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暗算小爷我!不服来单挑啊,我的出云剑可不是吃素的。”许一旬说着,卷起了袖子。“你俩是粪桶吗?还用挑!”院中厨房里传出娄简的声音,“两个死孩子,再闹,全部卷铺盖走人!”后院厨房内,二五在趴在灶台上。见着屋外有人进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娄简在灶台前坐了许久,手中拿着酒壶,脸颊不知是否因为酒力而熏得泛红。“大白天的就吃酒……”夏惊秋将验书放在娄简面前,“就算你使绊子,本官也能彻查此案。”书册一角,露出了一张透着新墨的白纸。
夏惊秋如获至宝。得意洋洋。
“我可从未说过,天生有疾。”娄简拍去手上的草灰。
“原来是谣传啊!”夏惊秋啧啧两声,“你说,什么样的人才能被人恨到造谣。什么作恶多端,天理难容……娄娘子平日里没少听吧。”
“村有黄耳吠,众随之,行者问何故?众曰:不知。”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流言可不是我传的,你要不服可以报官。”
“噢哟,衙役可不管抓狗。”
“你骂我是狗?!”夏惊秋咬牙切齿。
娄简耸了耸肩膀:“我可什么都没说。”
“山野村妇!有辱斯文!”夏惊秋甩下八个字,怒气冲冲地回了屋子。
夏惊秋好像没有放过娄简的意思。隔日一早,他便趾高气扬的拿着验书闯进了三月义庄。
“娄简!娄简!”夏惊秋倒了一盏茶,大声叫唤。
暗处掷来一根筷子,夏惊秋眼疾手快,用杯盏挡在面前。筷子在盏中转了几下,掉在了地上。
“你叫什么?”许一旬双臂缠着攀膊,手中提着水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娄简呢?”
“关你什么事,他又不是人犯,去哪儿都得告诉你。”许一旬不耐烦地朝着夏惊秋脚下撒了一瓢水,“起开。”
夏惊秋侧身躲过,顺便一脚踢翻了水桶,溅起的水花全然洒在了许一旬身上。
“小屁孩。”夏惊秋不屑道,“在祖师爷面前抖机灵,你小子还差点火候。”
“敢暗算小爷我!不服来单挑啊,我的出云剑可不是吃素的。”许一旬说着,卷起了袖子。
“你俩是粪桶吗?还用挑!”院中厨房里传出娄简的声音,“两个死孩子,再闹,全部卷铺盖走人!”
后院厨房内,二五在趴在灶台上。见着屋外有人进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娄简在灶台前坐了许久,手中拿着酒壶,脸颊不知是否因为酒力而熏得泛红。
“大白天的就吃酒……”夏惊秋将验书放在娄简面前,“就算你使绊子,本官也能彻查此案。”书册一角,露出了一张透着新墨的白纸。
娄简打量了一眼验书:“偷的?”
“偷?正大光明查案何需偷窃?”
“验书是我亲自交给陈县令的。”
“验书也是我亲自从陈县令那里拿的。”
两个人暗自较劲。娄简轻笑:“你怎么威胁陈县令了?”
“何需威胁,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陈县令就给我了。陈县令还委派我去牛首县调查,我向陈县令讨了你同行,收拾收拾行李,跟我走吧。”
“我?”娄简放下酒壶,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她忽然想明白了,“陈之初这个老狐狸……”
“你是黄汤贪饮,发酒疯了不成,陈县令招你惹你了。”
“你天天在陈之初面前晃来晃去,他连正经事都办不了。所以呢,就随便找了个差事把你打发走。这案子能破算你的功劳,不能破,他也捞个清净。”
夏惊秋刚想辩驳,便被娄简抢了话。
“你别急着否认,陈县令是不是连个衙役都指派给你。”
夏惊秋半眯着眼睛:“你在衙门里是不是安插了眼线?”
“而且,陈县令也并未答应让我听你调遣。”娄简胸有成竹,“夏主簿有所不知,我虽然是我仵作,但拿的是衙门的赏钱,不是月俸。陈县令找我办事,还得单独与我商量价钱,他让你来寻我,又怎会不告诉你这些。”
夏惊秋见蒙混不过去,清了清嗓子:“行吧,你开个价。”
“我还得问问你,为何非要拉上我一同遭罪。”
“本官要向你证明,我是正儿八经的办差,不是和泥巴!”
娄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出十两,你随我同去。要是我破了此案,你要当众与我赔礼。”
这笔买卖,划算!不管输赢都能赚十两银子,即便是输了也无妨,不过就是说两句软话罢了。
“好!一言为定。”娄简满口答应,更何况,此事自己的胜算更大一些,“不过,夏小郎君别忘了一件事,尸体面目全非,该如何查起?”
“我知道你们当仵作的有一门绝技,黄泥塑骨。”
“我可不会。”娄简连连摆手,不想惹上麻烦事。
“不必劳您大驾。”夏惊秋从验书里拿出那张白纸,上面画着一名穿着嫁衣的女子,“描骨绘皮,小菜一碟!”
娄简拿着画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真是,小瞧你了。”
许一旬驾车,娄简与夏惊秋坐在板车上。寒风从四面八方钻入衣领,许一旬抱怨:“别的富家公子都是宝马香车,怎么到你这,连个棺材板都没有。”
“月俸还没发,将就着坐吧。”夏惊秋缩了缩脖子,瞪了娄简一眼,“我的钱啊,也不知道被哪个黑心肝的全拿走了。”
“这可不赖阿简。”
“一口一个阿简,叫的倒是亲热,你小子跟来干嘛?”
“当然是保护阿简。闯荡江湖,义气最重要,阿简收留了我,还不收我银钱,他是我来中原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当然要护他周全了。”
“傻子,被人卖了还倒数钱。”
“你懂什么,你们中原人大多是背信弃义的,哪像我们鹤拓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娄简换了一身挺括的衣裳,发髻隆起盘在头顶,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她坐在一旁,细听二人叽叽喳喳的碎嘴。自打师父过世起,便鲜少有这样热闹的时候了。
二五从竹篓里跳了出来,跳到她的手上,摇着尾巴往怀里钻。
“这狸奴是怎么了?”
“二五从未出过江河县,到了陌生地界,自然是害怕。”
“从未?”夏惊秋摸了摸二五的小尾巴,“你到哪儿都带着它,这般说来,你也有数年未曾离开过江河县了吧。”
“六年。”
夏惊秋傲慢地扬起下颚,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六年前,正是娄老师傅过世的年头:“有人是心中有愧,做贼心虚吧。”
“夏小郎君有揶揄旁人的空闲,不如想想案子怎么破吧。”
“还用你来提点?”夏惊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母家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目阁,上至庙堂下至街坊,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千目阁的白日鬼。我们千目阁,比起朝廷的暗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目阁?夏小郎君的父亲是尚书省左仆射夏庸?”
“不得不说,你虽然出身山野,倒还挺有见识的,至少比许一旬厉害多了。”夏惊秋挑了挑一侧的眉。
“哼tຊ,怪不得眼睛长在额头上。”娄简调侃。
“眼睛长在额头上!那岂不是二郎神杨戬了!哈哈哈哈。”许一旬扬天大笑。
“笑吧,早晚有你俩哭的一天。”夏惊秋清了清嗓,“那名无头女尸叫林思思,是牛首县儒商林重显的长女。林家世代在牛首县经商,家教森严,导人向善,大灾年帮扶百姓,每年还拿出部分收益盈利用于修葺庙宇、桥梁,县中店铺还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授他们经营的本事。牛首县之所以能成为同州首富,便也要归功于林家。”
“听上去这个叫林思思的,不像是会结仇的人。”许一旬道。
“林思思早年间定了一门亲事,夫家也是是同县商贾,宋霜。早年间二人的确感情甚笃,不过不知道为何,这位林娘子在一日上香后,喜欢上了同县的穷书生,李云舟。林重显不同意,所以一直有意阻止二人。”
“像个话本。”许一旬挠了挠脸颊,“两男爱一女。情爱难解,若是为情杀人,倒是能解释为何凶手与林娘子有那么大的仇怨了。”
“要像话本里写得那般,这案子也就没那么扑朔迷离了。”娄简搓着双手道。
“你怎知扑朔迷离!”夏惊秋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要是这案子轻而易举就能了结的话,按着夏小郎君的脾性,怕是早就带人去捉拿犯首了。”
“切,就你懂。”夏惊秋不屑地撇了撇嘴,“最离奇的就是,林思思在半年前就死了。”
“啊?”许一旬猛地跳了一下,“那,无头女尸是谁?会不会那头颅不是林思思的。”
“不可能,我又去看过尸首,头颅与脖颈的断裂处,伤口颜色、形状大致相同。”夏惊秋确定地说,“再说了,咱们娄先生的本事你还信不过?”
“少给我带高帽子。”娄简斜视道。
三人大约黄昏时分抵达了牛首县,递交了文书便寻了一处客舍住下。
“一县之隔,差的也太多了吧!牛首县繁华似京都啊!”许一旬推开客舍二楼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张开双臂,使劲吸了一口气。
“你在闻什么?”娄简问。
“繁华的味道。”
“你去过京都吗?”夏惊秋嘲笑道,“京都繁华,可止此处千万?”
娄简斟了三盏茶:“接下来,夏主簿打算怎么办?”
“我已递了拜帖去林府,明日客舍一楼集合。”说完,夏惊秋拿起放在矮桌上的行礼和佩剑,揪住许一旬的衣领道,“走了,去睡觉。晚上不许打鼾。”
许一旬顺着夏惊秋的衣领卸了力,连转几圈,推开了夏惊秋:“去哪儿睡啊,睡大街啊!”
“隔壁。”
“你这人真奇怪。”许一旬拿起茶盏,喝了个干净,“没钱雇车,倒是有钱租两间屋子,都是大老爷们住一起不是更省钱。”
“让你去隔壁就去隔壁,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夏惊秋一把卡住许一旬的脖子,“不走也得走。”
“我才不和你住呢。”两个死孩子,又打闹起来。
“屋子床小,挤不下三个人。”娄简笑着说。
“就算是要睡一张床,我也要和阿简睡。”
“小兔崽子,你怎么那么轴。”二人扭打在一起,谁都没落下好处。
“你小子该不会是怕黑吧!”许一旬哈哈大笑,“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怕黑。”
夏惊秋瞥了一眼娄简:“我怕黑,我怕黑,成了吧。”
“早说嘛……”许一旬吹起刘海,“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