很无奈，“是。你要是没吃晚饭。待会可以一起点个客房服务，我也没吃。那我先回房间了。”
“等下。”
赵风时僵硬地转身，他还是太不自然了。她又发现了什么？她想再拒绝什么？
褚正站得近了些，抬脸端详他，“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有吗？”
“有。你双眼皮都深了好多。你一生病就这样，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从下午开始，是有一点头晕。”看着褚正一脸担忧，他竟有点……开心。他想，他大概是病了。
褚正一手扶着赵风时的肩，微微踮脚，另一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碰了碰他的眼皮。赵风时轻轻闭着眼，感受她手背传来的温度，冰凉，让他微微一颤。
“赵风时，你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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